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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芸是被早上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喂?”她闭着眼摸到床头的电话,抓起来接了,声音带着难掩的困倦,还有点不悦。
昨晚上被白逸青“折腾”到凌晨两点半才睡,幸好今天是周末可以补觉,这通电话可真是扰人清梦啊。——那边居然还没动静了!
“喂?”邹芸恼火地又问了一声。难不成是骚扰电话?
“……邹芸。”弗雷泽低沉有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邹芸瞬间惊醒,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你,你怎么,会,会有我电话?”
弗雷泽低声笑,“跟你打一个电话可真难呢。”
邹芸黑线,若不是她在迷糊中,你这个电话都打不进来!
想着就准备将电话挂掉,弗雷泽像是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强先一步地说道:“我有关于白逸青的事要跟你说你一下,有没有兴趣听?”
“你怎么知道白逸青的?”邹芸皱眉,脸冷下来,带着些许怒气地声音朝电话道,“你调查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别生气,你要知道我是子爵身份的一个人,不用我说,凡与我接触的人都会被查一下,所以……”弗雷泽很是悠闲地故意停顿一下。
邹芸按下心中的不耐,问:“所以什么?”
“所以我的消息一般来说都是很准确的。”弗雷泽听到她短暂倒吸一口气的迟疑声,嘴角上扬,“你不想听听是什么事吗?”
“你说?”
弗雷泽不急不慢地要求邹芸道:“下午三点,我们见面谈如何?”
邹芸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闹了半天合着在这等她呢。脸一沉,眉头紧锁,从床上坐了起来,思考着他这话。明明知道弗雷泽这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但心里却明白他肯定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弗雷泽真是抓住了邹芸的软肋,就算是“鸿门宴”她也得去。
“地点。”邹芸拧着两道秀眉,压着最后一点耐心,沉着脸磨牙朝电话那头的弗雷泽问道。
撂下手机,邹芸神色不愉的细细琢磨这事。
都已经接近十点了,白逸青早就上班去了。起身换衣走出卧室,餐厅里已经放了红枣熬的热腾腾的糯米粥,以及几碟子新鲜小菜。因为弗雷泽的电话让邹芸有些食欲不振,只坐在餐桌边用勺子一下一下搅动那碗粥。突然眼睛一亮,挥去心头突然而至的阴霾,露出个笑容:“有办法了!”
半小时后,邹芸敲了敲隔壁殷十九住处的门。
屋子传出拖鞋走近的声音,谨慎起见,邹芸小心翼翼地挪后两步。
殷堰打开门稍愣了一下,随即带着冷意十足地气息看着邹芸,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看。
邹芸藏好自个儿心中的发怵,故作一脸轻松的表情。
“那个,我今天过来找你有点事。”
殷堰乌黑靓丽的长发被一跟深蓝色带宝石的簪子卷起,一副冷艳范儿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流露而出。
对着邹芸冷笑一声,仍是沉默不语。
但邹芸有招,面上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心里胆颤到嗓子都有些发紧,“你喜欢殷十九。”
因为殷堰对殷十九过分的占有欲和在乎,连他这个局外人都深深察觉了,而且,她意外地发现他对于殷十九的态度,跟她对于白逸青的态度很是相似,一旦有人要打他们的主意,就会变得心狠手辣起来……。
殷堰精神一震,直直的瞧着邹芸。
邹芸也直直的瞧着他。
耗了一会儿,眼看邹芸的意志力就要轰然倒塌时,殷堰总算开口,“你想说什么?”
邹芸敏锐地看到了殷堰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透出一股狠劲儿。瞬间让她的脸僵住,手抖着,差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果说他和弗雷泽都是让邹芸心惊的“蛇”话,那么弗雷泽顶多算她害怕的“蟒蛇”,而殷堰确实她惧怕的“毒蛇”。差别大的不止是那么一点点,谁都有害怕的时候,害怕是可以战胜的,惧怕却是如同心底挥不走的阴影。
当两条“蛇”都对她虎视眈眈的时候,不得已的情况下,邹芸只有则其一之而为之。所以她得首先消除殷堰对她的敌意,然后“借他的毒除掉蟒蛇”,所以接下来的每一步,邹芸都要“走”的很小心。
邹芸挤出一个笑容,用尽量平静地声音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关于殷十九的一件事。”
弗雷泽的做法教会了邹芸,打蛇打七寸,拿人拿软肋。
“什么事?”
“告诉你可以,不过你得先帮我一个忙。”
殷堰死死的盯着邹芸,半晌一动不动。
大概足足过了好几分钟,邹芸感觉到后背阴嗖嗖的冒凉气,嘴唇动了动,费力的挤出几个字。
“我保证没有骗你。”
殷堰冷笑一下,几乎没声音的说:“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绝对不是,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些殷十九告诉我的话。”邹芸急忙抛出“诱饵”道。
殷堰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邹芸看了看他的脸色,然后咳了一声,小心的道:“而且我只是让你陪我去见一个人,事后我必定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殷堰精厉的目光对着她,似乎顿了顿,半晌才慢慢的说道:“去哪里?”
他这么问摆明了就是答应了,扫去心中的阴霾,爽朗地笑道:“既然如此下午三点,我再来找你。”
……
下午三点钟,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酒店门口。邹芸白色V形修身长裙,勾勒出一道让人血脉贲张的弧度。驾驶座位上的殷堰紧随其后打开车门,突然早已等候的弗雷泽从酒店大门口疾步上前,对着她很是绅士的优雅一笑,像极了一位贵公子,还准备伸手想去扶邹芸的胳膊。
“不是约的三点麽,你来的可真早。”邹芸微微笑着,向后退了半步,似乎是非常不好意思的样子。
弗雷泽丝毫不觉尴尬地收回手,笑容满面的说道:“里面请吧。”
话音未落弗雷泽就见邹芸一同下车的那位少年,站在了她的身旁。
“这位是……?”
邹芸带着笑容站在那里,“这位是我的朋友,他送我过来的,我想着你不会介意多一个人,便自作主张地邀请他陪我一同。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弗雷泽叼着烟的嘴角笑了一下,心想都这么说了,他再说什么,都会显得没诚意还小气。不过,真不愧是我所看上的,真是让我越来越期待!
“哪里,先让经理带你们进去,我吸完这颗烟随后就到。”
殷堰跟随着邹芸一同进去,只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轻轻的瞥了弗雷泽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弗雷泽眼神变了变,刚才那人的目光说不上来是什么意味,竟然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猫盯着的老鼠,只要他敢动,就会给他“一爪子”一般。
不准备愣了,随手把烟摁熄,也快步跟了上去。
包房里其实原本准备地是类似于情侣的那种,只不过因为临时多了一个殷堰,弗雷泽让酒店的人临时换了地方。尽管如此他仍没有将殷堰放在心上……所以特地把自己的座位安排在了邹芸身旁。
就算是临时更改的包厢,也是酒店里最好的那种,布置上可以让食客坐矮桌边的丝绸榻子上,桌面很大,脚可以盘在地面上,也可以伸到桌下,但是在桌子底下的地面上挖了一个浅浅的石坑,里边盛着清水,养了几条一掌宽的金鱼,优雅又不失气氛。
弗雷泽凑过去将菜单递给邹芸,笑道:“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邹芸悠悠瞥了他一眼,他们坐在塌上接过菜单,没有翻开而是冷淡地看着他道:“我想弗雷泽殿下忘了,你约我来是说事情的,并不是来吃饭的吧,再说这个点才吃过饭没多久。”
弗雷泽见邹芸的眼神仿佛这一切都跟她完全无关,就像隔着一层玻璃看世界一样,明明他都已经这般放下自己的身份了,而她却对此毫无反应。
“那就当下午茶吧,我喜欢一边吃一边说事情。”
邹芸眼底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笑了一下,“那既然如此,你来点吧。”
“女士优先。”弗雷泽轻笑道。
邹芸眉梢眼角都透出一股疏离的客气,“对我来说,怎么都可以,更何况你说你请客。”
酒菜全部上齐,弗雷泽给邹芸倒了一杯红酒,又亲自端到她的面前:“这是1787年玛歌酒庄干红葡萄,希望能合你的胃口。”
“不愧是子爵,这般难得的酒都能拥有,还舍得打开喝。”邹芸摇晃着杯中的酒,幽幽地道。
弗雷泽脸依旧微笑,“那由你来品尝看,这酒如何?”
邹芸轻喝一口,脸上终于透出笑模样,“边缘出现了砖红色,香气辛辣而年轻;口感复杂,带有甘草的香气,余味悠长,酸度新鲜。”
“真不错。”弗雷泽拍拍手鼓了几下掌声,“没想到你居然对酒还有这般独特的见解。”
“是酒好罢了。”邹芸面不改色地说道,“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你要和我说的事,请问你打算何时告诉我?”
弗雷泽放下杯中的酒,笑吟吟地道:“看来不和你说的话,你是不会安下心来吃这顿饭了。”
邹芸但笑不语。
“林雨,这个人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吧。”
邹芸弯腰看向石坑中游来游去地鱼儿,冷淡地问:“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弗雷泽笑,“我要说关系可大了,你信吗?”
邹芸似乎是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很浅淡,从脸上轻轻一掠就过去了,不说话。
弗雷泽也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她喜欢上了白逸青,并且我还有一份资料要给你看。”说着抬手示意,一旁立刻有人走了上来,递给邹芸一份文件夹。“你看一下,便知道了。”
邹芸拿着文件夹没动,反而是疑惑的看向弗雷泽,但是他的眼睛藏在深深的沟壑之后,那目光亮得仿佛可以明察秋毫。
这让她顿了一下,翻开文件看了起来,只不过随着其内容脸上不愉快的神色越来越重,最后凝重起来。
合上文件,邹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弗雷泽,“你告诉我这些是怎么个意思?”
弗雷泽笑了一下,缓慢地拿起筷子夹着一到菜放到嘴里,然后缓慢的嚼了起来。
邹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去催促他,就这么沉默的等着。
嚼完口中的菜,弗雷泽接着端起红酒细细品味了一口,半晌才听他淡淡的说:“因为林雨曾来找过我,想与我合作。只不过她太高看自己了,我这人从不屑于让别人插手我的事,便去让人查了一下,没想到就得到了这个结果。”说着似笑非笑地看向邹芸,“我想你应该会对这个‘很感兴趣’,而又苦于约不到你,只好用这种方法。你,不会介意的,对吗。”
将邹芸刚才对付他的又还了回去,真是够厉害的。邹芸面无表情地盯着弗雷泽看,只不过此时的目光锋利得让人发憷。
“当然不会,我还得好好感谢你,不然怎么能知道这么个让我尤为意外的消息。”
弗雷泽不置可否的笑着,毫不客气地收下这份谢意,“既然如此,我可不是一句感谢就能打发的。”
“那你想如何?”邹芸挑眉,“要不,这次算我请的。”
“这就不用了。”弗雷泽给自己杯中续了点酒道,“我说过我请,自然不能说话不算话。这样吧,下星期四晚上,我会在家中举办一个聚会,希望你可以赏脸过来。”
邹芸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可惜脸部的大部分轮廓都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沉默了一会儿,“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感谢你的邀请。”
弗雷泽咧嘴乐了起来,但语气依旧沉稳,“来,吃点吧。这家的菜做的很是出名,还有几份不错的甜品,你看可喜欢?”
邹芸轻声应了一下,心事重重地吃着桌上的饭菜。最后对着一旁的殷堰使了一个眼色。
殷堰点头开口道:“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闻言弗雷泽抬头往过去,此时他在彩灯下的侧脸,因为光线明魅,少年精致的脸庞加上挽起的长发显得有些妖异,但是不可否认的勾人。
“既然如此,你们就先离开吧。”弗雷泽对身后站在一旁的经理道,“麻烦你送送我的两位客人。”
经理立刻点头哈腰的答应。
邹芸缓缓地站起来,手上的文件没有归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份文件我想拿回去。”
弗雷泽不在意地摆摆手,“拿去就是,反正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
邹芸道谢,同殷堰一起离去。
包间继而突然静了一下,弗雷泽继续优雅地吃着他的饭菜。
刚才递给邹芸文件的手下,不解地问:“为何就这么简单的让他们离开了?”
弗雷泽轻笑,久不可闻地道:“螳螂捕蝉,要的就是耐心。”
更何况,他发现邹芸身边出现的男的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不过这样更有挑战性不是吗?
弗雷泽夹起一块肉丢进桌下的石坑里,水里的鱼儿争先恐后地迅速消灭掉,这竟然是一种食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