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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华跟在斯年身后,两人一路沉默着。
若华也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他有些气愤,但恼的不是林朗而是自己。明明自己也曾谋略天下,可怎么这一世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为什么自己没有再小心一些,只是因为不再位于高位就放松了么……他有不甘有失落。
若华微微抬头,偷偷看斯年的表情。虽说这件事他真的没有从中作梗故意捣乱,但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把事情弄砸的一样,何况从头到尾还都是他的主意,最后还把太子牵扯了进来给自己解围。这王爷这么看重太子,怕是真的要生气了吧。
若华暗戳戳地放慢了步子,虽说逃避也没用。但一想到一会有可能要被秋后算账,若华还是不由得想能拖一会是一会。
斯年注意到若华的步子慢了下来,倒也配合地走了慢些。
然而走得再慢,也还是会走到的。若华远远看到宫门处的马车,竟然有掉头跑掉的冲动。这种感觉像是他儿时犯了错,要被老师责骂的感觉一样。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然而……看着斯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若华就不由得犯怵。
斯年并没有上马车,只是扶着轴木,对低着头的若话说:“上车吧。”
“王爷您先请。”按规矩若是同坐,定是要王爷先上马车的。
“我骑马,你上马车。”
“是……”若华在斯年的视线下,头皮发麻地上前一步,踩上脚蹬。结果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去。
斯年一把搂住了若华,然后顺势两手握住若华的腰,将他托举放在轸板一侧。由于搂住若华,斯年半侧衣服也沾上了水渍。
若华前一世虽说大权集一身,什么都不缺。但也偏偏位高而寒,他的母妃在他3岁时就病逝了,而他及冠之前也并未纳妃,刚刚娶了皇后结果就死在了大婚之夜。若华记忆中似乎从未有人与他身体上有什么过分亲近的动作。斯年刚刚几乎把他整个拦在了怀里,而且居然还用举小孩的姿势把自己举到马车上。想到这里,若华不由得羞恼得瞪了斯年一眼。
斯年看若华脸还有点红红的,头发上的水还没干,湿湿的贴着脸侧,就那么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又是一动。右手下意识地将若华黏在眼角的碎发轻轻拨了一下。
若华感觉自己的脸被摸了,不由得更加羞愤。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气鼓鼓地继瞪着斯年。
斯年意识到自己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收回手,说:
“以后小心些。”
“谢……谢王爷。”若华看着斯年那张严肃的脸,还有因为自己弄湿的衣服,刚刚的那点不满就都憋回去了。
“车内有衣服,你先换一下吧。”说完,斯年便翻身上马。
若华看到摆在车室内的干净衣服,忽然觉得心里一暖。他从不是多感之人,前一世他朝政上的一个错许就是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或是就要献上性命和家国。他一直努力避免着错误,每次朝政上不顺心他只能自己守着那空荡荡的皇宫,咬牙坚持。可……
看着干净的衣服,和在前面骑马的人,若华用手抚着腰间的玉佩:这一世偶尔走错一步也不要紧吧……
在外面骑马的斯年,左手拉着马缰,右手的食指似乎还带着些少年发丝的湿润。斯年将拨发丝的手指轻轻抚在嘴角上,转身看了看身后的马车。然后转回视线,放下了手,紧紧攥住了缰绳。
回到延王府,渥丹正焦急地在门口等着。看若华探出身子,赶紧迎上去,扶着若华下了马车。
“我派人去请大夫了,先带向公子回去歇息。”斯年下马,对渥丹说。
“是,王爷。”
斯年转头看向若华:“哪里不适,和大夫说。”
若华微微点头。
“我去处理下公务,晚些去看你。”
若华看着斯年转身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发懵:这王爷到底在想什么?不训斥自己便罢了,刚刚……那不会是在关心我吧?
“公子,您还好吧。”渥丹看若华面色发白,心里着急。
若华回过神,微微笑道:“我没事,姐姐帮我准备些热水可好。”
“好,我马上吩咐人去备热水。”
“多谢姐姐了。”
渥丹看若华与平日神态无异,稍稍放下心:“公子先回去歇息一会。”
“恩。”
若华瞥了眼斯年走去的方向,发现已看不到了。稍稍揉了揉混乱中被几个使臣踩到,现在还在发疼的腹部,便回房了。
若华回房不久,渥丹便准备好了热水。
若华泡在木桶里疼得抽着冷气。之前没注意到,这脱了衣服才发现不光是腹部,胸、前和后肩处也都是一大片淤青,膝盖处许是磕到石头还蹭破了。若华再次对这瘦弱的公子哥的身体感到不满,怎么稍微磕碰一下就这么多伤,要是以前的自己,摔一下无非粘些灰罢了。
若华看着这连点肌肉都没有的身子,不由得瘪瘪嘴:现在练功还来得及么。
沐浴后,渥丹引大夫来到若华的屋内。大夫为若华诊了诊脉,又看了下若华的外伤。开了一些消暑气的药和去淤血的的药、膏。
“公子今日许是在外面久了,暑气有些逼身,这是药方,喝一副应就没有大碍了。只是公子身上的外伤怕是需要调理几日了。”大夫将药方交给渥丹。
渥丹听到若华居然还有外伤,急得红了眼眶,送走大夫后便跑到若华的内室:
“公子,那些人究竟对您做了什么。怎么……怎么伤成这样。”
若华看渥丹因为着急而泛红的眼眶,甚至声音都带了点哽咽,反倒讶异地愣了一下。他虽一直对渥丹亲近,但无非是为了自己在王府更方便些。前一世他身边从不缺侍候的人,那些人对自己也是万分恭敬,但也只有恭敬罢了。自己伤病也有过,身边围着一群太医和宫人,恪守本分地侍奉自己,即使自己险些失了性命时,却也无人多说一句话。那么多年,自己对着那一张张恭敬的脸倒也是习惯了,帝王宫中向来如此。
所以看到渥丹因自己多了些淤伤就如此担心,为自己不平,若华反倒不知该如何反映了。
“公子,你若是受了委屈,定要说出来,王爷会帮你的。”渥丹看若华没说话,以为这个初入仕途的少年真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却不肯说,倒是更心疼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若华从不摆少爷架子,渥丹几乎是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来照顾的。看若华受了伤,渥丹心里也是真难受。
“姐姐……”若华有些语塞,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没事。”
“公子不要硬撑着,”渥丹走上前,“我为您上药吧。”说着就要为若华宽衣。
若华一下子红了脸,虽说侍婢上药很正常,他对渥丹也从未有过别的心思。可是自从他发现原来渥丹和上一世那些只懂小心谨慎,似乎全是一个样子的宫女不同后,就别扭了起来。于是赶紧一把拿过渥丹手中的药、膏:
“姐……姐姐,我自己来。”
渥丹看若华红了脸,不由得轻笑一下,然后微微屈膝:
“那公子有事再吩咐我便是了。”
若华点点头,看渥丹出去了,才松了一口气。他好像很久没有被人真心实意而且毫无目的地关心过了,一时间真是不知该如何回应。尤其是又想到斯年特意为自己准备的那套衣服,若华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种感觉……好奇怪。
若华敞开亵衣,用手指蘸了一些去瘀血的药、膏,然后在揉着自己小、腹和胸、口有淤血的地方。这些痕迹必然不是那些使臣无意为之,但还好他们也不敢太过分,就是趁乱踩踏了几脚,倒是不至于伤及太深。只是这细皮嫩肉的多了淤青,看上去似是严重不少。今日将淤血揉开了,再过两日应该也就全好了。
涂到后肩处,若华想反正屋中无人,干脆将亵衣脱了下来。只是怎么都不顺手,折腾了半天,若华都没把药膏涂好,倒是起了一层薄汗。
就在若华专心致志地够着后肩淤青的地方时,忽然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若华一时间吓了一跳,想往床里面躲去。
“别动。”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王……王爷。”若华没想到斯年竟然真的过来了,还偏偏这个时候。
“药给我。”斯年简短的说道。
“我自己来就好。”不知道为什么,若华一想到是斯年站在自己身后,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斯年也没再废话,直接俯身伸手拿走了若华放在内侧的药、膏。斯年低头时,头发还扫到了若华光、滑的后背。若华不由得又是一抖。
“淤血要揉开。”斯年轻重适度地揉着若华的后肩。
若华尴尬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低声“恩”了一下。
斯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若华,少年的身体纤瘦白皙,背脊的骨节都节节分明,斯年微微皱眉:有些太瘦了。
但手掌传来的光滑地触感还有少年低着头似是有些发红的耳朵,斯年眼神一暗,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加重了些。引得若华低低倒抽了一口气。
发现自己好像是弄疼了若华,斯年赶紧收回手,轻轻咳了一声:
“好了。把衣服穿起来吧。”
若华如获大赦般赶紧穿起了衣服,然后转过身:
“谢王爷……”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