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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夫人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也便放下了心事。
这个美人不行,另外寻觅便是。天-朝地大物博,人杰地灵,相貌出众、风度翩翩的男子多的是。反正娇娇还小,慢慢挑拣着,不着急。
“美人很多么?怎么我听说的却是,佳人难再得?”兰夫人笑着打趣。
常绍娶了陆先生为妻,趁心如意,欣喜不已,曾陪着妻子在后园游玩,含情脉脉对着如花似玉的娇妻吟诗,“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他只管和妻子温存缠绵,哪知道大宝、无瑕、圆圆这几个小淘气正悄悄的躲在花丛里?私房话全被听了去。
陆先生脸上飞起霞色。
她本就是位少见的绝色佳人,原本洁白如玉的肌肤泛起层层粉晕,愈加楚楚动人。
兰夫人心中一动,怜惜的拍拍她,“阿适,大郎总是不在家,你一个人带着小谦和安安,着实辛苦了。”
兰夫人年轻的时候,开国公也是成年累月不在家,独居的苦处,自然深有体会。
陆先生柔声说道:“我怎会是一个人带着小谦和安安呢,不是还有您和娇娇么?娘,娇娇很喜欢小侄子小侄女,最会逗他们玩耍了。小谦和安安见了姑姑,亲呢得不行。”
兰夫人听她这么说,目光更加柔和。
“阿适你冷眼看着,宋国公夫人性情如何?”兰夫人想到晚霞的婚事,不由的蹙眉。
宋国公夫人金氏出自前朝官宦人家,斯斯文文的,很讲究仪表规矩。兰夫人虽和她并不投契,却也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可是,她若真的表里如一,能养出彭燕那样的女儿么?
陆先生做为开国公府的嫡长媳、皇太子妃的娘家嫂嫂,时常要出面应酬京城这些权贵人家,和宋国公夫人自然也是熟识的。兰夫人和陆先生这一对婆媳遇事向来有商有量,事关晚霞的终身,兰夫人也想问问陆先生怎么看。
陆先生笑了笑,“宋国公夫人向有贤名,既能孝敬公婆,又善教养儿女,宋国公府的公子、小姐,不拘嫡出庶出,站出来全是衣饰光鲜,讨人喜欢。”
宋国公有多少名妾侍,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只知道庶子有六个,庶女也有两个。宋国公夫人不光把自己嫡出的两子两女教的很好,便是对这些个庶子庶女也极为宽厚慈爱。
“……但凡贤名在外的女子,总是让人生出提防之心,觉着难以亲近。”陆先生把宋国公夫人的事详细和兰夫人说了说,沉吟道。
“可不是么。”兰夫人会意,婆媳二人相视而笑。
贤惠大度什么的,根本不合常情。丈夫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哪个做妻子的会真正高兴?
帝国建立不过十一二年的功夫,功臣的原配妻子大多是出身乡野,性情泼辣,因为丈夫置妾而大打出手、大吵大闹的人家还少吗?宋国公夫人便是嫉妒些,也无人去管她,她偏偏“贤惠”的紧。
“你爹爹一再说彭家五郎的确好人才,我看他是真相中彭五,想着宋国公夫人重规矩,晚霞嫁了过去,只要本本份份的,便不会出错。”兰夫人微晒,“谁知彭燕这位国公府小姐竟是这么个做派,那可要再想想。”
彭燕是宋国公夫人嫡出的次女,她能把彭燕惯成这样,可见那些表面上的守规矩重礼仪,是多么的虚假。
若她真是外面风光内里龌龊,开国公府可不和她结亲。
陆先生很是赞成,“真的是要再想想。”
这天开国公回来之后,兰夫人便告诉他,“……彭家的事你再打听打听。”开国公啧啧,“彭家竟把闺女惯成这样,真行。”原本打算和宋国公府结亲的心思,顿时打消。
小晚不爱和人争执,是个随波逐流随遇而安的性子,若是遇到这般无礼的小姑子,再加上护短的公婆,只怕会给人吃的连渣子也不剩。彭家小五这孩子倒是不坏,不过,单单他好,不顶用。
“我再看看别家孩子。”开国公说道。
向晚霞求亲的大有人在,他少不了要再相看别的青年子弟了。
“有相貌出众的,也给娇娇留着心。”兰夫人特地交代。
娇娇快要及笄,虽不急着许人家,可也该先暗中看着了。瞅瞅哪家孩子生的美貌动人,先下手为强。
开国公惧内,一般兰夫人说什么他是不敢反驳的,这时却是面色不悦,一脸忿忿,“夫人,娇娇还小呢!这么小的孩子,留什么心?不是太早了么。”兰夫人不由的好笑,“好好好,娇娇还小,这事先放着,暂且不提。”
“夫人英明。”开国公脸色阴转睛,殷勤拍着兰夫人的马屁。
“我依着你,便是英明了?阿横,我若硬要你替娇娇留心,你又待如何?”兰夫人嘲笑的问道。
开国公挺起胸,面色得意,“那还不好办?阿月,我便装模作样的出门寻人,然后回来告诉你,‘夫人啊,为夫瞪大眼睛,瞅来瞅去,没有一个臭小子配得上咱们娇娇’!”
“好啊,学会骗人了。”兰夫人一脸杀气的挽起袖子,去拎那把挂在墙上的大刀。
“谋杀亲夫啊。”开国公笑着往一边躲。
兰夫人大刀挥起,风声阵阵,开国公相貌虽粗鲁,身手却敏捷,蹿过来跳过去,兰夫人连他的衣角也摸不着。
“大将军好功夫。”兰夫人赞叹。
“哪里哪里,夫人才是好身手。”开国公忙谦虚。
兰夫人见他笑容满面的停了下来,哪会放过这大好时机?挥刀猛砍,大喝一声,“躺下!”
开国公这回很听话,真的躺下了-------一跃而起,躺到了床上。
“夫人,为夫躺的对么?要不要换个姿势?”他一脸谦虚的问道。
“呸!”兰夫人狠狠啐了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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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召见彭燕、沈惠然的这天,兰夫人、陆先生、晚霞、无瑕也应邀进宫。这天坤宁宫贵妇云集,除了开国公府的女眷之外,还有平国公府、西宁侯府、忠定侯府、晋宁侯府、左丞相府、右丞相府等多家夫人在场。
开国公府是太子妃的娘家,与众不同,人来的最齐。
晚霞和无瑕拜见过皇后,并没在坤宁宫久留,而是去了东宫,看望卧病在床的常朝霞。
常朝霞脸色苍白的靠在床上,含笑看着两个异母妹妹,“小晚和娇娇都长成大姑娘了呢。”
晚霞年方二八,肤色白皙,眉目温婉,一眼看上去便是位好脾气、好教养的姑娘,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无瑕十四五岁的年纪,亭亭玉立,气度高华,清纯中又透着矜贵,如碧波池中才绽放的新荷般娇美动人。
“都是好姑娘。”常朝霞微笑。
晚霞见大姐脸色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容颜也很憔悴,连笑容都很是疲惫无力,不禁十分难过,“大姐,你不要嫌药苦,要天天吃,快快好起来。”
常朝霞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柔声道:“好啊。”
无瑕不满的上下打量过常朝霞,板起小脸,一言不发。
常朝霞身体虚弱,含笑和小晚说了几句话,额头上已渐渐冒出汗来。晚霞看着心疼,拿起帕子,细心为她拭去汗水。
常朝霞强笑,“大姐没事,小晚,娇娇,大姐过几天便好了。”
晚霞含泪点头,无瑕却扬起眉毛,“谁是当值的女官?烦请过来说话。”
常朝霞怔了怔,晚霞也吃惊的看了过来。
无瑕在开国公府一向当家作主惯了,可是到了东宫,她是极少开口的啊。
一位身着女官服饰、长脸、相貌普通的中年女子忙走了过来,恭敬的说道:“奴婢陈容,是此时当值的女官,请问三小姐有何吩咐?”
无瑕直视着她,声音清洌动听,“不是我有吩咐,是太子妃有吩咐。陈女官,请你把大皇孙、三皇孙带到这里,太子妃要见他们。”
陈女官吃了一惊,忙道:“三小姐,这里……这里有……”
因着常朝霞久病,太子认为这寝殿阴气过重,不利幼儿,极少会让大皇孙、三皇孙过来,常朝霞已多日不曾见过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
陈女官也不敢直说这里有病人,阴气重,也不敢真的去带两位皇孙,一时之间,颇有些惊慌失措。
“怎么,太子妃命令不了你么?”无瑕轻蔑看着她,毫不客气的问道。
“不是,不是。”陈女官连忙否认。
“去带人过来!”无瑕沉下脸。
陈女官求救似的看向常朝霞,只盼着太子妃开恩说一句,“我病着呢,等我身上好了,再见两个孩子不迟”。太子妃,您可一向是温恭淑婉的,一定会明白皇太子的心意,您不会跟他拗着的,对不对?
常朝霞虚弱的笑着,“娇娇,我……”
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常朝霞打了个激灵,只见无瑕正恶狠狠的瞪着她。
常朝霞苦笑,轻轻冲陈女官点了点头,“去吧。”
陈女官无奈,只好低头答应,“是,太子妃殿下。”
她一步一步,慢慢挪了出去。
无瑕连坐也不肯坐,气呼呼的站着,晚霞张了几回口,也没敢跟她说话,只握紧了常朝霞的手。
过了许久,陈女官才去而复返,“太子妃殿下,大皇孙、三皇孙来了。”
十几名傅姆簇拥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走了进来,最后进来的是名身材健壮的乳母,怀里小心翼翼抱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
小男孩儿面目长的有几分像常朝霞,眉目间却带着倔强,进来之后也不行礼问好,咬紧嘴唇,用戒备的目光看着常朝霞。婴儿还小,身子似乎很弱,他时不时会哭上几声,哭声跟小猫似的,少气无力。
常朝霞潸然泪下。
“阿雄,小童,我的孩子……”她哽咽的叫道。
晚霞也红了眼眶。
无瑕柳眉倒竖,快步走到常朝霞床前,“看看他们两个,看清楚!”推开晚霞,扶着常朝霞,逼她睁大眼睛,“他们两个才这么小,世上最亲的人便是你!你哭什么哭,还不快快好起来,亲自照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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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泪有个鬼用,你冲着两个孩子哭哭,他们便会感受到母亲的关爱了么?
两个孩子一个五六岁,一个还在襁褓之中,你不亲自照看,谁知他们会长成什么样子。
常朝霞眼泪流的更凶了,晚霞也是泣不成声,宫人傅姆女官等人吓的战战兢兢,低着头,半句话不敢多说,小童的乳母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婴儿。
能给皇孙做乳母是件难得的美差,她对怀里的孩子虽谈不上多么疼爱,却是真心盼着小童好的-----小童好,她才会好。
大皇孙下巴抿得紧紧的,看向常朝霞的目光并无多少温情。
虽然常朝霞哭的非常哀伤。
无瑕生气极了,忍耐的看着常朝霞,“五六岁的小孩子根本离不开亲娘,襁褓中的婴儿更加不能!你看看你的两个亲生儿子,还不快快好起来!”
常朝霞拭着泪水,苦笑摇头。傻妹妹,你当我愿意生病啊?任是谁也不愿意整天躺在床上的,我自然盼望身子大好了,像你一样活蹦乱跳的。只是,哪里能够呢?
常朝霞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并没说出来。
她哀伤而又疲惫,没有力气说太多的话。况且,她知道娇娇年纪还小,又一向横行霸道惯了,人世间的疾苦,为人-妻为人母的不得已,又怎会明白呢?
无瑕何等聪慧,她虽没说出来,看她的神情也猜到了,冷笑道:“不要说什么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扪心自问,有没有放任自己沉侵在悲伤之中,自哀自怜?有没有觉得自己反正也就这样了,所以不必再努力挣扎,听之任之?你若日日夜夜想着自己亲生的孩儿,时时刻刻告诉自己‘孩儿还小,离不得我’,早在病床上躺不住了吧?”
但凡你能下地走几步,能在东宫的正殿坐上片刻,东宫的宫务也应该是你管着,阿雄和小童的日常起居,也应该是你过问。
你病着,你可怜,可是你跟疾病抗争过么?你千方百计的想让自己快些好起来了么?你只会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悲春伤秋,嫌老天待你刻薄,嫌太子对你不体贴,嫌大夫没用,嫌药苦……你就这点子本事,当年在皇上面前瞎表现什么?既想要太子妃的地位,便该有太子妃的心胸和手段。一场疾病便把你打垮了,算什么事。
常朝霞被无瑕这一连串的质问问得怔住了。
“日日夜夜想着自己亲生的孩儿,时时刻刻告诉自己‘孩儿还小,离不得我’”,我好像没有这样啊……
大皇孙笔挺的站着,眼泪在他眼眶中打转,他倔强的咬着牙,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无瑕回过头,审视的看了他一会儿,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大皇孙用尽全身力气瞪着无瑕,眼神凶狠。
无瑕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目光比他更凌厉无情。
大皇孙咬咬牙,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常朝霞床前。
“告诉你娘,你有多想她。”无瑕指指病床上脸色惨白的常朝霞,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大皇孙倔强的板着小脸,一言不发。
常朝霞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颊,被他不假思索的打开了。
无瑕看的直摇头。
“你,把三皇孙抱过来。”无瑕指着小童的乳母,不容置疑的下着命令。
乳母远远的站在殿门口,面色惊慌,把小童抱得更紧了,“三皇孙还小,太小了……”她哭丧着脸,怯怯说道。
常朝霞久病在床,她才不愿意把孩子抱过去。若是孩子在病床前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岂不是很倒霉。
无瑕扬眉,连连冷笑,“东宫的乳母好厉害!很会自作主张!好,很好!”
她连说了几个“很好”,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显然是气极了。
陈女官一直在旁低头站着,这时忖度了下形势,走到乳母面前,小声跟她说了几句话。乳母虽是自从进了东宫便听命于吕次妃,陈女官一说,她也知道面前这位太子妃的妹妹不好惹,犹豫再三,抱着孩子慢慢走了过来。
小童细声细气的哭了两声,虚弱无力,可怜之极。
无瑕命乳母把小童抱给常朝霞看,“瞅瞅他,你还要继续生病么?你还敢再继续生病么?”
常朝霞看着自己拼着性命生下的小儿子,瘦到皮包骨头的小儿子,泪水模糊了双眼。
“把孩子放到床上,放到太子妃身边。”无瑕命令道。
乳母惊讶的抬起头,冲口说道:“这怎么能成?太子妃她……她病着……”
无瑕冷冷看着乳母,神情中满是厌恶。东宫一个乳母竟然都敢这样了,常朝霞,你在病床上还躺得住?
常朝霞拭去泪水,靠在了软枕上,“把小童抱过来,放在我身边。”她轻声吩咐。
她没有力气大声说话。
乳母居然还是面色踌躇。
小童是她的饭碗,她可不想让饭碗出事。太子妃一直病着,东宫的事全是次妃在管,对乳母发号施令的一直是次妃,对于卧床在床、脸色憔悴的太子妃,乳母实在生不出敬畏之心。
陈女官在旁暗暗着急。这个乳母真是死心眼儿,太子妃都发了话,竟然还愣愣的杵着!陈女官正想要干涉,一直沉默的大皇孙愤怒起来,指着乳母大声斥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违抗我母妃的命令?”
他恶狠狠的踹了乳母一脚。
乳母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说起来大皇孙才五六岁,这个年纪的孩子若是真用力打人,打伤倒不至于,疼却是免不了的。
乳母吃了个亏,陈女官又过来严厉斥责,才不情不愿的交出了孩子。
陈女官把孩子小心的放到了常朝霞身边。
常朝霞看着瘦弱的小童,不禁伸手轻轻拍拍他,神色异常温柔怜爱。无瑕把大皇孙往床前推了推,“还有这位。”常朝霞顺着无瑕的声音看过去,试探的伸出手,“阿雄。”大皇孙臭着张小脸,但是,没有再挣脱她的手。
常朝霞柔声道:“阿雄想要替母妃教训下人,是好的,不过,无礼的下人交给宫令责罚便是,不必自己动手,知道么?”
大皇孙闷着脸想了半晌,点了点头。
乳母瘫在了地上。
常朝霞歉意的对晚霞和无瑕说道:“二妹妹,三妹妹,让你们看笑话了。这东宫之中,我这太子妃竟连个乳母也命令不了。”
晚霞心里难受,低声安慰,“大姐,等你身子大安了,便好了。”
无瑕方才还是盛气凌人的模样,这会儿却是顿足大哭,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陈女官忙请示了常朝霞,让两个机灵的宫女追了出去。
晚霞愕然。三妹妹平时要强的很,成年累月不哭一回,这……这是怎么了?
常朝霞叹了口气,温柔看向身畔的小儿子。小童,你这么小,这么瘦弱,娘见了你,心都要碎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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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瑕哭着跑出了东宫。
她一路走,一路抹着眼泪,伤心的像个被人欺负的小女孩儿。
前方是一处幽静的所在,青石围住道浅浅的清流,水中鱼儿游动,旁边繁花盛开。
她大概是走累了,在石头上抱膝坐下,一脸的茫然无助。
水中出现一个美丽的倒影。
是一名翩翩少年。
无瑕嘴角翘了翘,含泪微笑,“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讲的就是你了。”
她脸上虽还有泪痕,眼神却是调皮而欢快,显见得心情极好。
“你看你看,鱼儿沉到水底了,不见了。”她伸出纤纤玉手指着溪水,嘻嘻笑。
那少年缓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从小到大,哪回见面你不调戏我?”
他身穿天蓝色织锦长袍,腰系玉带,虽是简简单单的装扮,却掩不住天生的美貌,风姿秀异出尘。
“换个人,我还懒得调戏他呢。”无瑕仰起小脸,笑得灿烂。
少年浅笑,“小无赖。”
他在无瑕身边坐下,柔声质问,“调戏本殿下,你还有理了?”
他坐得离无瑕近了点儿,无瑕嫌弃的推推他,“你离我远点儿。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么?多大的人了,还不懂事。”
“手如柔荑”,说的就是无瑕的小手了。那双小手白皙细腻,手指纤长,手形柔美,让人想到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的初生嫩芽。
虽是隔着衣衫,少年被这样一双小手推了,还是心神荡漾。
他十六七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她调戏我不知多少回了,男子汉大丈夫,我是不是该调戏回去?”他迷迷糊糊想道:“她推了我,我便捉住她的小手,握一握,亲一亲……”
他下意识的伸出了手。
无瑕奇怪的看着他,“跟我要什么啊?我可不欠你钱。”
无瑕的眼神清澈似水,少年仿佛在她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不由的心生惭愧,低下了头。
她这么小,还不懂事呢。
“没跟你要什么。”他柔声道:“我这便坐得远一些。”
他挪了挪,跟无瑕中间隔了块青石。
“这才好,斯斯文文的。”无瑕满意点头。
“这怕是我最后一回调戏你了吧?往后不方便了。”无瑕漫不经心的说道。
“为何?”少年心沉了沉。
“从前咱们小,又是亲戚,一处玩耍当然没什么的。可是你长大了呀,都要纳妃了。”无瑕很是善解人意的说道:“往后你成了亲,我再调戏你,你的王妃岂不是会暴跳如雷。”
想起彭燕、沈惠然的言行,无瑕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圆圆都被她俩气坏了呢,唉,一个明着嚣张,一个暗中蛮横,没一个省心的。
少年浅笑不语。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