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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团长还有别的任务,暂时留守!”
师部发来的电报让我和李平和两人都失望了。
还有任务?都回国了还能有什么任务呢?我不由看着电报发愣。
“团长!”李平和有些无奈地说道:“那我就……”
“走吧!”我点了点头:“代我向伯父问声好,等我有空时再去拜访他!”
“一定!”李平和再和我握了握手,向我敬了个礼,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团长!”
……
胡彪、李国强等人也都整理好了行装前来跟我道别。
“还来这里干什么?还不赶车去?”我催促道:“动作都快点!回去好好看看家人,该孝顺的孝顺,该推付的推付,都给我安排好喽!别亏待了他们!”
“是!”战士们应了声,齐刷刷地给我敬了个礼,转身就朝汽车跑去了。
看着战士们离开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空荡荡的,现在留在身边的除了团部的主要干部和警卫连的一小部份战士外,什么人也没有了。但我心里空空的却不是因为这个。
从我来到这个年代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过着紧张、惊险、刺激的生活,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行军打仗了,脑袋里整天想的就是作战计划、杀人还有攻占阵地。现在突然间来到了这样一个和平的世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对,好像变得没目标,有点无所事事了。
这不?现在我就无事可做,能做的似乎就只能等。等着庞师长来,等着他给我安排新的任务。
新的任务是什么呢?
好在我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亲人,本来也没有回家探亲的打算,否则这下刚回来就安排任务给我,这庞师长还不让我给怨死了!
谢长彬所在的这个基地显然是志愿军回国的中转站,所有从朝鲜返回的部队都要先在这里落脚,在这里休息一阵子后再各奔东西。战士们可以在这里得到充分的休息和给养,伤病员也可以在这里得到相对较好治疗,不宜长途移动的伤病员就直接留在这里养病了。这也正是一开始我来的时候,看到许多医护队的战士和伤病员的原因吧!
由于志愿军战士的部队十分庞大,就比如说这一回,咱们从一线上撤下来的部队足有十万余人。这么多的部队如果在同一时间撤下来的话,那是任何一个基地都容纳不下的。所以才实行现在这样分批次回国,回国后短时间疏散的方法。
我在基地等着庞师长的这几天,就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志愿军战士下来,然后再一批批的离开。
也许是因为我在三登救出了许多物质的原因,所以谢长彬对我们都很照顾,我们住的、吃的都比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们要好。甚至于我们身上的军装都每人分配了两套新的。用谢长彬的话说,就是一套穿在身上一套用来换洗。
想想在前线的时候,战士们的军装大多都是破了又补、补了又破的,而我们却能享受到这样的特殊照顾,心里也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这又不便于明说。人家谢长彬也是好意,如果我拒绝或是说出来的话,多少都会有指责他利用职务之便为我开方便之门的意思。于是也就装傻充愣,反正在这后方,要得到这些补给还不是那么难。
然而我一等再等,始终都没有看到庞师长的影子,甚至于539团的同志都下来了,我问了他们团长王伟成,也说不知道师长在哪,只知道他已经先一步回国了。
这就更让我奇怪了,如果有任务安排给我而又不方便在电报里说的话,那回国经过这的时候,顺便跟我说一声不就得了,还让我在这闷等着……这倒底是个什么任务来着?还搞得这么神秘!想到这里我就不由越发纳闷。
开始几天我还会想着、看着、盼着庞师长来,但想着想着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后,后来就不想了。暗道反正在这里吃好的、睡好的,还不用担心随时会没命,跟战场比起来都像是神仙般的日子了。最好能让我在这多住些日子,不要再有什么劳什子任务。
于是我又在希望庞师长迟些再来了。
但所谓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在我还想安下心来在这里多享受一番的时候,庞师长他就来了……
这天我刚吃过午饭,正和刘顺义几个人懒洋洋地在空地前一边悠闲地抽着烟一边舒服地晒着太阳。人人都说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啊!这时候我才体会到这句话是多么具有真理。特别是对我们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来说,还能这样安安稳稳地抽上一支烟,似乎就没有什么可以奢望的了。
但就在我眯着眼打了个盹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刹车声。徐徐睁开眼睛一看,四辆吉普车带着一片烟尘齐刷刷的就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哟!挺自在的啊!”车门一打开,就看见了庞师长的身影。
“师长!”我们一行人赶忙直挺挺地站起身来。
“坐坐,站起来干什么?晒晒太阳不是挺舒服的嘛!”庞师长笑呵呵地走到了我们的面前,也有样学样,一屁股坐在了靠背椅上,翘起了二郎腿晒着太阳。
“师长,烟!”见庞师长这个样子,我们也就不见外了,重新坐了下来,刘顺义甚至还为师长抛去了一根美国烟。
“师长,这几位同志是……”刘顺义看着吉普车的方向疑惑地问着。
这时我才注意到跟着庞师长一块儿下车的还不只是他的警卫员,还有几名志愿军战士。一看之下,我就明白刘顺义为什么会这么问了。这几名战士虽说身上穿的也是干净整洁的军装,但大多身上都带着伤,要么就是一支袖子空空的,要么就是拄着拐杖……
“哦!这几位是我们军的战斗英雄!”庞师长很自然地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把那名拄着拐杖的战士扶了过来在椅子上坐下。
一边走着还一边责怪:“老陈啊,不是让你们等等再下车的吗?有勤务兵呢!”
“师长!”那位被称为老阵的战士把拐杖往旁边一放,故作轻松地说道:“咱如果连下个车都要勤务兵带着,那还不都成了废人了吗?”
“就是啊,师长!”另一名独臂战士也边走边回答道:“我看你还是把那些勤务兵给安排到别处去,咱们用不着人待候,你说这让人看着像什么话嘛?”
这时我们才反应过来,纷纷站起身来给这些战斗英雄让座。刘顺义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后面还有一个戴着墨镜拿着导盲棒的,赶忙迎了上去扶着。
当众人在椅子上坐定时,庞师长就向我们介绍道:“我跟同志们介绍下,这几位是我们60军的英雄,我就是因为去接他们这才来迟了!这位是陈忠远,第五次战役时负的伤,这位是海水干,还有这位安洪远,王光柱,都是在夏秋季防御战时负的伤,他们因为在战场上作战英勇,为朝鲜战争做出了许多突出的贡献……”
“唉!咱们那能叫啥贡献!”失去一条腿的陈忠远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凝重地说道:“跟那些牺牲的同志们比起来,咱们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戴着墨镜的是王光柱,他接着嘴说道:“老陈说的对!像咱们这样杀几个敌人负点伤的,在战场上多了去了。庞师长你又不是不知道,在立功方面咱们志愿军的传统,那就是‘活的让死的,好的让伤的,干部让战士,机关让部队’,咱们几个虽说是二等功,但自己心里清楚,功劳比咱们大的人太多了,要真评起来,什么时候才能轮得上咱们哪!”
听着我也不由心中一阵感动,王光柱说的的确是实情,这时代的部队里的确有这个传统,那就是把功劳让给死者、伤者。这不是上级的什么硬件规定,而是在战士们中自发形成的一种传统。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立功的人大多不是死者就是伤者。这也算是战士们对受伤战友的一种照顾、对牺牲的同志的一种恤怀吧!
但这并不就意味着我面前的这些英雄们他们的功劳就是别人让的,也不是说他们就是在沽名钓誉。事实是,志愿军部队对战功的评定向来都是“从严治军”,都是高标准、严要求的,下面上报的是特等功,批的就是一等功;上报的是一等功,批的就是二等功……
据说特级英雄黄继光,当时上报时特等英雄,上级给批的就是一等功,结果黄继光的战友们不答应了,联名给上级写了血书,最后才批了特等英雄。
在抗美援朝战场上战斗过的志愿军,少说也有近百万,但是能批特等英雄的只有黄继光和杨根思两人,一级英雄、特等功臣的只有四十六人,可想而知志愿军在战功的评定上是怎样的一个高标准。
所以我心里也明白,眼前的这几位英雄,若是没有一番战功,那是绝评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