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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的时候生下的,叫做厉谨西,是个男孩。”厉斯臣一字一顿地说道,眉眼深沉如墨,重欢果然没有跟重明阳说起他们之间的事情,连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提都没有提,这父女两倒是一贯的擅长粉饰太平,只可惜,他不乐意了。
重明阳深呼吸,声音褪去往日的温和,冷冷地提到:“我入狱六年,当年的事情虽然是你引导,但是我也没有对你怨恨,不过是各人有各命。只是你将厉家老爷子的病逝强行算在我们重家头上,这几年连我女儿都没有犯过,厉先生倒是好手段。”
当年的事情犹如脆弱的纸,一撕就破。这事厉斯臣能瞒过别人,却绝对瞒不过政治敏感度极高的重明阳。
厉斯臣目光一深,淡淡地说道:“岳父大人,果然知道了当年的事情。虽说是我牵头,但是我并不能无中生有,不过是断送了岳父大人的锦绣之路。”
重明阳目光凌厉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深沉的犹如一座山,一座深潭,看不到底,比之六年前还要深不可测。
重明阳皱眉,想到小欢身边有这样的男人,作为老父亲的那颗心突然之间就被堵住了,难受的无法呼吸起来。
这男人狠毒、城府极深,乃是他生平仅见,当年的事情厉斯臣做的滴水不漏,几乎是挖了坑让他跳,事后又联合了他所有的政敌,拖他下马,他察觉到时已经无力回天。
这六年,他居然把魔爪伸向了他最疼爱的女儿,重明阳的目光近乎审视,微冷地说道:“虽然当年的事情我不屑解释,但是仍然要说一句,你爷爷的死确实令人惋惜,不过一切的错在于你大哥,我重家已经被你整垮,想必我二哥一家也没有逃过,只是小欢从头到尾就是无辜的,你若是有一丝的良心也不该将她牵扯进来。”
良心?厉斯臣嗤笑,并没有多说他跟重欢的事情,起初他确实没有良心,只是重家那女儿也着实太厉害了一些,这些年就跟毒药鸦片似的,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戒都戒不掉。
“岳父大人还有四年的牢狱生活,希望您多多珍重。”
谈话到此破裂,厉家跟重家之间扎了一根刺,如今这刺扎进了血肉里,谁都没有提握手言和。
夹杂着家族的败落以及多年牢狱生活,如今更是动了最无辜的重家女儿,两人之间没有反目成仇算是最好的局面了。
重明阳的目光已经变得森冷,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的年轻人,淡漠地说道:“我虽还要在狱中呆四年,只是厉先生也不可能只手遮天,我会询问小欢的意见,若是她不愿意,重家跟厉家的这门婚事还是趁早断的好。”
厉斯臣嘴角的笑容淡去,心知是这个结果,也没有意外,只眯眼,看了看外面的夜色,见快要到地方了,多了一丝的懒散,淡淡地说道:“还是等岳父大人从狱中出来再说吧。”
这样狂妄、自负的年轻人。重明阳脸色一沉,年轻傲气、又深沉狠毒,绝非良配。
“厉总,重先生,到了。”徐朗轻声提醒道。
“恩。”厉斯臣心情不错,淡淡地应着。
重明阳虽说是政界老狐狸,但是被缚住了手脚,又失势多年,动不了他。
厉斯臣见重明阳坐在车内没有动,淡淡笑道:“岳父大人该回去了,不然被人发现了我们都有些麻烦,我倒是不怕,只怕会连累岳父大人。”
重明阳的怒气不过是一闪而过,到了这会子已经心平气和,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淡淡地盯着眼前的年轻人,说道:“四年后我来接女儿和外孙。”
重明阳下车,在夜色里扬长而去。
厉斯臣的脸色一沉,眉眼冷了下来,盯着重明阳进了监狱,一言不发。
监狱那边早就打通了关系,自然有人在接应。
重明阳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徐朗松了一口气,一回头见厉总坐在车内,脸色难看,一动不动犹如磐石,顿时心里一跳,提醒道:“厉总,我们该回去了,夫人还在等我们。”
厉斯臣目光没有收回来,看着萧瑟而暗黑的夜,淡淡地问道:“你觉不觉的,重明阳手上还有底牌?”
徐朗心里一惊,脱口而出:“不可能吧,要是他还有底牌,会眼睁睁看着重家倒下去吗,会安分守己做了六年牢吗?”
厉斯臣薄唇抿了起来,淡淡地摇头,说道:“当年虽然他最终被拖下了马,但是却是我始终看不透的一个人,活到他那个份上,有时候名字就是通行证,也许真的有我都不知道的底牌。”
那个底牌让重明阳如今落魄到底,依旧不畏惧地放出了狂言等他出狱,便要接重家人离开。厉斯臣不怒反笑,目光深沉起来,重家父女果然是他见过最有趣的人。
“回去吧。”厉斯臣淡淡地吩咐着,冷笑一声,四年,等重明阳能出来再说吧。
徐朗刚发动了车子,便接到了电话,这一听脸色剧变,低低地汇报着:“厉总,重家老爷子去了,就在刚才,夫人当场就昏了过去。”
厉斯臣眉头一皱,沉沉地吩咐道:“去医院。”
老爷子手术之后昏迷多日,一直提着一口气在,在儿子孙女来看过他之后才撒手人寰,也不知道是圆满还是遗憾。
厉斯臣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重欢醒了过来,独自呆在病房里,外面的保镖和医护人员都守在外面,见厉斯臣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什么情况?”
“厉太太醒了之后就把人都赶了出来,谁也不给进去,僵持了很久了。”
厉斯臣脸色一沉,吩咐医护人员打开门。
门被反锁住了,撬门的时候,重欢没有反应。
厉斯臣进去,只见她在给老爷子擦脸和手,顿时心里一惊,径直走过去,攫住她的手,沉沉地说道:“你力度不够轻,爷爷会不高兴,我找人来给爷爷擦洗身子。”
重欢的目光有些呆滞,手中的毛巾被厉斯臣夺走,抬眼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动作很轻的。”
她双眼涩涩的,没有哭。
厉斯臣握住她的手,见她手冰冷的刺人,心里越发不安,沉沉地说道:“爷爷走的很高兴,他见到了最想见的儿子,还有孙女,又不再忍受疾病的痛苦,小欢,我们好好送送爷爷。”
重欢点头,身子有些发抖,毫无意识地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前,不住地颤抖着,依旧没有哭。
厉斯臣心疼不已,撇了一眼候在一边的医护人员,医生赶紧上前来,趁机给重欢打了一剂安神药。
厉斯臣抱起重欢,走出病房,低低地吩咐着徐朗:“明天一早就发报纸,葬礼要办的隆重,如今厉家跟重家是连在一起了。”
徐朗严肃地点头,这是要按照厉家老爷子当年的规格办了。只怕南洋都会震动。
徐朗惋惜地看了眼病房里病逝的老人,低低叹气,见厉总抱着夫人离开,这才收回目光,留下来处理一应的事情。
这场纠缠多年的世家恩怨里,徐朗是唯一的局外人,只是如今就连他都看不太清楚,这场恩怨中,谁赢了,谁又输了。
重家老爷子病逝的消息天色微亮的时候就传遍了南洋。葬礼由厉家全权负责,满城震惊。
此举无异告诉世人,厉家跟重家连在了一起,自古以来能让两大家族融合一体的,只有联姻。
重家老爷子的葬礼低调而隆重,出席的皆是南洋有头有脸的人,葬礼上,厉家太子爷手臂戴孝,全程陪在重家女儿身边,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一不震惊,震惊的同时又是感叹,重老爷子这一生也不算白活,昔年重家风光的时候,儿子在政界可谓是风生水起,如今晚年落魄,孙女又嫁了南洋最有权势的男人,死后,还能让厉家太子爷为他披麻戴孝,扶灵送终,南洋几人有这样的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