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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才不记得自己的身世?”黄老爷并未因为云昭的话表现出特别的样子。
云昭点点头,黄老爷微微皱眉,又说道:“我观你穿着气度应当受过很好的教养,与你所说可不相符。”
云昭微微垂下眉眼,平淡的说道:“当年我虽被弃,但也并不是全无坏处。后来我烧热退了下去,跟着难民流浪到了济南,因为长得与一户人家家里刚刚夭折的孩子有五六分相似,所以我过的其实很好。”
云昭说的并不详细,但这短短几句话,让沐娘心疼的说不出话。说得简单,一个五岁的孩子流浪到济南要受多少苦,更何况是跟着难民!
若让沐娘知道她的孩子其实一直都在乞儿堆里艰难的过活,甚至因为饥饿死在了荒郊野外,恐怕才会真的痛苦难当,愧疚郁结。
黄老爷眉眼之间并未表现出多少相信的样子,但若这些是真的,这孩子当真也受了不少的苦。
“我还是无法确认你真的就是管家的孩子,”黄老爷摇摇头,虽然看着沐娘的神情有几分不忍,但还是说道,“这样吧,还是滴血认亲吧。”
云昭闻言愣了愣,其实滴血认亲并不具备多少权威性。但对于这时候的人来说,滴血认亲大约是最能说明事实真相的方法了。
为了不出差错,管家亲自去准备了两碗水,在两碗水中各自滴入自己和沐娘的血液。云昭虽然知道这滴血认亲的方法不合理,但还是刺破指尖,在两碗水中各自滴入血液。
看着渐渐融合在一起的血液,黄老爷的神情才真正放松下来,管家和沐娘也是激动的无法自已。
沐娘将云昭再次抱紧,“我的杉儿,我的杉儿,都是娘不好,才让你那么小就受了那么多苦,都是娘不好……”
云昭摇摇头,温声道:“其实我真的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我后来过得很好。他们离世之前,将所有的家产都留给了我,我有很多人照顾,您别忧心。”
沐娘又哭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的抹抹眼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得好好谢谢少爷,否则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杉儿。”
云昭抿嘴看着沐娘,虽然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道:“我现在叫云昭,而且我不打算改回之前的名字。”
沐娘和管家同时一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沐娘有些无法接受,在她看来这是他们的孩子,哪能不叫他们给起的名字呢?
倒是管家点了点头,欣慰道,“应当的,他们养了你多年,将你教养长大。我沐凌的孩子不能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不改很好。”说完又低声劝着沐娘,沐娘其实也不过是一时之间缓不过神,对她来说,其实孩子回来了就是最好的了。
黄老爷也笑道:“如此处理,甚好甚好!”
想到黄药师与黄家的关系,云昭打算这段时间就住在黄家,也许能让药师重新回到黄家。药师虽然平日里不显,但却绝对不是真的对黄家没有任何感情。
因为云昭回来的缘故,沐娘和管家的大儿子沐杨也被他们从铺子里叫了回来。要说云昭这具身体长相上与沐娘有七八分相似,那沐杨的样貌则与管家有七八分相似,四人站在一起,谁都能看得出这是一家人。
云昭这具身体被掳走时,沐杨已经八岁了,对于这个小时候跟在屁股后面的弟弟的感情是很深的。这会儿见到云昭,一个将近二十的青年竟然也哭的跟个孩子似的。
云昭有些尴尬的看着沐杨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转头向管家和沐娘求救,他是真的不会安慰人!
管家眼眶仍然发红,但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赶紧将丢人的大儿子拽起来,“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向老爷赔罪!”
沐杨一个高大的汉子哭的惨兮兮的样子让黄老爷忍不住的笑,听到管家的话摆摆手,“不必不必,沐杨也是情之所至,不必介怀!”
沐杨擦了擦眼泪,看着云昭脸上有些尴尬的样子,才想起来这个弟弟已经有十一年未见了。刚刚见面,就给弟弟留下一个爱哭的印象可不好,便赶紧的擦干净眼泪对着云昭笑起来。
看着他眼眶通红,笑得蠢兮兮的样子,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正此时,门外下人来报,说夫人回来了!
下人们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进了一名美妇人,正是刚刚下人们口中的夫人。
黄老爷快走了几步,亲自去接着这位夫人,“夫人这会儿回来了,不是去了嫂夫人那儿吗?”
美妇人嗔怒的看了他一眼,便转头看向云昭,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这便是杉儿了吧,长得真好,与沐娘真像。你也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着人去叫我一叫。若不是嫂夫人那儿有点事儿,我提前回来了,竟不知道杉儿找回来了!”
黄老爷哭笑不得的听着黄夫人的话,连连赔不是,“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这事儿来得急。我想着你总要回来,回来再说也无妨。”
黄夫人笑着去握住云昭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声道:“好孩子,你娘亲日日夜夜的想着你,着实受了些苦。幸得你回来了,我们也都松了口气。”
云昭看着温柔的黄夫人,心里一转,笑了笑,道:“若不是药师找到我,我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药师也来了吗?”黄夫人顿时惊喜不已,她进了府才知道管家家里当年丢掉的孩子找回来了,没仔细问是如何回来了,难道是药师送回来了?
“是的,只是……”云昭为难的咬了咬唇,低声道,“药师说他不进来了,他在客栈等着我呢!”
“这孩子,有家不回怎么就去住客栈了!”黄夫人也有几年没见到儿子了,想到这儿,便看向黄老爷,“都是你,当年非要将药师赶出家门。药师所说也不算错,就你个老顽固,朝廷将我们黄家害成这番境地,你竟还要药师对他忠心,荒谬至极!”
黄老爷皱起眉头,不论君主如何,忠君爱国才是君子所为。药师自小便行事邪异,如今听说竟还有个东邪的名头,实在……实在不是他们黄家百年世家之子所为!
云昭知道要让黄药师回来其实不太容易,药师做事大多随心而为,礼法上多有不顾忌之处。但黄老爷却是实实在在的守规矩之人,与药师的矛盾颇多,难以调和。
“好了,好了,今儿不是说那逆子的事儿。”黄老爷打断黄夫人想要说的话,“孩子回来了,吩咐厨房好好做一餐,为这孩子接风洗尘!”
“也好。”黄夫人也知道黄老爷与自家孩子之间的矛盾实在是不好调和,叹了口气,还是下午去见见药师吧。
说是接风洗尘,云昭还是先随着管家和沐娘以及沐杨去了他们住的院子。管家在黄家多年,他的父亲也是黄家的管家,所以住的地方并不是下人的住所。
早些年,黄家还没没落之时,沐家在黄家的地位比一些旁支都要尊贵的多。他们本也不是黄家的家仆,是因为黄家曾经救了沐家的祖辈,才一直在黄家做管家。
“好孩子,你再与我细细说说你这些年的日子。”沐娘拉着云昭坐在椅子上,云昭哪有什么细说的,只能绞尽脑汁的编一些听起来过得很好的事儿讲给沐娘听。
总归黄家以及沐家也不可能去济南查证,现在济南都在金国手里。以黄家如今依然是被贬的身份,是绝对不会回到南宋的,更别提去金国查证此事了。
沐娘听着云昭讲述,渐渐的露出些笑容,“他们是真的对你很好,虽然初时是因为移情作用,但后来确实把你当亲生的一样对待。”
云昭点点头,笑道:“是的,所以我真的过得挺好的。”云昭说着伸手给沐娘看,“您看,我的手指细嫩,绝不是受过苦的样子,您放心吧。”
沐娘捏着云昭修长的手指,笑道:“我知道,我只是……十一年了,我总怕你受苦,我总怕你……回不来了,日日夜夜的……”
云昭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话一点都不假!
管家要内敛的多,听着他们说话,自己一直沉默着,直到此时才说道:“好了好了,孩子都回来了,就别说了。”
沐娘赶紧擦擦又流出来的眼泪,“都怪我,好了好了,杨儿你陪你弟弟说说话,我去厨房看看。杉儿自小就口挑,我得去盯着。”
管家也说道:“我去让人给你收拾一下屋子,之前没见到你,虽然给你留着房间,但总归有些不合适的地方。”
云昭笑着点点头,他知道这会儿即便拦着他们不去做也是拦不住的,多年积压的感情总得找个发泄的点才行。
沐杨一直在旁边憋着没说话,等管家和沐娘都走了,他才蹭到云昭身边,“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云昭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会儿眼睛还通红的沐杨,打趣笑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个爱哭的哥哥。”
沐杨顿时身体一僵,脸一板,急急反驳道:“谁?谁爱哭了?我这还不是太激动了吗?”
云昭笑不可支的看着沐杨,两人好生笑闹了一番。等吃过了午饭,云昭便带着心急要见药师的黄夫人去了客栈。
当年黄药师与黄老爷闹僵之后,黄夫人也是愁坏了。她身体不好,就只有药师一个孩子,这孩子还与家里闹翻,已经快要五年没有回家了。
黄药师见到黄夫人也是一愣,他心高气傲,说离开家就真的离开家多年未归,自己在外面也打下了桃花岛这一番家业。
其实他也是想念家里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