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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翼有了儿子,周管家和云鹏都很纠结。
两个人对酒长叹,最后还是觉得他们要是不帮一把的话,很有可能云翼是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于是最后由周管家出面,去求沈青桐。
沈青桐也是在蒹葭那边待着了半天,中午饭都没顾上吃,才匆匆的赶回来,周管家就脸通红的来了。
因为云翼犯了西陵越的忌讳,所以这大半年,沈青桐根本就没敢让蒹葭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而是在离着这院子十万八千里的点另外安排了一个小院子给她住。
蒹葭突然临盆,她也惊得不轻,赶紧叫人去请稳婆。
好在蒹葭虽然早产,但是身体的底子好,怀孕期间又养得好,这一胎生下来却还算顺利。
沈青桐是等着孩子落地,让佩兰寸步不离的守着,又让木槿去置办不太齐全的婴孩用品,自己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回来。
见到周管家过来,她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呢,不由的紧张起来,正色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周管家才刚喝了酒,来找沈青桐的时候本来就挺不好意思的,这时候脸红,一半是因为喝酒,另一半是羞愧,支支吾吾道:“那个——王妃,早上王爷出门的时候留了话,让小的捎信把云翼召回来了,小的已经让人寄信去了。”
沈青桐匆忙喝了口水,觉得西陵越难得做了件蛮地道的事儿的:“正好,蒹葭刚生产,我又没有照顾产妇和孩子的经验,他是该回来了!”
周管家脸更红了,见她没能领会深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王妃,上回王爷就是因为蒹葭有了,这才借故把云翼轰出去了,现在蒹葭连儿子都生了,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小的……小的怕王爷又要动怒了!”
蒹葭的肚子争气,王妃您的还没动静——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啊。
道理是最简单的道理,可是当面来揭王妃疮疤的这件事,周管家觉得他做得不仅不地道,而且缺德。
当初西陵越赶云翼出府的那件事,沈青桐事后根本就没再多想,还只以为是她和裴影鸿做的事连累了云翼。
现在周管家这么一说,她是很反应了一下才隐约的回过味儿来了。
“你是说……”
周管家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小的斗胆,有冲撞之处请王妃恕罪。只是云翼那边——最近宫里的形势王妃是知道的,王爷身边也缺少得力的人手,所以小的冒昧,还请王妃想想办法。”
只要不是和她自己有关的事,沈青桐的反应还是相当敏捷的,当即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下去说一声吧,有关蒹葭生产的事,让他们都瞒着王爷点儿,谁也不准背后议论,然后——你在外面置办一处地方,一会儿我让人去蒹葭那边帮着收拾一下,暂时让他们母子挪出府去先住着吧!”
“多谢王妃体恤!”周管家端端正正的磕了个头。
沈青桐挥挥手:“没别的事你就先去忙吧!”
“是!”周管家爬起来,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沈青桐一眼,就更是觉得自己今天这事儿做得挺过分的,心里斟酌再三,还是再次开口道:“小的没有别的意思,王妃……”
西陵越为了生儿子这件事,分外的执着,一则是需要后继有人来稳固自己在朝廷中的地位,二来也是为了面子,他是觉得沈青桐应该也同样着急,殊不知——
沈青桐还真没有为了这件事急过。
周管家觉得自己过分,但是想安慰两句的时候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青桐这会儿是醒过味儿来了,冲他挤出一个笑容道:“我都明白,没什么的。蒹葭的事,你赶紧安排一下,再晚了又要生出事端了。”
“是!”周管家心里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沈青桐坐在桌旁想事情,好半天没动,直到木槿安排好蒹葭那边的事情找过来:“王妃,我刚在花园里遇到周管家了,他怎么说您让把蒹葭母子暂时移出去?”
沈青桐这才回过神来道:“哦!王爷让把云翼召回来了,这府里虽然地方大也宽敞,但毕竟是有许多的拘束,以后他们一家三口过日子,还是让他们单过的好,而且云翼那性子又不着调,省的他总惹了王爷还不自知,蒹葭的胆子那么小,怎么跟和他担惊受怕的?”
木槿想想就是这个道理,也无力反驳。
沈青桐道:“你过去帮他们收拾一下吧,最近这段时间,先让佩兰带个丫头一起过去,帮着伺候月子,等蒹葭出了月子,再让佩兰回来!”
“好!”眼见着时候也不早了,木槿赶紧的去了。
沈青桐就又坐在那里继续入定。
傍晚西陵越回来,用完了晚膳,关上房门,沈青桐才问:“今天见齐崇的情况怎么样?”
西陵越道:“大庭广众的,他自然什么也不会多说,不过咱们彼此心里有数,他必定是来者不善的,你自己小心就是!”
当时他既然已经放手,没接手卫涪陵的事,便算是默认了这一块是沈青桐私人掌控的,所以即便是齐崇来者不善,他也没有主动插手操纵卫涪陵的事。
“其实他那边倒是好说!”沈青桐不以为然的勾唇一笑,那笑容之间颇多狡黠:“我又没有真的把卫涪陵怎么样,到时候实在闹到不可收拾了,直接把人还给他就是了。说起来——”
沈青桐说着,眼底的笑容就越发的深刻起来,她眨眨眼,瞧着西陵越道:“这位南齐太子,难道还真是个情圣不成?”
西陵越瞥了她一眼,没理。
沈青桐自然也没想过他会背地里和自己议论人家的是非,只是兀自思忖着想继续道:“其实我还真有点儿不怎么相信,卫涪陵的那些事,你都查出端倪了,他难道会真的一无所察?”
她这是自说自话。
西陵越听到这里,终于有点听不下去了。
他起身往里边的床榻边上走,一边冷嗤一声,语气似是带着淡淡的嘲讽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沈青桐是没想到他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抬头看向他的背影,脱口道。
西陵越道:“骗己容易骗人难!我是知道卫涪陵的底细的,但是从一开始到现在,手里一直都没有什么铁证如山,只因为我是旁观者明,我愿意信那些都是真相。据说南齐的那位太后娘娘一直都对齐崇十分的看重,她一力主张把卫涪陵远嫁,就是不想把那女人留在南齐祸害自家人,她既然对卫涪陵如此的反感看不上,难道她就没发现些什么?而一旦她知道,你觉得她会不提醒齐崇?说到底,也只是齐崇固执己见,一直自欺欺人的不肯承认罢了!”
沈青桐这才恍然大悟,由衷的点头,一边起身跟着他往里走。
西陵越脱掉外袍,沈青桐顺手接过来,挂在了旁边的屏风上。
西陵越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心里捉摸着总觉得有点奇怪,一直反复的思量了许久才终于茅塞顿开——
就他家夫君那个二百五的棒槌脑袋,居然有一天还能指点江山的去看别人家你爱我我恨你的烂戏?
这也太玄乎了!
沈青桐盯着她,神色一半迷茫一半震惊。
西陵越已经穿着中衣坐在了床沿上。
沈青桐飞快的也脱了外袍过去。
西陵越侧身让了地方,她爬上床,也是闲着无聊,就从后面扒着他,咧嘴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了解齐崇?”
西陵越侧目,斜睨她一眼。
沈青桐笑嘻嘻的,还是那么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西陵越如今已经不怎么能和她生得起来气了,手一推她的额头,把她从身上掀下去,没好气道:“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感同身受,你又觉得你比那卫涪陵厚道几分?”
沈青桐被他掀翻在大床里边。
西陵越说完就仰面朝天闭眼往床上一躺。
他其实真没责难她的意思。
沈青桐也确实没往心里去,只是被他这么一打岔,她倒是又想起白天周管家过来说的话了,顿时就歇了玩笑的心思。
她爬起来,顺手拖着被子挪过去,挨着西陵越躺下来,想了想,又往他身边靠了靠,抱着他的一只胳膊道:“最近有时间吗?进宫一趟去看看母妃吧?”
沈青桐对什么人都不太在意,尤其是陆贤妃这个便宜婆婆。
她会主动说去探望?
西陵越睁开眼,扭头看向了她,没说话。
沈青桐道:“太医院有位毛太医,据说医术十分的高明,顺路的话,我想找他看看!”
在太医院里,毛太医的医术不是最高明的,但他精通的那门医术比较特殊,宫里的娘娘们大都愿意找他看病诊脉。
西陵越一听就明白了——
是孩子!
平心而论,他其实一会都挺在意这回事的,但是从头到尾,沈青桐却从没当回事。
西陵越怔愣片刻。
沈青桐面上的笑容淡淡的,很平静。
他盯着她的眼睛与她对视片刻,那一瞬却奇迹般的觉得现在有没有儿子也不就是那么重要的,这一刻就挺满足的。
“睡吧!”他伸手将沈青桐往怀里揽了,重新闭上眼,然后才道:“再说吧!”
沈青桐倒是奇怪了,他怎么就又不着急了?这人还真是风一阵雨一阵的让人抓不住规律啊。
一夜好梦。
次日西陵越特意早了一刻钟起身,收拾好了却没有直接出门,而是拐了个弯,去了书房,二话没说的叫人把周管家给拖来了。
周管家去揭了王妃的短,戳了王妃的心窝子,本来就正心虚呢,西陵越这一火急火燎的叫人传他,他就直觉的以为是事发了,进门见到西陵越面无表情的坐在书案后头,险些当场就吓尿了。
西陵越本来就想找他来问问情况,一见这状况——
得!果然有事!他这是找对人了!
他当即冷哼一声,抓起案头上的砚台就砸了过来:“你这狗奴才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这么大的事就敢瞒着本王了?”
周管家被那一砚台砸在胸口,当场就翻了白眼,险些晕死过去。
西陵越在诈他,而他明显没听出来,毕竟——
王妃是他家王爷的宝贝心尖子,事关王妃的事,还真的件件都是大事。
周管家缓过一口气来,当即就磕头如捣蒜的请罪,把蒹葭生了个儿子事给卖出来了。
西陵越本来就纳闷沈青桐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找毛太医看病了,这一听,当场就翻了脸:“人呢?”
太混蛋了!云翼那小王八犊子还能有什么用?都赶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他还能阴魂不散的刺激她媳妇?
生儿子是吧?难道老子还要给你养儿子不成?
丢出去!必须丢出去!
周管家见他要杀人一样的表情,赶紧道:“昨儿个已经被王妃遣出去了!”
西陵越听了这话,表情才又和缓了些,只当是他媳妇已经自力更生的出了气。
周管家有史以来第一次,烂泥一样的趴在地上。
西陵越站起身来,脚下生风的拂袖而去。
赶在皇帝寿宴的前几天,被流放在外多时的云翼卷着个小包袱兴冲冲的赶了回来。
他是个精力旺盛的,一收到周管家的信,听说王爷气消了,马上就日夜兼程的往回窜,汗流浃背的窜进府的时候正值半夜。
“我回来了!王爷呢?不是说王爷找我了吗?”他倒是对西陵越不记仇,直接一脚踹开周管家的房门求引荐。
周管家被西陵越吓得那次几乎半死,最近一直没怎么缓过来,晚上都做噩梦的,被他这一脚踹醒,蹭的跳下床,险些又一下子过去了,再等头晕眼花的清醒过来,云翼已经咧嘴笑呵呵的奔了过来,要和他抱膀子叙旧。
周管家却一把扯着他的胳膊拽了他一把,捂着他的嘴,连拖带拽的就又把他从后门送出了府。
云翼一脸纯真的茫然:“你——这是要赶我啊?”
周管家严肃的报了个地址道:“赶紧的,先回家一趟看看你老婆孩子。”
“啥?”云翼这才恍然记起,他原来是有个媳妇的,至于周管家说“孩子”那俩字,他压根还没往脑子里过。
周管家是怕他再往西陵越的枪口上撞,赶紧的又嘱咐:“王妃的肚子一直还没动静呢,王爷忌讳这事儿,你赶紧回家一趟看看,千万记着,回头到了王爷跟前了,就再别提这茬儿,要不然下回就指定回不来了!”
云翼一直看着他嘴皮子在动,却是真没太过脑子他这到底都说了些啥。
周管家细细的叮嘱了一番,趁着左右还没有惊动了旁人,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云翼吃了闭门羹,还没找到北呢,想着他的确是有个媳妇的,也没多想为啥她媳妇被赶出府去了,只是看着四周夜色茫茫,就摸了摸鼻子往“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周管家起床的时候,从里面一开门,就看到他门前背对着房间蹲着的云翼。
这货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耷拉着脑袋,垂着胳膊,跟条没精打采的大狗似的。
“你——”周管家被他吓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蹲这里干嘛?”
云翼慢悠悠的站起来,脸上纠结的表情说都说不清,扭扭捏捏的换了好几个更新鲜的扭法,最后刚要说什么,院子外面就见云鹏刚好路过。
他看到云翼,倒是松了口气:“你回来了?还不赶紧的去跟王爷打个招呼?”
“哦!”云翼不很情愿的答应了一声,云鹏却没看出来他有啥特别的,领着他就找西陵越去了。
再见面之后,西陵越还是那个难伺候的主子,但是云翼似乎受了教训,这次回来之后开始就像是转了性子,不再跳脱,欢脱以及……是不是的半脱裸奔了,成天里低眉顺眼、没精打采的跟西陵越屁股后面到处晃。
当然,西陵越回后院的时候不会带着他,沈青桐是没见过他的,就只知道这活宝回来了,反正只要西陵越不发火,大家就都相安无事。
一直到皇帝寿宴的前一天,沈青桐穷极无聊,亲自出门去京城聚宝斋取西陵越为她定制的一套首饰,刚出了门,就遇到哭哭啼啼找上门来的蒹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