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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心中的疑虑消散殆尽。
“雪松阁”空置了两年,后来修葺一新,新添了家具物什,又从城郊苗圃运来花草树木。她及笄后,经祖母首肯,把这座院子更名为“仙乐阁”安置她和五姐姐苏滢。
苏滢自小性格怯弱,不善与人交际,自愿搬到“仙乐阁”最僻静的小屋里,几乎足不出户,就连她也极少见到。
这样一座全新的院子,会留下什么稀罕物件?更何况,当初三伯和三夫人居京城多,回安阳的时日极少,就算有稀罕物件想来也置在京城。这般想着,苏沫突然想到了七姐姐苏瞳
她这两日不曾出门,对外界的传闻一无所知,开口打探道,“二哥哥,听说七姐姐回来了?”
苏玦冷哼了一声,想到那些污言秽语,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不仅回来了,还住下了。”
“住下了?那她……住哪儿……”这里以前是三伯和三夫人的院落,苏瞳也曾独自在院里居住,如今她回来了,是否意味着苏瞳会搬进来。而她,是不是要迁出“仙乐阁”?
苏沫隐隐对苏瞳有几分忌惮。苏瞳那双眼睛,带着几分让人看不穿猜不透的迷蒙,犹如深不可测的碧潭。看人先看眼,看文先看题,苏瞳非池中物。祖父在世时,就异常偏宠苏瞳,常常说将来会成为“女诸葛”,那时候,她只当是祖父因为三伯的缘故,格外看重苏瞳。
这些年,她读了不少书,忆及苏瞳小时候的举动,对祖父的话生出几分相信来。
五年前,苏家把苏瞳送到竹海那日,有和三夫人亲厚的老嬷嬷暗中劝苏瞳多带些值钱的东西,在外面不比在府内,有钱能使鬼推磨,将来遇到难事也有个法子。可苏瞳只淡淡地回答,说银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当初,她只当苏瞳自命清高。如今想来,竟带着别样的深意。
苏玦打断了苏沫的思绪,话里带着几分刻薄与不屑,“以她现在的处境,能将她留下,祖母和娘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按说,她虽命中带晦,于家于室无益,但好歹姓苏,安安分分地呆几年,寻一门不好不坏的亲事,倒也算得上天大的恩赐。偏偏是个放荡的,和下人勾搭成奸,毁了自身清誉不说,连带着污了我们苏家的门楣。”
苏沫被“勾搭成奸”四个字惊住了!
对闺阁女子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她实在是太清楚了。从小,娘就在她面前耳提面命,务必行事有度,严守清闺,决不能犯下大错自毁前程。在安阳这样的地方,也极少听说大户人家的小姐和下人勾搭,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苏瞳怎么会干出这样的糊涂事?难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忌惮是多余的?苏瞳并无过人之处,不过是祖父爱屋及乌罢了?
“好了,好了,管她那么多干什么。你这小脑袋瓜,还是留着读书抚琴吧。
苏玦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苏沫娇俏的脑门,调整了心情,“明日二哥就要返京,你在家要听祖母的话,听爹娘的话。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苏沫撅起小嘴,撒起娇来,“我不许你走……二哥哥你不是说过要教我抚琴吗……还说什么京城流行《小雅鹿鸣》……”她嗜琴成痴,但凡有好听的曲目,必定勤学苦练,很快就能在城内诸多同龄女子中脱颖而出。过去三年,她连连夺得安阳琴艺大赛魁首,成为世家子弟倾慕的对象。
“哟,哟,哟,我还当是舍不得二哥哥呢,原来是惦记着《小雅鹿鸣》。”苏玦打趣起来,“怎么办呢,二哥哥伤心了,突然忘了《小雅鹿鸣》的调子。”说完,还故意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人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跟着不好起来。”
逗得苏沫笑出声来,慌忙去拉扯他的手,“二哥哥,沫儿舍不得你,最舍不得你。”
看着亲密无间的兄妹两,越祥心中五味陈杂。一来,他有些嫉妒,嫉妒公子可以点苏沫的额头,可以和苏沫玩闹,嫉妒苏沫那样粘着公子,若是粘着他该有多好;二来,他又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和苏沫没有血缘关系,他可以男人的身份倾慕她,呵护她。
若是将来能够和她相知相伴,此生无憾!
他暗暗下定决心,加倍努力,争取配得上苏沫。
兄妹两闹了一阵,苏沫提议,“二哥哥,明日你就要返京,可不可以陪我出去逛一逛,听说“知音坊”新进了一批桐木琴,音色极佳。沫儿买回来,晚上二哥哥教沫儿抚《小雅鹿鸣》,好不好?”
苏玦摇头,“不行,你生着病呢。大夫说是风寒,若是出去吹了风,遭了寒,可如何是好?”
苏沫不依起来,“二哥哥,好哥哥,你就答应沫儿吧。沫儿都快闷死了,你放心,我会穿得严严实实,戴上面纱,绝不吹风,好不好,好不好……”每次只要她开口求二哥哥,二哥哥就会答应她的要求。
果然,苏玦无可奈何地同意了。
很快,兄妹两收拾妥当,出了门。
苏玦跟在苏沫身后,看着灵动活泼的少女,心中某处变得柔柔的。她永远都是那个软软萌萌的小婴孩,他最宝贝的妹妹,只要她软软糯糯地求他,他所有的坚持瞬间土崩瓦解。
……
苏瞳被人引进了柴房旁废弃的院子。
院子常年失修,不少地方已出现垮塌,一片颓败景象。
“七姑娘,这是闺房。”引她来的是何嬷嬷手下的齐月。梳着中规中矩的丫鬟髻,年级不算大,约莫十五六岁,和苏瞳相差无几,但那双大眼睛里透着精明与算计。不用猜,也知道是何嬷嬷的得力“干将”。齐月指着比后花园好不到哪儿去的木屋说道。
“外面是客厅,奴婢这些时日住在客厅右侧的偏间,七姑娘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齐月完后,出了房间。
苏瞳怔怔地站在房间里,脑海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念头,她的命运似乎突然被人牵引住,逼着她步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