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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良辰痞里痞气的声音,配合着嫌恶的表情,让沈双顿时面皮发红。
不由皱了皱鼻子,她哪里臭了?不过是一天没洗澡而已,抬脚就踢在顾良辰的小腿上。
“滚蛋吧你!本宫这身材,要凸凸,要翘翘,哪里不好?”
说着拉下病号服的一个肩,摆出撩人的姿势。
以往,只要她是这么撩.逗顾良辰,肯定会让他脸红成怒。谁知今天竟不屑的笑笑,抓着手机朝她挥挥手走了。
这哥们,有心事吗?
蹙眉想到今早在医院时,她说完那些话。顾良辰整个表情都忽然轻松了,并没有她担心的受伤模样。
而是招牌的坏笑:呵,竟没骗住你。那这样我就可以安心找女朋友了。到时候没时间陪你,可不许躲起来哭,丑死了!
当时她自己都愣住了,狠狠掐了顾良辰一把。见他笑的越发高兴,表情里连一丢丢失望的情绪都没有。她想自己没出息透顶了。
竟是当了真,认认真真哭了一把。挖心挖肺把那些话说给他听。
可惜那令她感动的深情,仅仅只是个玩笑。
呼——沈双重重吐出口气,摇摇头。当然是玩笑啦,顾良辰身边美女萦绕,从来不缺喜欢的人。
绝不是因为她的拒绝满怀心事!
可又是为什么呢?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脱下病号服,拉开衣柜。挂的整整齐齐的纯色衬衫和t恤,甚至可以闻到阳光的味道。
修长的指尖轻轻滑过一只只衣袖,心里有种很奇特的感觉。
莫名的面颊发烫,那晚顾良辰给她洗完澡,就是换上了这样一件纯白的棉t恤吧?
天呐!他竟然如此爱干净,房子里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别墅也是,到处都是白色的家具,这家伙是处.女座的吗?
努努嘴,随便拿了件进了浴室。连日来的疲乏,在泡进浴缸的一瞬间得到缓解。
躺着躺着,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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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陆萧然在给沈双拨了2遍电话后,一个陌生女人走了进来。
职业装,不施粉黛,头发挽在脑后,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陆先生您好,我叫秦霜,代表孟总来和您谈个协议。”
陆妈妈此时已经转醒,面色灰沉。在秦霜没有来之前,看都不看陆萧然一眼,板着脸。
这时满脸狐疑的盯着两人,陆萧然连忙朝秦霜使了个眼色。
“妈,可能是工作调动的事,您休息会。我们出去谈。”
说着陆萧然就邀着秦霜到了病房楼下的亭子,六月底的苏城已经有些热,半下午连丝风都没有。
秦霜是个很有古典气质的美女,就是不苟言笑,说话开门见山,半个多余的字都吝啬。
刚挤在病房不停出汗的陆萧然和她面对面坐着,一阵阵凉意直扑命门。
像个杀手!
“秦小姐,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妈现在病成这样。非洲那边我不可能去了。”
陆萧然略显忐忑偷偷瞄着秦霜,满眼都是戒备。
秦霜不语,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协议,摆在石桌上。
“陆先生,以您母亲现在的情况,住在这里无疑是拖病情。私立医院g位多,医疗条件水平不比三甲医院差。
只要您签了这份转院协议,您母亲的医疗费将由我们全权负责。
我们会找最精良的团队,提供最好的药物,安排最好的环境。
当然,您还必须再签订一份保证书。保证今后不得再见沈双,您的母亲也不可以。否则,所有的医疗费将会转成您的个人借款。
这一百万的无偿捐助也同样。”
说着一张支票推到他眼前,陆萧然眼睛一亮。
工作没了,陆妈妈突患癌症,梁白露怀有身孕。他正愁得焦头烂额,甚至已经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了沈双身上。
现在,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我和沈双已经分手了,她来就是看看我妈,我妈喜欢她。我发誓绝不会和她复合的!”
说着立起三根手指,秦霜面无表情。
从包里拿出一支parker签字笔,纯黑笔直,握在她纤白的手中,略显得有些重。
唰唰唰——好看端正的字体跃然纸上,一串长长的数字后面跟着她的名字。
如其人,秀气中隐着迫人的杀气。
“陆先生,您考虑清楚以后给我打电话。不过要在上班时间。”
说罢迅速收起协议,刚欲转身。陆萧然连忙唤道:“秦小姐,等等,我没说不签。”
秦霜顿住步,见他握着手机,似乎在犹豫些什么。
抬腕看看表,光洁的额头微蹙,“我再提醒您一点,任何形式的联系,都算是违约。您还是考虑清楚以后再给我打电话吧。”
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医院,陆萧然的眉毛快拧成了山。
到底要不要和梁白露商量一下呢?她肯定又会看不起自己。小红本还没有去换,眼看日子一天天涨,复婚遥遥无期。
他已经受够了穷,他的孩子怎么能?
踱回病房,陆妈妈浑浊朴实的眼神立即扫射过来。
厉声质问道:“你是不是又干什么缺德事了?”
陆萧然赶紧扑到g边,拉着陆妈妈的手。见其他病g的人都在看他们,压低声音,语气不快。
“妈,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儿子?
我是骗了你,但沈双结婚也是事实。她和那小子孩子都有了,我和白露怎么就不能在一起?
沈家有钱有势,人家根本看不上我。我这顶绿帽子都不知道带了多久了。难道你还希望给别人家带孙子?”
陆妈妈被他压着的手,不停发颤。本就因为生病蜡黄的脸,几乎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今早要不是撞见他和梁白露在客厅里亲亲我我,谋划怎么骗沈双拿钱,根本不至于晕倒。
瞪着他,眼里是恨铁不成钢。
“小子,咱们家是穷,可一直本本分分,老老实实。你……咳咳咳……”
说着剧烈的咳了起来,陆萧然赶紧顺着她的后背。
点点殷红从陆妈妈干枯的指缝中溢出,吓得他脸都白了,连忙去唤医生。
半个小时后,他拨通了秦霜的号码。
“秦小姐,我想清楚了,我现在就可以签协议。”
说话时,陆萧然的手都在颤。医生说:你妈妈这个病已经到了晚期,化疗意义不大。你们还是多做准备吧,调整好心态,也能让老人高兴些。
他不能接受,这辈子,陆妈妈连家里那片山都没有走出过。像头黄牛,勤勤恳恳,第一次进城竟是要来送命?
他绝对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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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晚高峰,华灯上,苏城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停车场。
顾良辰拎着粥,急急忙忙往家冲。
电话是闹钟吗?摆设吗?打了十遍都不接!
钥匙捅进锁孔,强盗一样冲进屋。一室馨香,淌着水珠的后背像淋了雨的瓷器。泛着柔润晶莹的光泽。
咕咚——顾良辰咽了口口水,直勾勾盯着眼前的活动墙。
沈双则兔子一样,急速跳进被窝。整个人缩进去才发出一声嚎叫。
“顾、良、辰!”
“吃饭。”某人目不斜视,佯装镇定。整颗心云霄飞车一样,上一刻是惊吓,这一刻是惊喜。
奔波了半下午,一次次被拒绝,一次次碰壁。
现在算是晚餐福利?
“哼,不吃!”小鹌鹑绝不这么想,倔劲上来,团成一个刺猬。
裹裹裹,像个粽子,连眼睛都不露出来。从被窝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讨厌!又被顾良辰看了。本来现在面对他就有点心里障碍,这不逼得她去戴个眼镜吗?
正想着:“啊!”
连人带被子一起离开了温软的g,有力的手臂抱着她,隔着一层夏凉被。
扑通,扑通。
谁的心跳?顾良辰感觉心快蹦出了嗓眼,手里这小东西可什么都没穿啊。
沈双亦然,缩的更小,在他怀中析出薄汗。
原本在浴缸里睡着,冻得她牙关发颤。可现在却蒸包子一样,捂的她又燥又热。
“不会洗澡洗睡着了吧?”
露出的半截藕臂,挨在顾良辰的手臂上。湿哒哒,凉似冰。
沈双扭着身体,闷闷嗯了一声。她也不想睡,可那按摩浴缸真是舒服。把身体里的疲乏,一下一下全冲出来了。
“真是人才!”g溺嗔着,又气又是心疼。将她重新放回g上,再盖上一层毛毯。
随后又把热水,粥,都端着送到跟前。
“沈双,你二十六岁了。”忽然严肃起来的语气,有点莫名。
沈双裹好被子,鹌鹑脑袋露出来,脸上还带着潮红。大眼睛水盈盈的,在暖色光中像镀了琉璃似得。
翻着白眼,斜着他。
当她傻吗?她当然知道自己二十六岁了。还知道他这个留级生,二十八岁和她同年毕业呢!
不过看在他严肃兮兮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挖了一勺粥送进嘴里,口齿留香,真好喝。
顾良辰见她心不在焉,绷着的心弦已经紧的不能再紧。一天过去了,明天沈若愚被带走的事必定会引起波动。
作为沈氏集团独女,要想瞒着沈双几乎不可能。他可以带她走,可以后呢?逃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而且最关键的是,连顾家都隐遁了。
舅舅手机关机,外公不在家。想必也是听见风声,故意躲着他。可见这次事态严重。
为今之计,能指望的只有孟顾之……
“以后不要总哭,不要太轻易相信人,不要善良热心过头。人心险恶,要学会保护自己。”说完顿了一下,指尖为她擦去唇边的米糊。
见她胃口那么好,接下来的话几乎要吞回肚子里。
沈双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虽然沈若愚严厉。但就她一个孩子,哪天不是捧在手心,像小公主一样呵护大的?
她或许都没有一个人离开过苏城,或许睡觉时g头灯都没有关过,或许连一餐饭都做不好,或许……
“陆萧然妈妈的病……”接着的话刚起了个头,沈双倏然撂了勺子。
围着夏凉被,盘腿而坐,背脊挺得直直的,下巴微扬。看上去比坐在g边的顾良辰还要高出半个头。
脸上敷衍的表情已经凝结成不悦。
“打住!你说了这么多,最终就是不想我管陆萧然呗?”
顾良辰垂着眼,盯着手里托着的粥。桃花眼里隐着的情绪满的已经快要溢出来。
他们年纪相仿,经历的事也大同小异。二十多岁的年纪,能有什么大风大浪?
唯一他比她沉稳的是,生在漩涡一样的孟家。从小就学会了一个词——忍耐。
见他不说话,沈双干脆跪起来,这下高了一个头都不止。似乎睨着人,就比较占理一样。
“顾良辰,你到底怎么了?
以前我们不是还一起去过敬老院吗?我们帮助过那么多陌生人,为什么就不能帮一下陆萧然?
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可我自己分得清清楚楚。我就是为了陆妈妈,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难道要我给你写保证书吗?”
孩子气的语气,听在顾良辰耳朵里更是像在他心尖上戳一样疼。
这么单纯的沈双,怎么能扛下这一切?沈若愚是沈家的天,沈双和沈妈妈都是被养在城堡里的小女人,细皮嫩肉的。
要她们钻进社会这个大熔炉里,估计分分钟都会煮的连渣都不剩。
“我们离婚吧。”
嘎——一语惊人,世界安静了,沈双也安静了。瞪着大眼睛,被震的回不过神。
顾良辰自己说出这句话时,也秉着呼吸。他怕会反悔,更怕自己会不小心哭出来。
沈双不是他的初恋,可却是二十多年人生里,刻骨铭心扎在心里的人。
在孟家人眼里,他永远不懂事,不学无术,不思进取。遇见沈双顾良辰扬眉吐气了!
瞧她笨的!那么好看一张脸,脑袋里装的棉花吗?总是动不动就露出好神奇啊的表情。惹得人心里毛毛的,大男.人的征服欲,保护欲,全部被勾了出来。
那时候教官问:你们以后都有什么理想?
沈双一上台,不矜持,不遮掩回道:我要生个和我一样可爱的闺女!
一片哗然,男生笑,女生鄙夷,教官尴尬。可顾良辰知道,多少小子心里那会在想,一定要让这个漂亮的姑娘给自己生孩子。
青春期的年纪,孩子也不是重点,而是造孩子的过程。
“好啊,什么时候?”
沈双愣了一会,面上的表情几乎没怎么变,一口就答应了。
还是那副小白眼狼,没心肝的样子。
她的心怎么对他就那么硬,所有的情商都喂了陆萧然那头猪吗?
“先把协议签了吧,我明天还有点事,处理完我来接你。这是两套房子的钥匙,这是存折,车子在4s店,水电物业费我都交了一年的。”
一边说,一边变魔术一样。大本子,小本子,装订纸,呼呼啦啦摆了半g。
沈双着实吃惊,拿着离婚协议眼睛都直了。
“小辰子,你这么有钱?”
顾良辰这会话都说不出了,攥着的拳头上鼓着青筋。早上被她拒绝时,就像被蜜蜂蛰了一下,他觉得还好啊,好像是意料之中的失败。
此刻,大约是真正失恋的滋味吧?
如人中箭,疼痛自知。
心揪着,像是被无数根银针扎一样疼。
沈双看完协议,又推给顾良辰,鼓着嘴拒绝道:“我们本来就是假结婚,不存在财产分割问题。这些我不能要。而且,你都因为我变成二婚了。家里人会不会怪你?”
“我给大哥说了,他会告诉家里的。签了吧,你总不能老去小禾那混。
她也谈恋爱了,现在正在火热期。你这么大个日光灯,能受欢迎?”
沈双的注意力完全就没在顾良辰这一纸协议上,听见白小禾恋爱的消息,眼睛再次瞪的溜圆。
“和谁和谁?我怎么不知道?”
“我就听她大叔大叔的叫,也没见过人。一会你吃完饭早点睡,一个人门窗关好。我要来会给你打电话,陌生人不要随便开门。嗯?”
说着把笔递给她,沈双悠长的反射弧这才感觉到了顾良辰的压抑。
接过笔,仰着脸,灯光投下的阴影中,顾良辰的表情十分僵硬。
他们是八年的好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比见爹妈的时候都多。尤其是最近,几乎整日黏在一起。
她要还感觉不出异常,那她就是猪!
“小辰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和我生气?”
眉毛里是担心,眼睛里是担心,嘴巴上也是担心。她从来没有这么为他担心过,认认真真的表情,就算是作假也一定是金马影后级的。
顾良辰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薄唇挑开笑,桃花眼中的寒冷也渐渐隐在了最深处。
“和你生什么气?我有女朋友了,这个可能会结婚。我总不能为了你再犯个重婚罪吧?哥们,你不能这样坑我。好歹本少爷是苏城一枝花,蹲了大牢身价会贬值的!”
他故意说得不正经,这下沈双也看不明白了。可心里还是觉得不能签。
那天去孟家她也看出来了,顾良辰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好。这些钱许是他所有积蓄,她一个外人凭什么拿?
“你要不修改协议,我是不会签字的。就让你女朋友不要你!”
皱着鼻子,有意威胁。顾良辰心里没出息的划过一丝暖流。索性不再逼她,仅仅带着两份协议离开了公寓。
今晚他一定要搞定孟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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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第一缕阳光被厚厚的遮光帘阻绝在窗外。
沈双向来睡觉不老实,大大的双人g上,整个人成大字摆开。看不见头,小白脚丫却露在外面。
嘀铃铃铃——嘀铃铃铃——
手机再响了第五遍时,毛茸茸的脑袋终于拱出被窝,分不清正反。
一眼望去,全是头发。
她惶惶然去摸g头,抬起脸时才知道人是趴着的。
“喂,吴妈妈。”含着鼻音,神志不清,脑袋一耷,又昏了过去。
那头的吴妈妈说了好几遍,依旧听不见沈双的回应。挂了电话,又重新拨了过来。
铃声就在耳边,震撼的效果这次把沈双一咕噜惊了起来。
“吴妈妈,什么事呀?”从小就沾着起g气,若不是家里的电话,估计此时已经要咆哮了。
可就听那边,还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忽然哭了起来。
沈双瞬间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二十多年来,家里的事她从来没有操过心。外有沈若愚,内有沈妈妈和似亲人一样的吴妈妈。商场里的事她不知道,可在家里,沈妈妈和吴妈妈就没着急上火过,更别说哭。
“小姐,你快回来吧,夫人自杀了。”
“什么?”这震惊不亚于世界大战,赤条条的就从被窝里站了起来。
挂掉电话时,手在抖,心在颤,脑子里已经完全是一锅粥。
穿上顾良辰的t恤,清水洗了一把脸。依旧六神无主,可又不敢打电话回去询问。
嘟——嘟——此时,沈双能想到的就是给沈若愚打电话,一遍又一遍,从无人接听变成了关机。
焦灼感,压迫感,潮水一样涌来,急的她想哭。
习惯性的依赖,习惯性的任性。甚至不知愁为何物。在她的世界里,失恋就是顶破天的大事了。
在和陆萧然分手的时候,心里慌慌的乱乱的。可都不及此刻难安,一种未知的恐惧,让她想着就觉得腿软。
“喂,小辰子,吴妈妈说我妈自杀了。”
“呵,沈双啊。你妈自杀了你不回家,给阿辰打电话有什么用?”梁白露讽刺的声音把沈双的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
她瞪着眼,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击。
又听那头:“谁的电话?”
是顾良辰的声音,清清楚楚,似乎还含着睡意。她以前听过千万遍,都是她拖着顾良辰和白小禾一起厮混时,属于清晨朦胧的话音。
这一瞬,背叛感大山一样倾倒。
睁着眼,泪珠圆滚滚落在了地毯上,溅起的水花落上脚背。
倏然被掏空了,整个人一下镇定下来。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单独被储存起来,脑子变得无比清醒。
对,她现在该回家。
衣架上,是顾良辰给她准备的干净衣服,门口是昨晚一并带回来的鞋子。
全是她的尺码,她的风格,穿上刚刚好,不大不小,合适的不得了。
沈双抽出电话卡,除了这身衣服什么都没拿离开了顾良辰家。
哒——门关上的一刹,整个人精神分裂了一样。她似乎都能看见自己唇边的冷笑。
坐上车,报出地名。就算口袋里没有一毛钱,司机也不会像之前找梁白露兴师问罪时那样,用看着神经病的眼光看她。
她的傲,她的冷,她挺直的背后,都宣誓着她是一位骄傲的公主。
回到沈家时,房子虽然熟悉。但那掩不住的萧条感,悲怆感,推开门就能深深的感觉到。很陌生,很冷清,与平日的安静不同。
沈双觉得这是一种死寂,让她害怕。
“吴妈妈,我妈呢?”
吴妈妈的眼睛红红的,肿肿的,看见沈双就不由的抹泪。看上去像老了好几岁一样,眉眼间全是哀愁。
“夫人在卧室,小姐啊,一会你可什么都不要问。这几天咱们家遭大罪了,先生被检查机关带走,至今没有音讯。
可不知道又从哪蹦出来个野女人,非要说她是先生在外面的小老婆。
夫人听了一时想不通,昨晚干了傻事。好在人救回来了,可她死活不愿意去医院。我怕她再出事,只能叫你回来。”
说着胖乎乎的手捏上沈双的手臂,眼泪小溪一样的淌。
吴妈妈无儿无女,在沈家干了半辈子,情同家人。当然不会骗她,可沈双哪里接受的了?
眼神里尽是空洞,粉唇发颤。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一记重拳,把她砸蒙了。
“我爸怎么会被带走呢?他那么正直,那么倔。平时在新闻上看见别人送礼都会鄙视,为什么要被带走?他们一定搞错了!
而且他和妈妈感情一直很好,从来都不吵架的。哪里会有什么小老婆?
吴妈妈,你相信我爸,对吧?”
救命稻草一样,反握着吴妈妈的手。浑身不可抑制的抖。
吴妈妈不住的点头,眼泪越来越汹。沈家一家人,都很善良。要让她评价,那就是典范楷模。一定是搞错了!
“吴姐,是老沈回来了吗?”
憔悴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沈双一听见妈妈的声音,眼泪泄洪一样涌了出来。
着急忙慌的就往楼上跑,磕到了也不嫌疼。
沈妈妈已经走出了卧室,整个人看起来糟透了。真丝睡衣松垮垮套在身上,精神气已经被抽空。
脸色苍白,眼圈发青,干涸的唇上嘴皮已经裂口。
哪里还有往日的贵气端仪?
“妈!”沈双哭着扑进妈妈怀里,说到底还是个没经过事的孩子。即便听了吴妈妈嘱咐,见了亲妈还是坚强不起来。
“双双,你怎么回来了?”
抱着沈双,冰凉的手虽然在发颤。可绝望的眼神里却散发出股股母性的光。
沈双埋在她肩头,咬着唇,心被撕裂了一样疼。她好怕,如果妈妈自杀没有被发现,那她现在面对的不就是……
“我想你了,我梦见你不要我了。妈,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沈妈妈一怔,似乎这才想起后怕。抱着沈双的手不禁用力,呜呜哭出声。她真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怎么能撇下孩子一个人面对这些事去自杀呢?
不经自责,摇着头。
“不会,妈怎么会不要你,怎么舍得离开你。吃饭了没有?”
母亲就是如此,再脆弱,一旦到了孩子面前,都会强打精神。变得坚强,坚不可摧。
顺着沈双的头发,眼泪都吞回了心里。
沈双这次也聪明的没有多问,噘着嘴,撒娇一样摇摇头。
“没有,我都想吴妈妈做的好吃的了。”
“那让吴姐给你做,想吃什么家里有的是。吃完咱们回外公家去住几天。”
出于本能,沈妈妈想要把沈双保护起来,不希望她知道沈家的变故。
沈双怎能不明白母亲的心?她乖乖的保持缄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藏不住话的性格,一点都没让人怀疑。吃饭时还笑嘻嘻讲着笑话,就是对沈若愚一个字不提。
吃完饭,回到房间,换上自己的手机。
沈双一个一个,仔细的翻着电话本。这会她才终于明白,为何昨天她打电话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多说。
也彻底懂了杜君梓话里有话的意思。
可让她不解的是顾良辰,难道他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才迫不及待的要和她离婚?
都说人心隔肚皮,一个最了解她的男.人,像哥哥一样惯着她的男.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狠狠给了她一刀!
呵,这现实的世界,亏他好意思给她说人心险恶?
想着一股一股的怒气往头顶上窜,这屋里,大大小小的礼物。光是顾良辰送的就有一多半。
一米长的抱枕海豚,海洋馆打枪赢的,丢掉!
某个明星亲笔签名的海报,听说光是排队就花了一整晚时间,撕掉!
印着傻不拉几双人合照的大头贴马克杯,是属于北海道的记忆,砸碎!
纯水钻贴出来的哈尔壁画,费了一个月,摔了!
……
销毁一件一件记忆,痛感,块感并存。沈双的眼神越发狠,内心就越绞的疼。
她以为,这个世界都会背叛她,可顾良辰和白小禾不会。
他们是三人帮,是铁三角,是金字塔……呸!其实就是狗屁!
正是泄愤时,沈妈妈端着茶杯走了进来。
可以看出她特意梳洗整理过,甚至还化了淡淡的妆,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但沈双知道,这些都是表象。隐藏在大家心底深处的恐慌,越来越大,像黑洞一样侵蚀着他们脆弱的心。
然而为了彼此,谁都不说,各个都当起了演员。
急忙收起飞镖,还有被她扎成筛子的顾良辰照片。吞吞口水,看着一地狼藉。
“这些放了太久,都不好看了。”掩饰着情绪,摆出惯有的甜笑。
沈妈妈将水杯塞给她,眉宇间透着了然,虽没有追根问底,还是和声细语关心道:“和小顾吵架了吧?”
掖不住,藏不了,过来人的眼光果然是毒辣。
“恩,他太过分了!竟然和我最讨厌的女人说话,我再也不想理他了!”
小公主式的无理取闹,发挥的淋漓尽致。
噘着嘴,垮着脸,沈妈妈笑着抚上她的背后。
“宝贝啊,夫妻之间磕磕绊绊很正常。一定要学会理解,包容。而且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可以总是那么任性,什么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我看小顾是个挺不错的孩子,一会想通了给他打个电话。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理他了还怎么过日子?”
沈双面上松动几分,大眼睛里的伤心一分不减。
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妈,听吴妈妈说你不太舒服,快去休息吧。我想在家住几天,爸爸出差了吗?”
沈双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会演戏,而且以前一撒谎就会脸红的她,今天竟然说的如此平顺。
人果然都是被逼出来的!
沈妈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也配合着点头。女儿回来了,她也冷静了,性格里坚毅的一面也站起来了。
一整天,沈双都在清理顾良辰带给她的垃圾,不管是实物,还是心理上的。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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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莲花茶餐厅。
顾良辰一页一页翻着菜单,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干净的女孩。
穿着碎花连衣裙,披肩长发梳的整整齐齐,像个学生。
她时不时偷偷瞄一眼顾良辰,拘谨的坐在沙发上。并着腿,绞着双手。
顾良辰把菜单翻了一遍后,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女孩轻声问道:“祝小姐,你喜欢吃辣吗?”
流水一样温润好听的声音,让女孩微微一颤,抬起脸。
水盈盈的大眼睛,干净,透明,像是没有杂质的钻石。
可再怎么美,在顾良辰心里都不及沈双。他一定要尽快和祝卉心确定关系,只有这样孟顾之才会使出全力。
毕竟祝家在南城,就像苏城的孟家。是一块人人都想牵上关系的肥肉。
“你可以叫我卉心,或者心心。阿辰你呢,你喜欢吃辣吗?”
看上去不谙世事,单纯的像朵白莲,其实要比沈双嘴巴甜,善于交际。
“一般,你要喜欢,我们可以尝尝。”因为沈双胃不好,有时候又馋,所以顾良辰自己早借了辣。尽量去找些别的可口食物,满足他家老佛爷的嘴。
祝卉心点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
女孩子不就这样吗?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吃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关键是和谁吃。
你来我往,气氛也活跃起来。祝卉心胆子也大了几分,从偷看变成光明正大的偷看。
瞄一眼,又迅速低头咬着吸管。含情脉脉的样子,真真的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卉心,我们在哪见过吗?”
祝卉心终于完全抬起了脸,羞羞答答的表情似曾相识。可又陌生的和路人甲无二。
“你真不记得了?”
瞧那水亮眸子里浮着一层薄薄的失望,顾良辰在记忆里展开了一次深度挖掘。如此害羞,如此清纯,如此胆小……
脑中赫然一亮,这时,服务员端着菜走了进来。一盘盘摆弄的像是艺术品一样,红红的,鲜鲜亮亮。
为掩气氛尴尬,祝卉心率先尝了一口。舌尖刚触上,立即皱起眉,艰难的吞下去,开始不停的灌水。
南城是比苏城还要南方的城市,口味偏甜,海鲜为主。顾良辰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看着她不停的抿唇,舔嘴巴,小手当扇子一样扇着风。
忽然笑开,桃花眼里也如二月春风。浅浅的酒窝,腻死人一样魅惑。
倏然站起,附身,侧头,相触。
沉入深潭的眼眸,对视上青涩的眼神,心尖颤了一下。仅仅只是挨上,又飞快的移开。
“小苹果,以后这样的表情只给我一个人看吧。嗯?”
祝卉心那水亮的眸子瞬间被点亮了,欣喜的望着顾良辰,四目相接,擦出绚烂的火花。
两人心无旁骛,谁都没有发现,一条纤细的手臂此时正僵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