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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老太爷笑道:“就我们三人哪能做许多,还得寻几个跑腿的族人。”
老夫人思忖片刻道:“那些事,你们三个商议着办,雇谁跑腿,怎么给工钱,但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动了族里公中的银钱、米粮。”
“三嫂放心,我们三个一定会用心打理的。明儿一早,召集族人开会,三嫂和五嫂明儿去祠堂么?”
老夫人看了眼五老太太,“去。”
九老太爷道:“辰时一刻开始。我这就告退了,三嫂、五嫂保重。”
翌日一早,所有的族人都聚到了祠堂里。
老夫人与五老太太也到了,坐在椅子上,九老太爷轻咳一声:“现在,要宣布几件大事。一,下庄陈家大院名下的一百二十亩田地由下庄十户无偿耕作,但每年需向族里交一成租子。”他看了眼老夫人,问道:“三嫂不会有异义吧。”
老夫人点了点头,一成租子不算多,就是耕种的几户也能承受。
十户人都来了,九老太爷又道:“我现在喊到名,你们就上来领取族里的耕作单,改日会由左长带领人细划出来,各家耕作哪块都会说清楚。”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陈相平。”
“在。”陈相平走出人群,到了祠堂,九老太爷给了一张纸,上面不仅有他的印鉴,还有左长、右长的,这是昨晚连夜弄出来的,“你家耕种二十亩。”
陈相平没想自家又分到耕地了,喜得合不拢嘴,有了地,就能吃饱饭,连连哈腰:“谢谢族长!谢谢老夫人。”
九老太爷道:“给你家分了六石粮食,回头寻辆牛车到族里大库房领,具体的那上面都写清楚了。”
六石粮食,可得不少呢,节省着够他家吃上一阵子了。
九老太爷又念了另外几家的名字,各家得耕地多少,又分多少粮食都说得清清楚楚的。
末了,九老太爷又给上庄几个名义上过得中等,实则过得苦的人家分了粮食,这些粮食都是从陈业荣家拿来的,被他们定了“非义之粮”,原是陈家大院名下的田地,结果他们却赁给了佃户,收了四成的租子,现在都统一收回来了,分派给族里家境苦的人家。
办完了这事,九老太爷又宣布了几个名单,“三房老太太仁义,这些年没少给族中出银子修缮祠堂、修缮族学,但今年念着上庄还有七户族人房屋破旧,会赶在春耕前重修房屋,我再宣布一下名单,这七户人近期要做好准备,配合族人修建新房。”
那些家里房子陈旧的人家,一个个打足了精神,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他们的名字,被念到的人信心鼓舞。
接下来,九老太爷又拿出一张纸来,“往后族中,赏罚分明,现在要嘉赏下庄陈李氏教子有方,特奖文银二十两。”
有族人发现“哇”的惊叹声。
陈李氏站在人群里,怀里抱着小孙儿,没想给自家分了粮食,还另奖银子,她将儿子递给了一边的儿媳,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九老太爷当即令人取了二十两银子来,笑道:“陈李氏,将宏是个读书的料,往后就让她安心在家读书,你家的田地可买两个下人或请两年长工来耕种。”
陈李氏接过银子,连连点头:“谢谢族长!谢老夫人!谢左长!谢右长!”
九老太爷微微含笑,“你是个贤母,这些年让你受委屈。族里会做主,让陈将生把夺去的七亩良田还给你家,你就放心吧。”
“谢谢族长!”
这样的族长才是公正的,哪像早前那个,给陈将生撑着,陈将生没少做缺德事。
九老太爷又道:“族中有节妇陈姚氏,年芳十八守节,上孝公婆,下养幼子,特赏文银二十两,陈姚氏,上来领银子。”
有人议论了起来,“这样也行啊。”
不过,看起来真的充满了希望,让人觉得很高兴啊。
陈姚氏今年有二十出头,此刻听到族长提到她,也是一惊,然后先前接过银子,行礼道谢。
“有陈氏子孙陈维义,十三已考中秀才,乃子孙中的姣姣者,陈维义因在府学读书,由其母陈高氏代领赏银十两。”
原来书读得好,族里也是会奖赏的啊。
这样好,听起来让人就觉得高兴。
一个妇人满面笑容地接过银子。
如此种种,九老太爷又奖赏了数人。
最后,他方念道:“重赏防贪,三老太太新立了规矩,族长当任赏纹银五百两安家、一百亩良田和两家店铺。”
有人从大箱子里取了五百两银子,又一百亩良田的地契和两家店铺的房契,搁在托盘里,让族里的众人观看。
九老太爷道:“既是新规矩,我就当仁不让了,但我向大家保证,绝不多拿族里的一分一毫。”
末了,又照约定给左长、右长分了东西。
众人看着,虽然羡慕,可往后这就是规矩呀。
九老太爷又道:“从今儿开始,陈家庄也设十户长,下庄有十户人,你们先推一个十户长出来,往后若有事,就通知户长开会商议,大家若遇农忙就不必来了,但可以让十户长转达族里的决定。”
左长起身,念了上庄十户为一组的名单,每十户为一组。
这事儿,也是他们昨晚商议好的,以前族里有大事,就召全族人来祠堂开会,每遇农忙,就耽误了大家的农活,但这样一来就不会耽搁了。
九老太爷又道:“十户长每月可领三百文月例,有帮衬、看护各名下族人之责。”他一扭头,看着老夫人道:“三嫂对此没异义吧?”
老夫人含着笑:“九弟想得很周到。”
听说十户长有月例,众人都来了兴致,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要推谁为十户长,七嘴八舌一阵后,各组都推出了十户长名单,由族长记入名字。
“族人们,我们原是一个老祖宗,往后更得互相扶持,相互帮衬,把我们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得了赏的欢喜,分的粮的欢喜,有了田地的自然更欢喜,众人说说笑笑。
九老太爷又道:“往后每年的账目,我皆会公布出去,以示公允。大家就散了吧,该忙的都各自去忙。”
左长看了眼账簿,道:“还剩了八千一百二十两银子。”
九老太爷道:“这么多银钱不好入族中大库房,就搁到你家账房里,接下来就要给族里七户人家建新屋,到时候统一从你手里支取银子,你把帐记好了。”
“是!”
“每月月底,给十户长等人发月例,你也得提前把银钱备好。”
左长又应了一声“是”。
右长陈将土此刻站在人群里,扯着嗓音道:“我们陈家庄今非昔比,你们都听好了,你们要是在外头受了欺负,就可来找我陈将土,我可拿月例的,我拿这钱就是保护你们……”
话没说完,就被他女人抬手给了一下,“你又在这儿瞎咧咧什么?有事没事了?没事跟我回去干活去,眼瞧着就要翻春了,咱家的地还没耕完呢?”
“你少指使我,我现在是拿月例的,一月七两银子……”
他女人厉声道:“走不走,这不是族里没事,既然没事,你不回家干活,还赖在这儿干什么?”
“怎么没事了,族里一会儿还有人要到大库房领粮食,我和左长都得盯着,免得有那不守规矩的。”陈将土一说完,一溜烟就往族中的大库房奔去。
人群里,陈业荣佝偻着身子,一夕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原以为他是最威风的,可现下所有族人都很高兴,他们似看到了新的希冀。
九老太爷很厉害,几乎收买了所有的族人。
他以前怎就没瞧出来,原来这家伙是个最难缠的主。
他回头扫了眼老夫人和五老太太等人,他们正说着话儿。
他家给留了一百亩良田维持生计,店铺、其他的田地都被族中收没了。
他觉得气恼,却连发作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能闹到官府去,这原是属于族中事务,就跟家务事一样,官府是不会接手这案子的,他只能自认倒霉。
只是,陈将生现下知晓了他的身世,知道他不是死鬼四老太爷的儿子,而是他陈业荣的。
他现在想偏着陈将生也不能的,毕竟有明媒正娶的妻子所生的嫡子。
只是,他儿子纳的小妾怕是不能再留了,家里的日子不比以前,养不了这么多的闲嘴,从昨儿开始,几个小妾就要死要活的哭闹着,拿他们生了儿子来说话,就怕把她们给卖了,吵得他很是头疼。
比陈业荣更郁闷的是陈将生。
他坐在自家屋里,想着九老太爷要替族人取回被他算计、强夺来的田地、店铺就觉得郁闷。
这是他的,是他的东西。
可他却不敢放肆,以前有陈业荣帮衬着,可昨儿,族里把他娘都沉塘了,他想寻回尸体,却又不敢,那么大的河,从哪里寻他娘去。
正生闷气,就听下人道:“老爷,右长带着几个十户长到了。”
陈将土得了个右长,依然就是个大官了,走路有劲了,说话嗓门更大了,大踏步地进了陈宅,朗声道:“陈将生,你给我出来!今儿族里开会,你告病没去,如果没听清楚,我可以再说一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