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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婪首先开口,“陈先生找我?”
陈向远正站在他身前不远处,一身剪裁合体的衣着更衬得他长身玉立。他又走近了一步,让两人之间距离更加近,这才开口,“哥,我正想找你。”
方婪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回家吃个饭吧?爸妈和我说了好多次。”说着他又一笑,有点玩笑的说,“这可是上级命令,你要是不回去我完成不了任务啊。”
方婪神色平静,甚至有些温和,说出的话却很直接,“还有别的事情吗?”
陈向远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脸上笑意一收,沉吟了一下,“就是你很久都没和家里联系了,我问问你最近怎么样。听说你从那家厨具公司跳槽去了中辰……”
跳槽?还挺委婉的。
方婪本来以为自己会一如既往因为对方故作温和的亲热厌恶不已,然而并没有,他不但心情挺平静的,甚至还有心思自嘲一下。
他并没有不耐烦的打断对方的话,相反他还很耐心,不紧不慢的听对方说着,顺手拽了一片细长的竹叶在手里揉捏着。
陈向远目光在他修长合宜,骨节分明手指上停顿了一下,又落在他手心的竹叶上,但是嘴里的话却没有停顿,和那天在电话里的话是同一个意思,“我还是这样想的,中辰是家影视娱乐公司,实际上并不适合你。我这里一直给你留的位子,更有利于你的发展。如果你有想法,成立一个事务所也是不错的……”
“不怕我回来分你的权?”方婪忽然打断了他一句。
陈向远仍旧说出了后面“选择”两个字,才又笑了起来,“你要是真想要,那我就让给你。”
当年的时候,方婪非常想不通,陈向远为什么非要对自己这么关心亲热。虽然他是私生子,但现在除了陈家自己,谁会知道这位陈家的大公子根本就不是陈初实妻子刘芸芸的亲生儿子?就算被知道又如何?他地位稳固,又被家族重视,当做继承人培养,到底还有哪点不圆满的?为什么要来和自己称兄道弟?对自己,这个陈初实和刘芸芸的亲生儿子,不是应该相看两相厌吗?
如今一直看他不顺眼的上天破例给了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方婪不想,也不会去重走一遍当年的路。即使他重生之后没有觉醒三灵走入修真一途,他也不会再去像上一世那样费尽心机重回陈家的权利中心。因为,实在没意思得很。
不过现在,当年迷惑的却都像是撕开了肮脏破败之上的华美面纱,一切变得清清楚楚。
陈向远心里还有两个结——
一个是方婪的亲生母亲刘芸芸。
另一个就是陈向远的亲生母亲钱双。
所以在陈向远看似大方的说出“让给你”几个字之后,方婪立刻笑了,“这倒不需要,只要以后别有事没事来找我就行了。”
他这话说得有点重,脸上神色却是异常轻松的,仿佛还带了点熟稔的玩笑,“你也知道,我现在和陈家已经没有关系了。陈大公子总来找我,也不好么。”
陈向远一愣,“嗯”了声。
方婪倒是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的对他说话。这让他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方婪随手把手中已经揉成一团的竹叶扔在地上,“成,我先进去了。”
陈向远连忙又开口,“大哥,还有知眉……”
“她还在读书?”方婪又停下脚步。
“嗯,明年春天去英国读大学。”陈向远说道。
“学的什么?”方婪随口问了句。
陈向远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法律。”
“是么。”方婪没放在心上,却也没心思继续说下去了。他直接转身,就拉开门走了进去。
即使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他却还清清楚楚记得,整整高中三年,为了凑够留学费用,他所干的每一份兼职。最辛苦的一段时间,每天除了上学外连续工作将近十个小时。高中课业压力大,才睡下不到三小时就又要爬起来。他好几次因为劳累过度在课堂上晕倒。
最后,他却去了s大,虽然是国内专业领域内的一流名校,却还是不能和英国那家学校相比。选择s大只是因为他们提供给他最高额度的奖学金而已。
他信奉努力,信奉自己的才智,为此付出了无数努力,却终究还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事故打乱了节奏。老天教会了他一个道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要妄想命运会给你一个额外的机会。
你并没有得到额外垂青。
你只能依靠你自己。
这些陈年旧事也不过是心湖之底的残渣碎屑,只在水波翻涌之间才微微浮动。并不值得方婪给与太多的关注。一闪即逝之后,就消失不见,重新沉睡进岁月深处。
方婪推开了玻璃门,重新走了进去,在原来的位子上坐下。
钱前正对厉荣泽说着什么,这时候却不着痕迹的顿了顿,又接着说了下去。
“……你的这个把握还是到位的,当然等到拍摄的时候我们还要试验一下这两种思路,我自己还是倾向于第二种。”
厉荣泽目光垂落,“嗯”了一声。
离开的时候,陈子昂坚持要送钱前到酒店,说自己和对方一见如故一定要尽地主之谊。段松开着车在外面等着送他们回去。临走的时候,陈子昂意味深长的看了厉荣泽一眼,又看了方婪一眼。
反正那眼神太过复杂,方婪表示他是翻译不能。
离开的时候,方婪注意到一个细节。傻子……厉荣泽,当先一步站了起来,不需要任何带领,就直接走了出去。这让方婪迟疑了一下。
段松已经把车子从停车场开了出来,他之前先是把化妆师阿青送回了公司,才又过来等着他们结束。段松并没有参加里面的会面,因此一点也不知道情况,一见到他们,马上跑过来拉开车门,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厉荣泽的神色,估计是没看出什么,又有点紧张有点担心的看向方婪,却仍旧没有看出什么。
车子启动之后,他一边控制着车子掉头,一边问道,“方哥,情况怎么样?”
方婪还没有说话,就听见傻子的声音……不,应该是厉荣泽的声音。
低沉在小小的空间震荡开来,带着点不耐和不满,却又有着吸引人全部心神的磁性,就像是大提琴的和弦。
这是厉荣泽的声音。
“这个你该问我吧?”他说。
方婪心里微微一动。
段松就没有他这么淡定了,直接踩下了刹车,扭着半个身子看向后面,有点结巴的说,“厉……厉哥,你说什么?”
厉荣泽眉毛中间凝成一个川字,显然不耐烦得很,“开你的车。”
熟悉的厉哥又回来了。段松差点就要喜极而泣。
他也没废话,厉荣泽最不喜欢人废话,这个他比谁都清楚,血泪的教训啊。立时一踩刹车,车子就滑了出去。
方婪手臂一动,把放在两人之间的胳膊抬起,放在了膝盖上,身体也微微倾斜靠向窗口。他随意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商铺,路人,行道树,渐渐的,随着车速加快,这些彩色的,鲜艳的,动态的,色块全部拉长,变形,模糊在一起。成为视网膜上一片含糊的烙印。
厉荣泽闭目养神,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段松开着车,心里又是惊奇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却被这种气氛弄得抒发不出来。他从后视镜里偷偷瞄了眼厉荣泽的脸色,轻声提议道,“厉哥,我放首歌?”
厉荣泽本来已经舒展开的眉毛又拧了一下,却低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段松打开了车载音响,刚好是一首——
“有多少奔波岁月匆忙生活变坏
有多少空白都不明不白
光阴飞快太不痛快
还好还能碰到你
天要塌就塌下来
像错过一辈子我才学会了爱”
……
“余下来的日子就用来与你相爱
此生若能只做这件事划得来
只要看着我们头发变白余生就不会苍白”
……
厉荣泽虽然闭着眼睛,手指却在空气中不自觉的敲击着什么。
段松又一次看到了这个小动作,心里不由得先是一紧,紧接着又是一松——看来厉哥是真的没问题了。
不过这首歌结束,下一首自动紧接着播放起来的时候,厉荣泽忽然睁了下眼,手指落了回去,落回了膝盖上。
车子平缓的行驶着,很快就把他们送回了滨水别苑。
不过他们才刚刚下车,段松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一边接通,一边打着方向盘准备离开。不过才只说了两句,就又把方向盘打了回来。
“嗯……嗯……是的,我这就去问问……啊……陈哥你也这么看?那真是太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下了车,绕了一圈快步走到台阶下面,手机从耳边放了下去,直接看着厉荣泽,“厉哥,过两天有个综艺节目,陈哥打电话过来,说是问问你什么意见。”
厉荣泽已经走在门口,准备开门进去,这时候微微回转了一下身体,看了眼段松。
段松一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厉荣泽目光淡淡扫了下来,
“让他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