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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斗吩咐一声,服务员便开始上菜,三人举起果汁杯,象征性地碰了一下。
“小丁老师,请随意,千万别客气。”向北斗很随和地说。
“嗯。”丁敏君红着脸点头。
“小丁老师,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随便点的,要是不合你胃口,再点些你喜欢的。”
“这些都很好,我不挑食的。”丁敏君赶忙说。
“对了,小丁老师,上次那张相片,里面的小女孩,你见过她父母么?我真的很想知道,能够培养出那样优秀孩子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她身边当时好像没人,不过我走的时候,隐约听到她背后一个年轻女人喊她说:‘不早了,狂小猪,该回家了。’,我听了还忍不住想笑呢,哪有当妈的这么给孩子起昵称的。
当时我跟的旅行团,导游催着集合,我没顾得上看她妈妈长什么样儿,就赶着离开了,不过那女孩的妈妈听声音很好听的,再加上她女儿长得那么粉雕玉琢的,想必那妈妈应该是个美人吧?”丁敏君开始还很拘束,说着说着便轻松起来。
“嗯,我猜她妈妈肯定跟我妈妈一样,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向扬接口道。
“扬扬说的没错,扬扬的妈妈一定是世上最漂亮的妈妈。”丁敏君安慰地摸摸向扬的小脑袋。
其实听到孩子的话,她心里忽竟然生出一股酸涩,有种自卑混合着嫉妒——五味成杂的感觉。
能够嫁给向北斗这样优秀的男人,而且在她死去五年后,还令他为她单身,这个女人究竟有多么美好呢?
丁敏君看看向扬,再想想他的妈妈,再次变得拘束起来。
向北斗的心此刻又开始滴血,儿子的话刺得他想要吐血,因为打从儿子出生那一天,那个狠心的女人就离开了,为了怕儿子心里留下阴影,他收掉了她留在家里的所有的相片。
也就是说,扬扬其实根本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模样,但是他却脱口而出这样的话,这足以证明,在儿子的心目中,妈妈就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他实在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会这么狠心,能够对这样一个好儿子不闻不问。
即便他欺骗了她,可他那么久以来,一直用身体和心灵毫无保留地爱她,她真的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么?
哪怕她打他、骂他都可以,她怎么能一声不响就离开他,离开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向北斗不停地在心中怨恨,唯有这些怨恨才能够支撑他心中那个信念——她还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
两个大人各想各的心事,气氛变得沉闷起来,只听到轻微的咀嚼声。
向扬毕竟是个五岁的孩子,自然无法忍受这样的沉闷,扯了张餐巾纸擦擦嘴,然后站起身来。
“老爸,小丁老师,我想去外面玩一会儿。”向扬大声说。
“好,别走远。”向北斗冲着他挥挥手。
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还没达到,儿子此刻走开一会儿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放心吧,老爸,我都五岁了,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不可能走丢的。”向扬不耐烦说着,扭头跑了。
“噗嗤!真可爱啊,向先生,我很喜欢扬扬。”小丁老师被他的话逗乐了。
“这孩子,偏偏喜欢充大。”向北斗的预期中带着溺爱。
“向先生,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丁敏君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同情。
眼前这个男人是所有人眼里的钻石王老五,可在她看来,他不过就是一只失去了伴侣的孤雁罢了。
“是啊,又当爹又当娘的,这臭小子是八个月的早产儿,月子里老是生病,那会儿我都担心养不大他呢,没有一天不揪心的。”向北斗与所有的年轻父母一样,只要说起孩子,话就多起来。
“那向先生难道就不想给扬扬再找个妈妈么?”丁敏君鼓了好大的勇气,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小丁老师,我很爱我的妻子,她是扬扬的妈妈,没有人能够取代她的位置。”向北斗很直白地回答。
他一生阅女无数,对于丁敏君的这一点小心思自然是看得明明白白,他对她的印象不错,因此便更加不想给她留下半点儿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我听说,你很快就要跟陆家的千金联姻了呢。”丁敏君硬着头皮说。
“那不过是娱记的传言罢了,他们的话不能当真的。”向北斗的脸色变得沉甸甸的。
“对不起,我不该探听他人的**,我只是很关心扬扬。要知道,父母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对孩子的人生产生巨大的影响。而且我发现,扬扬这个孩子,看起来很活泼,但他有时候也会避开小朋友,一个人跑到偏僻的角落去想心事,所以,我才……”丁敏君原本十分自卑敏感,察觉到向北斗情绪的变化,便赶忙解释道。
“小丁老师,你严重了。我只是,一说起我的妻子,就会又是失态。对不起,我下午还有个会,你想去那里,我送送你。”向北斗听了她的话,情绪稍稍缓和下来。
想要的信息已经得到,他终究没有耐心继续陪着这个年轻女老师了,尽管她也很可爱,但他的心已经被填的太满,再也盛不下一丁点儿了。
小丁老师很是沮丧,原本以为那天向北斗对她和她的作品那么关心,今天又特意请她吃饭,心里多少对她会有些与众不同,但是现在看来,他的种种表现,其实不过就是因为她是他宝贝儿子的老师——爱屋及乌而已。
这个认知令她忽然觉得很伤心,她的眼眶都有些红了,止不住地想要掉眼泪,却又不得不拼命忍住。
本来嘛,人家不过跟她要了一张相片底图,然后请她吃了一顿并不高档的饭,这完全是最普通的人家交往。
只不过,她偏要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地认为,人家对她有点儿什么,其结果,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小丁老师,你是个很好的老师,也是个很好的女孩,我为扬扬有你这样的老师而感到欣慰。”向北斗完全看穿了她的心思,也看懂了她的伤痛,忍不住出言安慰这个善良的女孩。
“谢谢你,向先生,我喜欢孩子,而他们也给我平凡的人生带来许多闪亮的幸福点。能够教育他们,对我而言是一种快乐,能够结识你这样热爱孩子的家长,也是我的荣幸。”丁敏君努力调整好了情绪,仰起头用欢快的语调说。
“很好,看来我们可以成为知己了。”向北斗点点头。
他喜欢跟聪明的女人打交道,尤其是这种识大体懂得进退的女人,她不会让他觉得烦躁,更不会让他有丝毫压力。
车子行驶到华安小区,丁敏君告辞下了车,父子俩同时挥手,跟她道别。
望着丁敏君远去的背影,向扬忽然说:“老爸,其实丁老师真的挺配你的,你难道真想为我老妈守节一辈子吗?”
“向扬!你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谁交给你这些话的?”向北斗恨得简直想要抽他。
“老爸,别忘了现在是信息时代,百度可以把农民变成博士。”向扬白了他老爸一眼。
“可你好多字都还不认识呢。”向北斗说。
“切!老爸,我不是已经学会拼音了吗?用拼音就能搜索。”向扬不屑地说。
“说你一句,你就有十句等着我,真是没教养。”向北斗愤愤地说。
“谁让我有妈生,没妈教呢?”向扬再次戳中他老爸的软肋,向北斗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巴巴地不吭声了。
向扬看他的模样,心里很是后悔,赶忙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老爸,虽然我想我亲妈妈,可要是有人对你好,我还是特别希望你再结婚的,真的。”向扬很认真滴说,向北斗对他的话听而不闻。
“你难道真的不想考虑一下我们小丁老师么?她真的挺不错的。”见老爸不搭理他,向扬继续游说。
“臭小子,你今天这么翻来覆去地推销小丁老师,究竟是受谁的指使?”向北斗终于忍无可忍,拍了他脑门一下。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横竖你都要嫁人了,不如就嫁给我们小丁老师好了,说实话,我真的不喜欢那个陆阿姨。”向扬毫不在意他老爸的辣手催小草,继续絮叨。
“为什么?她对你不是挺好么?长得也不赖,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她?”向北斗郁闷滴问。
“说不清,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向扬说。
“我知道你喜欢小丁老师,爸爸也喜欢她。可是这种喜欢不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再说了,我要是娶了她,你妈妈回来怎么办呢?”向北斗实在拗不过儿子的执着,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老爸,其实你比我还天真呢,老妈要回来早就回来了。”向北斗带着一丝怜悯看向他。
“可我就是不相信,她真的会那么狠心,抛弃我们父子。”向北斗固执地重复着这句说了不下千百遍的话。
“唉,我们还是继续扔瓶子吧。”向扬小大人似地叹口气。
打从他有了自己的qq号那天开始,每天都会重复做一件事,就是从自己的qq邮箱里,扔一个祝愿瓶,上面写上一句话:“妈咪,平安归来吧!”
而他老爸,更是从他刚出生那天起,每天都扔一个同样的祝愿瓶,上面写着:“老婆,我和儿子都想你,快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