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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多年来安毅收养的数十万孤儿,自抗战爆发前后便陆续成年,其中小部分进入军队,到现在已经成为军中一个独特的群体。
要说对南华、对安毅的忠诚度,没有谁能比得上他们,而他们也确实是最优秀的一群,从小接受严格训练的他们,比起其他人更适应军队的生活,总是能脱颖而出。
今年二十岁的安光华也是孤儿之一,他三八年从童子军校毕业后便直接参军,当兵两年进入叙府士官学校进修,今年六月刚刚毕业,授予少尉军衔,被分配到蒙古军区贝加尔湖集群第一〇九师五一一摩步团担任排长。
安光华带领的这个排,下辖五个步兵班和一个炮兵班,其中每个步兵班十五人,配备通用机枪一挺、八一迫击炮一门、40毫米火箭筒一具,步兵每人配I式自动步枪和手枪各一把,子弹三百六十发,迫击炮手及辅助兵备炮弹三十六发,火箭筒手及弹药手备火箭弹十二发。炮兵班二十人,装备60毫米迫击炮三门,无坐力炮一门,75毫米十六管火箭炮三门。
作为摩托化部队,这个排原本应该全部搭乘II式全履带装甲运兵车行军作战,但由于从东西伯利亚到远东,一路上高山峻岭,不利于车辆通行,有限的铁路需要运送坦克、装甲战车、卡车和大炮,还有保证部队补给的燃油、粮食和弹药,因此大多数官兵只能步行。
目前,整个排仅配备四辆II式全履带装甲运兵车,用于装载武器、弹药和拖拽火箭炮,其余人员分乘三辆军用卡车——这样固然省去了行军之苦,可一旦进入战场,官兵们依然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腿行动。
自十八日本部过江已经两天,战役爆发的第一天,日军经营的黑龙江防线就在安家军惊涛骇浪般的进攻下土崩瓦解,伯力城在夕阳落下前便插上了安家军鲜艳的七九军旗,此后就是连续的行军和追歼战。
今天一路上已经爆发五次战斗,撤退不及的日军,总是想方设法延迟安家军的进攻,以掩护其他部队快速脱离战场。
黑龙江下游地区水网密集,三八年日军占领后迁移来大量东南亚和印度土著垦荒,到处都是那种豆腐块状的水田,非常不利于大规模的机械化部队推进,只有少量装甲战车作为突击力量,每一次遭遇战都打得很激烈。
目前正在进行的接触战,从黄昏一直打到夜幕降临,到目前整个大地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
随着前线的枪声减弱下来,作为预备队的安光华接到上级的命令,快速前进,接替兄弟部队进行突击穿插,争取在明天早上占领前面三十余公里处的辛达镇,随后就可以安营扎寨休息,由后续部队继续进攻,一刻也不停息地撕碎日军的层层抵抗。
安光华排的左右两翼,一支支以连、排为单位的安家军部队,紧跟着为数不多的装甲战车,向东快速推进。
经过黄昏时那片战场时,潮湿的大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肠肠肚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紧。
装甲车的履带碾过那些一息尚存的鬼子兵时,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令人头皮发麻。
“注意脚下!保持警惕!”
安光华踩到一颗与肢体分离的头颅,差点儿栽倒在地,连忙出声提醒自己的士兵。
战场上除了残缺不全的肢体外,尸体也是横七竖八,其中不乏装死或者被炮弹震晕的鬼子兵,不过只要他们一动弹,迎接他们的就是一梭子子弹,偶尔也有拉响手雷同归于尽的,但没有人停下脚步,他们必须尽快向前,搞清楚前方的状况,以便后方大部队迅速跟进。
模糊的视野中,安家军官兵呈散兵队形,向着前方快速推进,每一名官兵都十分谨慎,迎接黑暗里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日军阻击。
夜色中,一两千人同时移动的脚步声,以及官兵们身上的防毒面具筒、水壶、工兵铲、刺刀鞘等物件相互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形成独特的奏鸣曲,远处仍有枪炮声不时传来——那是师直属坦克和装甲部队分别从两翼发起攻击,以彻底击溃日军的防线。
负重长跑非常考验人,官兵们不但需要良好的体力,还需要掌握相应的技巧,作为一排之长,安光华除了不时招呼士兵们注意保持队形,还要留意让自己的呼吸与脚步,以便尽量节省体力的消耗。
当整个排完全穿过战场之际,前锋部队再次遭到小股日军的攻击。
日军的拐把子和鸡脖子轻机枪发出响亮的吼叫声,暗红色的光点在田野中乱窜,不少躲避不及的安家军官兵应声倒下,但这些鬼子的机枪,并没能阻挡住安家军的进攻脚步。
黑暗中,枪口的火光暴露出了这些机枪的准确位置,稍事调整,夹杂在安家军进攻队列中的II式和III式装甲战车,便以20毫米机炮和12.7毫米高平两用机枪逐一进行清理,而安家军步兵们也毫不示弱,由于战斗发生时双方之间的距离不到四百米,就地射击的I式通用机枪能够凭借射速优势,轻而易举地压制对方。
不等步兵们携带的迫击炮加入战斗,日军的机枪阵地就已经被完全摧毁,接下来,沿途的鬼子兵几乎都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抵抗。
在快速行进半个多小时后,跟随装甲车辆投入反击的安家军步兵,终于将先前的战场远远地抛到了身后,空气中没有了硝烟和血腥气息,所有人都忍不住长长地深吸了口气,然后把胸腹间的浊气排了出去。
部队继续前进,大约又过了半小时,田野中火光一闪,大口径火炮射击的轰鸣声忽然传来。
安光华下意识地放低了身姿,不等他喊出声来,炮弹已经呼啸着落下。所幸,排里的大部分官兵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面对突如其来的炮击,他们没有慌乱,纷纷选择下蹲,或者直接趴倒,不过日军射出的炮弹的实际落点,要比听起来远许多,全排基本没有伤亡,远处的水田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喷射火焰的炮口看起来就在机炮和高平两用机枪射程之内,附近四辆装甲战车几乎在爆炸声消逝的刹那间便开火,成串的20毫米机炮炮弹和12.7毫米口径的机枪子弹,飞向了黑暗深处,若那是鬼子未来得及撤退的榴弹炮,敌人的炮手压根逃不过如此及时的反击——薄弱的炮盾,根本不能抵挡住机炮的扫射。
可是安家军这边还在射击,黑暗中再次出现了第二次和第三次火光闪耀,偏差不大的位置上,懵懂的黑影让一些眼尖的安家军官兵大为震惊。
“鬼子的坦克!”
听到这不可置信的喊声,安光华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在其他战场,步兵需要做的就是紧随坦克和装甲部队,快速突进,迅速扩大战果,许多时候都可以收拢成群结队的俘虏,然而在这地广人稀的远东,受限于战场的地形以及运输补给困难,安家军的步兵只能挑起大梁,其中就包括与日军分散在各处的凌星坦克作战。
在士官学校接受过专门反坦克训练的安光华冷静地扫视战场,只见手下的官兵都已经停下来等待自己的命令,再看引导队列进攻的几辆装甲车,此时都在猛烈开火,加上步兵们携带的武器,枪声不绝于耳。
短短十多秒后,一辆装甲战车中弹,起火爆炸燃烧,而黑暗中遭到安家军机炮、机枪和步枪子弹交叉侵袭之处,迸射出激烈的火花,但敌人显然毫无发损,依旧在不断地开炮射击。
见此情形,安光华果断下令:“反坦克人员跟我上,其他人自由射击,掩护我们的行动!”
说完,安光华猫着腰冲入前面的黑暗中,操作无坐力炮和火箭筒的十多名官兵,毫不犹豫地跟着安光华前进。
此时整条散兵线上,各处都有类似的小股部队向前推进。
安光华一边猫腰前行,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战场,黑暗中迸射出的炮火基本上固定在三个位置,确实是日军四式中战车。这种坦克的厚重装甲,根本无惧于安家军这边装甲战车的枪炮,且75毫米高射炮威力十足,只五轮射击,安家军进攻队列中就有三辆装甲车被打中起火。
其他装甲战车根本不敢留在原地,不断地进行蛇形机动,并分开向两翼迂回前进,试图从侧后方寻找突破的机会,但是日军的炮火并没有被吸引,依然以二十多秒一发炮弹的高速进行炮击。
等到安家军步兵们距离日军的坦克只有一两百米远的时候,黑暗中出现了机枪喷射的火舌,连串的子弹将几名猝不及防的安家军士兵掀翻在地,安光华迅速趴倒在地上,任由划破夜空的弹痕在头顶飞过。
安光华轻声指示无坐力炮及火箭筒手,对准日军的坦克开火。
半分钟后,无坐力炮的炮弹及火箭弹均准确地击中了目标,四式坦克的75毫米装甲,根本抵御不住III式40mm破甲火箭弹及无坐力炮炮弹的近距离打击,连续的爆炸声传来,熊熊的火光中,三辆坦克成为了火棺材,迅速哑火。
黑暗中,安光华兴奋地锤了下地,此时后方的迫击炮声连续响起,被爆炸的坦克火光照耀的日军阻击阵地,瞬间被炮火包围。
“冲啊!”
喊杀声响起,原本被牢牢压制的安家军官兵一跃而起,向着日军的阵地冲去,很快便将失去坦克和机枪掩护的小股日军消灭。
安光华站了起来,两分钟后汇合本部部队,继续向前展开突击。
......
次日黎明时分,黑龙江东岸的辛达镇,安家军的坦克、装甲车和卡车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燃料补给。
这里后勤部门设置的临时加油站,乃是由数量庞大的飞艇空运油桶临时形成,每一个加油站都堆砌了几十上百桶柴油、汽油。
一群士兵以原始的手压泵,往坦克、装甲车和车辆的油箱里压送柴油、汽油,而坦克手、装甲车和车辆驾驶员则抓紧时间,检修发动机,并扭紧行军途中一些车辆关键部位抖松的螺丝螺母。若非类似的临时加油站数量众多,如此效率恐怕难以满足部队需求。
完成燃料补给的坦克、装甲车和车辆,立即沿着向东北方的公路继续前行,路旁一辆辆野战炊事车早已开始工作。
刚刚煮出来的米饭和各种新打开的罐头,再加上飞艇空运来的菜蔬炒制的大盆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大量的海带、紫菜或者是蔬菜汤,仍由官兵们选择。
此时东北方距离镇子两公里的林区边缘地带,安光华已经带着部队扎好了营房,开始拿出饭盒进食,在这里他们将休息到晚上,然后继续上路,到两日后再次进入一线作战,周而复始。
就在大家进餐的时候,轰鸣声不时从头顶传来。
大多数官兵都喜笑颜开,有的人还向天上的战机频频招手,这些呼啸而过的都是机翼下刷着醒目飞狐徽标的安家军制式战机。自十八日以来,日军的空军从未在远东的天空出现过,看来日军不想在这个注定失去的战场浪费宝贵战机的传闻是真的,由始至终,安家军空军牢牢地把控着战场的制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