第二十五章失去的故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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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庸的话引起了张迈的强烈其鸣,在岭西的时候生活愕”但那时却有一种精神在鼓舞着他让他充满了力量,反而是东进以后生活条件改善,眼看自己变得个高权重,一呼百应,但却已经罕有那种精神振奋的状态,他曾想那是不是年纪渐大的原因,但现在看来却不完全是。

    在新碎叶城的废墟上,他在灵机之下提出了“规复四镇、拯救唐民、联系长安、振兴华夏”的皿大目标,在到达凉州之前,尽管途中遇到无数的困难,但唐军全体却都坚定不移地向着这四大目标迈进如今四大目标的前面三个比较具体的都已经实现,最后一个却嫌空泛而且遥遥无期,这让张迈感觉到:近半年多来,天策军内部似乎欠缺了一种凝聚力,也欠缺了一种努力的方向,以至于天策全军的思想似乎都开始显得混乱。

    这次桑维翰的到来,境内几大势力的代表到齐,既是为了要商讨出一个应对的策略来,同时张迈也想要通过这次的会议做一次梳理,看看各方的态度,并对未来理出一个思绪来。

    作为故归义军入天策者的首脑,曹元忠和慕容归盈的考虑都是很现实的,也是很旧派的,在他们看来,统一天下、登上帝个应该就是张迈最终极的目标,谁能帮助张迈促成这个目标,谁就将是从龙功臣。这其实也是一种“忠”的表现,虽然这种忠是输送向张迈,可是河西境内有着这种旧思想的大有人在,若顺应他们的这种忠心,就将毫不费力地得到这批人的宣誓与忠诚,反之,若要改变之则非一日之功,从现实出发的话,张迈也不能太过抚杀他们的好意,否则只会将他们推向自己的对立面,这样对施政是不利的。

    作为岭西军方的代表,郭师庸非常坚定地站在安西唐军一贯的立场上,他相信唐军能够破除万难胜利到现在靠的是开拓进取、武勇光明的精神,他想要将这种精神带到河西来,而不是让有着这种精神的岭西旧部被河西所改变。郭师庸的着眼点更倾向于天策军的整个团体,但在与曹元忠的分歧上却是不言而喻。

    张迈还在沉思着,想着如何在现实与理想的两条道路之间取得一咋,平衡。

    这个时候郑渭开口了,在张迈的众多创业伙伴中,郑渭是和张迈思想最为接近的一位,虽然他对汉文经典的渊博程度还不如张毅,但他的知识面却更加宽广,除了儒释道的主要典籍之外,他还通读过天方教、明教与摩尼教的经义,学过印度的因明学,有着汉家知识分子所缺乏的理性逻辑思维,又有着多年的商场历练,张迈尽管多出了上千年的历史视野,但就底蕴而言实在是远远不如。

    “我以为,慕容老将军的据西北以窥中原的策略,是很有道理的”郑渭说:“就像慕容老将军所说,当初秦国东向横扫六国,用的就是这个战略。”

    曹元忠和慕容归盈都向他看了过来,他们也都知道郑渭在天策府中的地位,如果他支持自己的主张,那么将能够抵消甚至掩盖掉郭师庸的反对。

    但是郑渭很快就语锋一转:“可是,我觉得,我们要据西北以窥中原,现在的条件还不成熟。当年秦国扫**的史文我也研读过,自商鞋变法,秦国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将破落的西陲之过振兴起来,增强了国力,再跟着又用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才由始皇帝统一了天下。而我们呢?”天策军进入凉州到现在还不到一年!

    郑渭继续道:“而且远在商鞍变法之前的两百年,秦国的穆公就已经先吞并了西边、北边的戎秋,彻底去除了秦国的后顾之忧,让秦国三面无患,然后才能将人力物力兵力集中在东方,这是据西北以窥东南的先决条件,而我们现在呢?”

    天策军的疆土形如长蛇,郭洛虽稳住了后方,但岭西回讫狼子野心,契丹对北庭更是虎视眈眈,后方随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是天策军长驱进入中原,万一西北有变势将首尾不能兼顾。

    郑渭道:“虽然眼下有种种诱惑,但我以为我们必须先将内部的问题处理好,然后才能全力时外,必须先将后方的隐忧除掉,然后才能向前。”

    他的立足点与郭师庸不同,但反对的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薛复也赞同道:“不错,两线开战乃是大忌!当初我们暂时放弃西线的拓展,聚力向东,这是东攻西守战略的见效。如今东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而从种种情报看来,西面却已经暴露出许多问题来,我以为如果需要调整战略,应该调整的也将是“东攻西守”而不是元帅刚刚当众宣布又且行之有效的联洛阳以抗契丹。不调整“东攻西守”郭洛都督就不敢动,杨易都督也放不开手脚,这两支军力不调动起来,我们后方的隐患就无法消除。兵法说:未谋胜,先虑不败。进军中原未必就能成功,但后方隐患的消除却是势在必行。”

    眼看郑渭薛复相继的发言都是反对与石敬瑭结盟,曹元忠有些沉不住气了,道:“可是河东来投,如此良机千载难逢啊!”

    各方面至此讣…二系言语说得快尽了,所有人都望向张迈,却旦他仍然泄洲沁,纹一次,禅堂之内静悄悄的,好久,才见张迈开口

    “良机,良机”张迈道:“我们对这件事情,是否太过患得患失了呢?”

    “患得患失?”石拔说道。

    “就是我们对这个机会,还没到手怕得不到,做决断的时候又怕会失去它,可是我们的立场究竟是什么?我们要和石敬瑭合作,还是要和李从阿合作,为的究竟是什么?。张迈问曹元忠:“元忠,我们为的究竟是什么?。

    曹元忠愕然片亥,道:“与石敬瑭合作,当然是为了得到朔方、定难。进而虎视中原”。

    张迈道:“那虎视中原之后呢?进兵中原?那进兵中原之后呢?又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张迈当上皇帝么?”

    曹元忠心想难道你竟不想当皇帝?只是这话不好开口,只得用一句大义凛然的话来:说“我大唐灭亡后,天下四分五裂,战争无年不有,元帅入主河洛,平定四海,那正如元帅入主洱西一般,是为中原之百姓立命啊。

    ”

    张迈道:“但如今中原却相对宁定,反而是我们若与石敬瑭结盟。那便是促使他造反发动战争,那样一来首先遭殃的将是中原的百姓。我以为中原百姓立命自许,却以挑拨藩镇造反发动战争来开头,这样算不算口不对心?”

    曹元忠忙道:“这是以战止战,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啊

    张迈却连连摇头,道:“不,不是,如今的中原是一个巨大的泥潭,我们的军力相对于李从何又没有明显的优势,加上中土百姓对我们还抱观望态度,外边又有契丹随时会介入,现在我们进兵中原,在短期内吞并九州的可能性不大,反而会让整个神州大地陷入更加混乱甚至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我已决定,就算我们现在有机会能够窃取中原,我也不会动手的“为什么?”曹元忠和石拔异口同声冉道,石拔还是和之前样,以请教的口吻好让张迈说下去,曹元忠却有些气急败坏。

    张迈道:“因为这段时间与小唐朝廷的通商与交往,让我看到是一个混乱的政府以及一个破败的民间,我听薛复说,我军进入兰州一个月后就确立起来的秩序,竟然就比秋道以东诸州这些李从河统治了很多年的地方都要好得多!我又听鲁嘉陵说,从关中到洛阳,一路尽是贪官污吏,我们的细作只要花钱,一路便畅通无阻。佛门里没有多少真和尚,士林之中没有半点气节,中原的军队必须给钱才打仗,武士们那种仗义轻生豪情已经彻底不见了,李从河的政令出不了洛阳,官府横征暴敛,民众又偷税漏税,究竟是这样的官府造就这样的民众,还是这样的民众成就这样的官府已经是如同鸡先还是蛋先这个问题一样弄不清楚了。

    “所以我想,大唐那博大的胸怀、廉明的吏治、开放的视野,还有唐人的自尊、自强、自律、自信,只怕都已经在中原大地失落掉了,国家已经不是当年的国家,民众也不再是当年的民众。我们在新碎叶城时所期盼的那介,长安,那个想要回去的长安,也已经不在了!”

    石拔的眼中忽然有些悲伤起来,他想起了张迈在葱岭以西时对长安的种种描绘,那个时候他和石坚等人一样,是多模的向往,但到了凉州以后这个梦却徒然间破灭了。已经变得有些狡黠的他,从这个会议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是陪着张迈说话,直到这时才流露了真感情。

    郭师庸更是虎目含着老泪,他们一路从新碎叶城厮杀到此,不知有多少老同袍埋骨沙场,至于子侄辈的后生,更是不晓得流了多少鲜血,抛了多少头颅,到头来见到的却是一个面目全非的故国,一个与梦想中完全不同的故乡,这种悲痛,却是早已沉沦的慕容归盈所能想象,也是郭师庸等对进入中原失去了兴趣的原因。

    慕容归盈耐着性子听张迈说话,心里不以为然,曹元忠却微微地被触动,张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他好像忘记了现在是在和部下聚议,而是完全投入进去:“中原,已经没落了!可是我以为,华夏的精神却还没有完全失去,我当初西行的时,曾从一个学者口中听过一句话:“失之中华,存之四疆,!所以,我们的大唐应该还没有死尽,至少,在某些地方他还保留着!她的文脉还写在敦煌的藏书之中,而她的武脉,则还有一线留在隔绝百年的边疆将士的后裔处!所以我们今后所要做的事,就是将这文武两脉汇流,让它像火种一样燃烧遍整个河西与安西的每一寸土地!确立起我们大唐官府的新体制,确立起我们大唐军队的新军制,确立起我们大唐商界的新信誉,确立起我们大唐士人的新气节,让我们大唐男儿的热血重新沸腾起来!

    “我们是要进入中原,可进入中原不是为了要让我张迈做皇帝,而是要将这种新的体制、新的风气带进去,涤荡我们浑浊的故土,重现我们往日的荣先,而不是反过来,在我们尚未将戏…二示制与风与键古好,就为图时之利,贸贸然冲讲那。兆讥潭,那样只会让我们自己也变得浑浊,如果是那样,就算最后我们终于胜利了,却又岂是我辈冒死起兵、万里东来的初衷!”

    郭师庸和石拔一个老,一个却都已经听得泪流满面,曹元忠也听得呆了,薛复手按心房,向心中的真神告祷自己没有跟错人郑渭道:“元帅,那这次的事情

    张迈道:“只要我们能够自立,不管有没有石敬瑭,中原迟早是我们的!相反,如果我们进去之后被同化,那也只是让洛阳的皇帝宝座上换一个人,对百姓来说,对华夏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

    张毅道:“那么我们便将桑维翰逐走吧!再派人去提醒李从阿

    李脑却道:“不,提醒李从河会给中原藩镇传递错误的信息,会过早激化他与石敬瑭的矛盾,那样对我们来说不见得有好处,对中原百姓来说更是灾难。

    不如就像我们对待其他藩镇一样,姑且听之,姑且任之,时间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多过得一天,我们对时局的掌控力就会增强一分

    慕容归盈道:“但李彝超等西北诸藩镇对我们只是暗中示好石敬瑭却是挑明了要叛主割地,一旦我们不许他心中惧怕,势必另寻出路,我怕他会投向契丹!”

    薛复道:“元帅刚才已经说得明白了,我军行事,贵在自立!咱们可以以堂堂正正之辞婉拒石敬瑭

    张迈道:“可依李脑、薛复所言,元忠,晓谕桑维翰的事情。就交给你,具体如何措辞,你和与归盈公商议。”他将事权仍然交给曹元忠,既是给他一个下台阶,也是给他一个机会。

    “如果石敬瑭能悬崖勒马,自然最好”慕容归盈心想,那怎么可能!张迈又道:“但如果他一意孤行,竟而投胡叛国,那我们便举义旗以援李从河。契丹若敢南窥,我当领大军北进套上,助中原友军决胜燕云、河东。李国主既以汉主自居,又与我约为兄弟,兄弟阅墙、外御其侮,不正是振奋我大唐民心士气、冲洗我华夏沉污淀垢的大好机会么?”

    薛复等一起起身道:“元帅应命,属下领命!”

    曹元忠怀中矛盾的心情回到府上,与慕容归盈商议,慕容归盈道:“这次元帅虽然否决了我们的提议,不过他仍然将事情交给四公子,那是显示他对事不对人。既然如此,咱们也当顺此决议而行。军国大事,重在立场,至于言辞,不过保证无错罢了。”

    当晚他们就请来了桑维翰,委婉道破天策军的决议,并让桑维翰放心,保证他来凉州之事,只天策军高层知道,不会外传。

    这次密议为时不长,桑维翰是何等机灵的人,一听两人说话的口吻就知道难以挽回,回去后便跟郭威道:“收拾东西,明日就走”。

    郭威惊道:“这么快”。

    桑维翰冷笑道:“本以为此番西行必能建立奇功,不想却遇到了一群愚昧之徒!”他们变卦

    第二天城门一开,桑维翰就催促着起行,一些笨重的货物都来不及带走,更别说与凉州的朋友道别。郭威向桑维翰求得许可,留书一封,尽数送给了丁浩、田安等人。

    天策军高层这样的决议乃是深思熟虑,桑维翰却怕张迈放自己走是一时没想明白,路上日夜兼程,过了秋道后才松了一口气,这日走在渭水河边,眼看路上熙熙攘攘尽是赶去椎场贸易的商队,心想:“李从河虽穷,民间其实颇有余财。民富则国库丰,这样下去,不消几年李从河就会恢复元气来。那时候主子可就大大糟糕了

    又想:“只怕不用几年,李从河一等外部稍安,就会行削藩之事也未可知。”

    忽又想:“不对!这次西行入凉谋与张迈结盟我是出了大力建策的,如今入凉数月却又无功而返,只怕都不用等李从河削藩,一回到河东主子就要跟我算账了!”

    想到这里他背脊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来,暗道:“不行不行!要么不回河东,可我的家小前途都在彼处!若要回河东,却得先办成一件大事方能回去!”

    在渭水河边辗转反侧了一夜,想得了一策,但他一个文进士,孤身在外可没法行事,因看郭威颇有城府,又甚忠心,便来找他商量,才将自己的主意告诉他,郭威脸色大变,惊道:“桑书记,此事万万不可”。

    “失之中华,存之四疆。”是我读研究生期间一位老师说过的一句话,他的原话是“失之中华,存之四夷”。讲的是中国的许多好传统在本土失去了,却在周边的韩国、日本、越南甚至欧州等留了下来当时他只是随口一提,但我对这句话却是念念不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