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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桐二人从永宁宫出来。
这边柳雪意的婢女灵芝已经和临川公主的婢女两个争执上了。
“公主殿下,您这是做什么?我家小姐要是有哪里得罪了您的,您大可以禀了贤妃娘娘,请娘娘出面做主的。”灵芝一边扶起了柳雪意,弯身帮她拍裙子上的泥土,一边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指责我们公主吗?”虽然理亏,临川公主的婢女杨昕也是理直气壮的给顶了回去。
“行了灵芝,公主殿下又不是故意的,应该就是走得急了点。”柳雪意道,拦了灵芝一下,心里却很恼火。
她这里走得好好的,临川公主就突然从旁边蹿出来,还踩了她的裙子,说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这会儿她的手腕蹭破了皮,一只玉镯子也粹了,落在地上。
着是她平时脾气再好,脸色有人难看了起来,眼眶通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什么也没做啊!”临川公主低着头,模样像是个受委屈的孩子,手扯着衣角,扭扭捏捏的晃来晃去,但如果细看她那张小脸上的表情,却是满脸的无所谓的。
灵芝是真的急了,大声的道:“我们小姐方才一直走路走得好好的,公主殿下却突然从旁边冲出来?”
这样搞突袭的,还敢说她们不是居心不良?
要不是因为碍着对方的身份,这会儿她是恨不能冲上去打一架的。
柳雪意当然也知道临川公主是故意整她的,不过她是不记得自己和这小公主之间有什么过节的,再一看西陵越两人朝这边来了,就一咬牙,扯了灵芝一把道:“算了,我又没怎么样。”
却是一副宽宏大度的样子。
既然她都说没事了,临川公主当然也不再继续演戏了,看到西陵越过来,立刻就转身迎上来,十分谄媚的笑道:“三哥!我有好多天没见你了,怎么你最近也不怎么经常往宫里走动了?”
说是和西陵越打招呼,她两个眼珠子却是咕噜噜的转着,就盯在沈青桐身上,上下的看。
沈青桐今年十五,柳雪意十七。
只是柳雪意平时太善解人意也太懂事了,在临川公主眼里她就是个作做会演戏的心机女人,跟宫里那些天天假笑斗心眼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而这个看着眼生的沈青桐,不施粉黛,一眼看过去的感觉就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嘛。
临川公主扁扁嘴,便就有点看不上西陵越了,不满的抱怨道:“三哥,你娶媳妇怎么也不挑个年长一些的?带着这小嫂嫂招摇过市的,不是诚心占我便宜的吗?”
沈青桐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议亲嫁人都是常态,但事实上也的确是个半大孩子的年纪,身量都还没完全长成呢。
西陵越今年怎么说也是二十有二了,沈青桐往他身边一站,的确就显得太过稚嫩娇小了。
临川公主这口无顾忌的,云翼一听,忍不住的就喷了。
西陵越却是脸都黑了。
他看了眼这个没心没肺的妹妹,开口的时候语气里都透着几分寒意道:“是不是明天我去奏请父皇,早点选个驸马把你嫁了你就不觉得亏了?”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不用疾言厉色的发脾气,只这个冷飕飕又硬邦邦的语气就够人受的。
沈青桐的嘴角扯了下——
这人是真的毫无风度可言,挤兑她也就算了,但原来她还不是个特例?这混蛋的臭脾气上来,是连亲妹妹都挤兑的。
临川公主一个孩子脾气的,闻言,小脸就吓得瞬间煞白。
“我……我……”她结结巴巴的,半天居然没敢再说话。
杨昕见状,赶紧道:“公主,到晌午了,娘娘该寻您用膳了!”
“嗯!”临川公主赶紧小鸡啄似的点点头,然后跟西陵越一挥手,“三哥,小……嫂嫂,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就逃也似的蹿了。
这边柳雪意的裙子脏了,手也破了,再看西陵越那一张冷脸,又不能告状,委屈的眼圈通红。
西陵越是被临川公主气着了,干脆就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旁若无人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沈青桐低头跟着,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看吧,有时候女人是真不能太懂事,明明是吃了闷亏,还得装大度?你自己都不知道给自己做主的,还指望别人把你当回事吗?
她倒也不是同情柳雪意,反正又不是她的表妹,更不会是她的侧妃,她才不管这闲事呢,只是回头想想,自己上辈子也是傻透了。
云翼前面没能憋住笑,这会儿整个人就都蔫儿了,耷拉着脑袋也跟着两人离开了。
西陵越本来是要出宫的,可是刚出了御花园,迎面就见云鹏迎了上来道:“殿下,皇上刚刚派人传信,说让您马上去一趟御书房,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商量的!”
皇帝大约是以为他已经出宫了,所以消息就直接往宫外传的。
西陵越顿住了脚步,回头对沈青桐道:“你是一起等着还是让云鹏先送你回去?”
沈青桐想了下——
老夫人和沈青荷应该已经闻讯赶回来了,这时候他们府上还指不定怎么样的鸡飞狗跳的。
“我等着吧!”她说。
西陵越对她的心思大抵是能领会几分的,冷嗤了一声,转身又往御书房的方向去。
云翼的挺自觉的,知道自己闯祸了,干脆也不等西陵越说罚,自己就先灰溜溜的走进了。
这边仍是一行三人回到御书房。
西陵越独自一人进去,沈青桐和云鹏站得老远,在殿前广场的这一端等着。
彼时四月,正午的阳光已经开始有点灼人了,好在这台阶两边各自一株古老的银杏树,沈青桐就往边上挪了挪,和云鹏两个站在树荫底下。
皇帝那里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两人等了好一会也没见西陵越出来。
百无聊赖,沈青桐就又想起了临川公主来,好奇道:“临川公主的母妃是庄嫔娘娘吧?我好像听说她和贤妃娘娘之间的关系不甚和睦,怎么那小公主私底下倒是愿意和昭王殿下亲近的?”
倒也不是两人母妃之间的事儿,主要就是西陵越那么个自视甚高的臭脾气,是个人都不愿意离他太近吧?
云鹏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忍不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却也还是面无表情的回道:“两年前的夏天,陛下带着一众后妃等人去行宫避暑,临川公主和瑞王殿下两个贪玩,有一天偷甩了乳母内侍进了行宫后面的山里迷路了,是殿下把她找到带出来的。”
沈青桐倒是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不禁就多带了三分兴致。
云鹏见她盯着自己,就又继续解释:“当时陛下十分愤怒,动用了行宫里超过半数的侍卫进去搜寻了一夜一天,最后却只寻回了瑞王殿下。当时正好赶上北魏的使臣造访,陛下急着回宫。二小姐应该知道,行宫那里平时没人住的时候,也就一两百的常规守卫,那边的那片山连绵了七八个山头,而且小公主已经失踪了一夜一天,耽误不起了,当时庄嫔娘娘急疯了,挡在陛下的御驾之前死也不肯走。但是那一次北魏来使是为了他国中摄政王登基的大事,关系重大,陛下不可能为了临川公主一个人耽误了这样的大事,最后没办法,就是我们殿下留下来了。后来又进山找了差不多一整夜,这才把人找到。”
“这就难怪了!”沈青桐笑笑,没再说话。
两年前北魏来使的事情她是有印象的。
北魏地处北疆以北,正是她父亲在世时候镇守的地方。
北魏上一任的皇帝处境不太好,虽然凭借嫡皇子的身份勉强上位,但是几个兄弟却都一直的虎视眈眈,他殚精竭虑支撑了十几年,终因为积劳成疾,最终还是导致大权旁落。
十三年前开始,北魏皇帝开始缠绵病榻,他的几个兄弟相争,分别占据封地,各自为政,这也就间接地导致了两国在北疆边境上面持续不断的战事。直至十年前,皇帝龙驭宾天,本来朝臣们是要拥戴幼主登基的,可当时他国中年仅十四岁的太子正在外游学,可想而知,他那些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叔父和伯父们会是个什么反应。一看皇帝不行了,几位亲王也豁出去了,孤注一掷的阻挠太子回京继位,最后也实在说不清楚到底是哪位王爷的手笔,总之是北魏太子裴影夜子在回京途中遇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没了呼声最好的正牌继承人,他国中很是乱了今年,诸王争位,内乱不断,打了四五年,最后是宁王裴献拔得头筹,力压了所有其他的兄弟,掌握了中央政权。
只是太子失踪,一直不能定下来完全的死讯,朝中忠于先皇和正统规矩的一半朝臣眼巴巴的看着,裴献又因为在内斗中有过残害手足等诸多不光彩的黑历史,为了不被史官讨伐,就没有强行登基为帝,一直以摄政王之名理政。
直至两年前,因为太子实在是寻不见踪迹,朝臣们的立场才慢慢松动,宁王准备着手登基,正了名分。
那时候他派来使臣递送国书,就是想借机对大越是好,顺便化解这一场持续了十多年的干戈的。
北疆之地,受战火覆盖十数年之久,那一次北魏使臣到访,好不容易两国关系有了破冰的迹象,皇帝也的确是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临川公主耽误了行程的。
沈青桐听到这里就没了声息。
云鹏想着她和西陵越的关系也不能总是这么僵着,横竖这会儿闲着没事,索性就继续说给她听:“我们和北魏的关系一直不好,从令尊大人在的时候便是如此,那一次借北魏摄政王登基的契机,他既然肯于握手言和了,陛下自然也有意顺水推舟,为了表示诚意,就让太子殿下亲自带了礼物过去,名义上说是贺北魏摄政王登基之喜,实则是商谈边境上休战的相关事宜的。说起来,也实在是太子的运气好,那一趟北魏之行后来还有了意外收获。摄政王的登基大典上,失踪了整整八年之久的北魏太子突然回归,登基大典被迫中途打断,他朝中局势僵持。太子带着门人从中周旋,最后拿到了摄政王和北魏太子两方示好的书函,得意而归。”
其实就算北魏朝中没有出现那一场变故,西陵钰那一场北魏之行也不会空手而回,毕竟这些年,北魏虽受战祸之苦,急于停战,休养生息,但是大越国泰民安,其实并不在乎继续耗下去的,有这种先行性的优势在,怎么都能把北魏人开出的条件压得死死的。
那么好的一个立功的机会,可想而知,如果西陵越没有被行宫的事情绊住,势必不会拱手于人的。
沈青桐笑了笑,“怎么,事后你家王爷怀疑临川公主的事情是有人有意为之的?”
她这样明显事不关己的语气,在云鹏听来就不是很受用了。
云鹏微微皱了眉头:“如果换做是二小姐,您会相信那只是巧合吗?”
“所以,贤妃娘娘和庄嫔娘娘之间的关系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恶化的?”沈青桐了然。
云鹏不语,算是默认。
沈青桐等了片刻,见他又没了后话,就不禁奇怪:“既然怀疑了,那事后你家王爷难道就没去查过?”
无论于公于私,西陵越那人都小心眼的厉害。
沈青桐可不认为他在明知道有人给她使绊子的情况下会忍气吞声的毫无作为。
云鹏道:“纵使事情再不该发生也都已成定局,那种情况下,即使是问一个水落石出,太子该得的功业也已经拿到手了,而且二小姐觉得陛下心里会觉得这件功劳应该是谁的吗?”
是的!对皇帝而言,那真的是全不重要的。
他要的,只是在北魏的事件上的一个满意的结果,其实真的无所谓做成这件事的到底是他的哪一个儿子。
即使西陵越去翻出了这件事的真相,难道还能指望这个去找皇帝告状,要一个公道吗?那岂不是成了笑话?
沈青桐的唇角弯了弯,却是未置可否的。
云鹏盯着她,眉头更是越皱越紧。
沈青桐察觉到了,不得已,只能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了他道:“庄嫔娘娘的兄长就是如今和我家大伯同在北疆军中的那位监军吧?”
她居然会这么想?
云鹏的眼底,明显的漫上来一层怒意。
彼时沈青桐已经重新移开了目光,去看着远处被金色阳光普照的地面。
“二小姐!”云鹏咬咬牙,忍不住的开口:“都到了这时候了,您为什么一定要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我们王爷做每一件事的用心呢?在他的眼里,未必就只看得到算计和利益。”
沈青桐不说话。
她也无话可说。
西陵越那样的人,是要角逐皇位,君临天下的,这样的人,真的能指望他把除了算计之外的东西摆在自己的利益之前吗?
是的!她不信他!以前不信,现在不信,将来也没打算相信。
可是明明心里对这个人有这么多的防备和否定,她却还是不得把自己和他捆绑在一起,甚至有可能需要怀揣着这份不信任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这种处境,想来真真是可悲的很。
云鹏见她这样油盐不进的,心里就忍不住的更怒了。
“二小姐,虽然我说这话逾矩,可是属下还是不得不提醒您一句,到了今天这一步,您这一辈子已经没有意外了,王爷他会是您是夫婿,您这样的防备怀疑他,对您是绝对没有好处的!”云鹏道。
他的语气很重,不乏带了几分威吓的意思。
沈青桐的目光落在远处,一直都没有再收回来,一直到听他说完,忽而唇角勾起一抹笑。
“云鹏!”她说,语气很平静也带着十二分的释:“去年五月,是你们王爷故意把他和贤妃娘娘要去皇觉寺的行踪透露给太子知道的吧?”
她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云鹏一愣,脸色就微微的变了。
沈青桐对自己认定了的事,根本就无须再回头去看他的反应来加以确定。
她的唇角始终带着嘲讽的一抹笑,很冷静的继续说道:“太子虽然资质平庸,但是大殿下心智不足,从一开始就丧失了皇位的继承权。太子他算是陛下的长子,更是嫡子,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个储君之位都是立嫡立长的,所以纵使昭王殿下再得陛下的爱重,也哪怕他的心思谋略都高出太子的再多,只要太子没有犯下天理不容或是有违纲常的大错,陛下都不会轻易的废弃他的储君之位而改立他人的。”
云鹏的嘴唇动了动,想要替自己的主子辩解,最终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沈青桐也不介意。
因为她从来就没对西陵越这个人抱着太高的期望,所以也无所谓失望,反而可以心平气和的来面对这些事:“这几年,昭王殿下的羽翼渐丰,再加上他心思谋略过人,在朝堂上已经是一面倒的压制,让太子喘不过起来,这种情况下,自然会激发了太子的逆反心理,他知道太子正i想尽了一切的办法要给他难堪,所以将计就计,把他有意迎娶沈家女的计划和皇觉寺那一行的行程透露给了太子知道。我大姐和太子之间的事,本来就是他在背后设计和推进的,有朝一日,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比如说先揪出太子在政务上的一个巨大的错处,引发陛下的震怒和朝臣的怨愤,然后再抛出他染指弟媳,私德有失的事实来,那么这件事,就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是她沈青桐异想天开的怀疑西陵越的用心,而是她经历过,也见证过。
前世的时候,他便就是这么做的。
他真的是要拉拢沈家的关系吗?
本来沈青桐还不敢太确定,可是今天听到他和临川公主之间的渊源了,一切好像就都了答案。
当初他会选择沈青荷,或许一方面是看中了沈慵在军中的地位可以成功迷惑太子西陵钰的视线,同时也有更多一方面的原因还是因为沈青荷那蠢货比较容易上钩,也更好操纵的吧?
西陵钰是西陵越故意放消息引去皇觉寺的,为了布局埋线,为了夺位,他不惜自己给自己找了一顶绿帽子来戴。
这样的人,实在太可怕。
可怕到——
无论怎样,你都不敢放下戒心来相信他的。
云鹏本来是想劝和的,没想到自己最终会弄巧成拙,这时候便有些急了。
“二小姐!”他上前一步,还是尽力的解释,“就算王爷他为了上位而用了些非常手段,可凡事都不可以一概而论的,至少现在您拿不出证据来说他也是在算计利用您的吧?”
相较于云鹏的据理力争,沈青桐反而显得心平气和。
她抬起眼睛看着云鹏,道:“也许他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可以云鹏,有前车之鉴,谁又能保证哪一天他不会又是一时兴起的突然就改了主意,也把我推出去做了靶子或者垫脚石?”
她就是怀疑,就是信不过西陵越其人的人品,并且都不屑于掩饰的。
云鹏一个耿直的汉子,嘴皮上磨不过她,被憋得面红耳赤。
沈青桐看他这个样子,倒是好心情的笑了,“其实你也不必这么介意的,所谓的民不与官斗,人不与天争,我自己是个什么分量,有多少斤两自己都心里有数。我分得清楚轻重,如你所言,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以后和他就是坐同一条船的,除非他是要对我磨刀,否则无论是他要砍谁,我大抵也只会是把刀磨好了递给他的。”
云鹏的脸色,一瞬间就憋成了猪肝色——
好吧,虽然他知道他家主子不是啥好人,但是二小姐您这话说的他也太不是人了吧?好在是王爷没在跟前,要不然这话被他听到了,估计咱俩马上就都不能继续做人了……
鉴于他家未来的王妃娘娘太犀利通透也太直白彪悍了,云鹏干脆就不再试图昧着良心替他家王爷说好话了,只是心里忍不住的碎碎念,祈祷他家王爷千万别作死,砍谁都行,就是千万别得罪了自己心血来潮决定要取回来的媳妇,一致对外没问题啊,反正他家王爷人缘差,外头没几个看他顺眼的,随时抄家伙开练的,可千万别关起门来两口子也互相捅刀子,那他跟云翼这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好吧,此时自觉的脱到只剩一条裤子的云翼已经自觉的在绕着皇宫兜圈了。
两个人,站在树下又等了足有小半个时辰,西陵越才和之前西陵钰那一行人一道儿的御书房里出来。
他倒是忘了沈青桐在外面等他,一抬头,看到站在远处广场尽头的那一抹纤秀的又被云鹏反衬的十分娇小的身影时候,心情突然就在一瞬间莫名的愉悦起来,唇角也不自察的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西陵钰也看到站在远处的沈青桐了,眼神冷了冷,扭头过去继续和旁边的人说话。
西陵越也不管他,直接一撩袍角,快步下了台阶朝沈青桐这边走过来。
沈青桐只当他是从皇帝那里得了什么好处,总之他的心情好,她也没理由不高兴——
至少要被波及遭殃的几率要小上很多。
“殿下!”云鹏拱手,往旁边退了两步。
西陵越走过来,脚步没停,斜睨了沈青桐一眼,道:“走!出宫!”
他的态度从来都傲慢又目中女无人,沈青桐i早习惯了,也不和他一般见识,转身跟着他往前走,刚走了没两步,迎面又见一个穿着绛红色锦袍的半大孩子走过来。
那孩子十来岁的模样,已经可以称之为少年了,只是眉目间还略显得稚嫩。
他身后还跟着个步子有点蹒跚的穿红色袍子的小胖墩,因为少年的步子走的有点块,这个圆圆的团子小脸通红的直喘气。
见到西陵越,两人就停了下来。
“三哥!”那少年先拱手行礼,礼节上已经是十分的熟稔周到了,客气有余,亲热不足。
刚蹭到他旁边的胖墩儿也有样学样,作揖道:“三哥!”
说完,就一双黑葡萄似的的眼睛眨呀眨,好奇的盯着西陵越身后的沈青桐看。
西陵越和他说不着话,就仍是一脸冷傲的冲那少年道:“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父皇叫人传了口谕,说要考校我和小七的功课。”六皇子,瑞王西陵卫道,他倒是不好奇,说着就很敷衍的看了沈青桐一眼,又对西陵越道:“听说父皇刚给三个指了婚,臣弟提前跟三哥道一声恭喜。”
西陵越没说话。
他就回头招呼了一声身后那胖小子,“我们走了!”
那胖墩却似乎是对沈青桐很感兴趣,一边跟着往前走,一边还不停的回头盯着她看。
那孩子看着圆滚滚胖乎乎的,挺可爱。
沈青桐也是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他两眼。
西陵越走了两步,见她没跟上,再一回头,就见那小胖子正露出一口米粒牙冲着她笑。
西陵越顿时就又黑了脸,转身回来扯了沈青桐,扭头就走。
沈青桐猝不及防,险些被他拽一跟头。
西陵越没有直接出宫,而是拎着她又回了永宁宫。
沈青桐一愣,满心的防备:“做什么又回来?”
想起陆贤妃和柳雪意那俩就心里犯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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