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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柏宗早晨神清气爽地回到家,一到家就看到老太太在客厅里坐着。
他今天醒的太晚了,醒来忍不住又弄了一回,结果就到了饭点,又和祁良秦在外头吃了饭,这才分别。
分别的时候别说祁良秦不舍得,他都有些不舍得。所谓恩爱缠绵,大概就是他们那个样子。
“吃过饭了么?”春姨问。
严柏宗略有些尴尬,点头说:“吃过了。”
“怎么样,我没猜错吧,大哥昨天晚上没回来。”严松伟拿着包正准备出门,走到严柏宗跟前,笑着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哥昨天没睡好,今天照样很精神。”
他说完就笑嘻嘻地走了,严柏宗咳了一声,对老太太说:“我,先回房换件衣服……”
“恋爱要谈,也别耽误了正经工作。”老太太交代说。
“是。”严柏宗言听计从。
老太太昨天一夜没睡,愁了一夜。
虽然按道理讲,他们昨天的说辞已经摘清了可能会有的龌龊。祁良秦和老二没关系,只是出于热心帮了老二一把,和老二清清白白,在他们家住了这几个月,和老大好上了,都是单身男青年,彼此看对了眼谈个恋爱也算正常。何况严柏宗也说了,祁良秦没来他们家的时候他就知道祁良秦和严松伟是假结婚,也就不存在勾引弟媳妇这一条。而他们俩又是十月份才好上的,那时候严柏宗也早已经离婚多时。
单从逻辑上看,不存在人伦失常,这段爱情也算名正言顺,不过是一个离了婚的男人,看上了一个寄居在自己家里的朋友。这种事古代戏文上就很常见。
但问题是人心总是爱猜测,他们说的这样冠冕堂皇,外人未必会全信。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会傻乎乎地尽信一面之词呢。少不了会有人觉得他们严家撒了谎,老二前脚和祁良秦假结婚的事才爆出来,后脚就传出了祁良秦和老大的恋情。不知道多少人会背后议论。因为这事换一个角度思考,逻辑也是通的,那就是严家的二儿媳妇和老大偷偷勾搭上了,严家为保声誉,这才说跟老二是假结婚。实际上,或许就是弟媳妇看上了大伯哥,给弟弟戴了绿帽子。
道路阻且长,有些事即便可能是徒劳无功,也要做。
于是老太太就开始天天约姐妹来打麻将,一边打一边诉委屈,说如今的孩子多不听话啦,儿大不由娘啦,然后就话锋一转,开始夸祁良秦如何懂事,乖巧。她是信佛的人,把这事归结到一个词上,就是缘分。
“这孩子真是跟我们家有缘分。我虽然有些生气,但仔细想一想,觉得这真是老天爷的意思,不然你们说老二找谁不是找,怎么就找到他身上,他又正好是老大喜欢的类型?”
“他跟你们家老大确实般配,郎才男貌。”
“你们家老二当初突然找了个男人结婚,我们心里虽然犯嘀咕,但觉得还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松伟啊,我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这孩子爱玩。倒是你们家老大……柏宗看着是极正经的一个孩子,怎么如今也学着流行,喜欢上男人了?”
“你说到流行,我也真是不懂如今年轻的喜好,你们说同性恋有什么好的,自从婚姻法同意同性也可以结婚之后,你看这两年冒出来多少原来好好地喜欢女孩子的男人,突然就喜欢上了同性。我就不懂了,难道为了赶流行,性取向也能随便改么?”
“不是说不管男人女人,只有同性恋的取向,只是看个人选择么?你忘了有一句名言,叫什么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断背山?”
老太太说道:“这哪是赶流行。这两年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同性恋,看着好像是莫名其妙突然多了一群这样的人,其实啊,依我看,是他们本来就存在,只是以前社会观念没这么开放,国家法律也允许不保护,所以他们就藏着掖着,也不乏为了家庭勉强找了女人的。如今社会观念日益开放了,婚姻法又允许他们结婚了,他们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所以看起来就好像突然出现了一大批搞同性恋的人。说起来还是咱们国家的法律好,不光是他们解放了,自由了,也拯救了多少无辜女人和无辜男人。这么好的事,你们说怎么不早做?”
“咱们国家还算好的了,以前虽然不支持,但也不反对,就是一个沉默的态度,我看有些中东国家,发现同性恋都要处死呢。他们也真是够无情。”
“这也不能怪国家,”王泽他嫂子,也就是王叔叔的夫人说:“我们家王泽说了,同性婚姻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法律得跟着民众走,民众的观念没改变,接受不了,法律强行实施也不会有好结果,家庭不同意,社会接受不了,就算允许同性结婚,又有几个人敢出柜。前两年之所以通过了同性婚姻法,不就是因为近十来年我们国家的同性文化普及的结果。想一想以前,国家开始讨论同性婚姻那会,铺天盖地的报道,那时候我记得有篇报道说,我们国家的同性恋有五千多万,却还不及一百万的失独家庭的声音大,可不是么。那时候多少关于失独家庭的报道,关于同性恋的能有几个。社会不包容,他们自己也不敢发声。”
“说到王泽,”老太太笑着看向她:“你们家王泽,算是出柜了么?”
“出不出的,反正大家不都知道。他原来是工作环境不允许,后来可能是习惯了,也就没提。说起来他年纪也不小了,还没定下来,我跟他哥都着急呢,他自己倒是不急。”
“那是缘分还没到呢,”老太太很聪明地又把话题引到了缘分两个字上:“我们家老大,谁能想到他的缘分在这里?”
众人便都是笑,刚才她们问的,严柏宗怎么突然喜欢上男人了,说了那么久,也没找出个答案。老太太既然没有正面回答,她们也不好问,因为严柏宗结过婚,问多了,岂不是怀疑严柏宗以前是骗婚?那可是大家都不好看。
但是老太太不是不回答她们,而是她也不知道,老大怎么就突然弯了。
她跟她那些姐妹一样,老二突然弯了,觉得虽然意外,但也能够接受。老大平时那么古板正经,怎么就说弯就弯了呢。
“你是不是原来就喜欢男人?”她终于憋不住,偷偷问严柏宗:“你实话实说,咱们是母子,你怎么样我都能理解和接受。你说,你原来是不是为了我,为了咱们家,勉强地娶了沈龢?”
严柏宗很不习惯跟老太太讨论感□□,语气略有些不自在,摇头说:“妈,你想多了。我当初跟沈龢虽然说感情不深,但我也不是会骗婚的人。”
老太太吁了一口气,说:“我也觉得你不像那样的人,可你如今跟祁良秦……”
严柏宗脸庞微红,说:“我跟他……我对他有感觉,是觉得他……”
严柏宗好好的一个直男,一开始祁良秦那么勾引他,他都无动于衷,他那时候是真对男人不感兴趣,也从没觉得自己对男人有过什么想法。后来为什么突然有了感觉,除了祁良秦本身模样性子合他心意,自然是因为祁良秦追的猛,人又够……骚气。
不是那种潘金莲似的骚,是那种说不上的味道,然后在突然的某个瞬间的身体的引诱,敲开了他心头的一条缝。欲打开了一条缝,情便趁势而入。
但这些显然不能对老太太说,这是他和祁良秦之间的夫妻隐秘。他只说:“可能一开始他是以老二媳妇的身份出现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性别上模糊了一点,导致在他在我心里,和一般男人不一样。然后就……我也不是一下子就爱上他的,有个过程……其实我觉得,他在我心里,跟女人没什么两样。我把他当媳妇看。”
如果祁良秦是刚猛的,男人的,他大概也不会对祁良秦有什么感觉,他还是大男子主义的,直男似的思维。祁良秦给他的感觉,就是他媳妇的感觉。无论是身体还是相貌,祁良秦在他心里都和女人截然不同,却又那么相同。
那是一张男人的脸,即便好看也绝对和女人不一样,但是这张脸带着温热的爱欲仰面看着他,和女人看心爱的男人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是一具男人的身体,不够香和软,男性特征很明显,但是这具身体有着男人无法抗拒的美感,充满了渴望被占有的姿态,不是和他一样的想要征服别人的身体,而是渴望被征服的身体。
祁良秦身体里大概住了个小妖精,但他妖精的很自然,即便知道他是个男人也不会觉得违和别扭,反而很合他,这世上像个妖精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别扭的男人能有几个,所以祁良秦俘获了他。
老太太作为经历过很多事的人,看到老大那个样子,欲言又止爱意荡漾,又有什么不明白的。作为独立的个体,祁良秦或许还不够优秀,但是作为恋爱对象,祁良秦倒是绰绰有余。这样模样性情的人,如果是女人,追他的早就排成一个连。一个肤白貌美纯情又充满了女人味的二十岁女人,对直男来说是杀伤性武器,大概可以所向披靡。祁良秦也算是肤白貌美气质佳,身上虽然不是女人味,但也是温热的骚气和清新爱欲具备,那种说不上来的味道,要攻破老大这个正经死板的直男,大概也不是难事。
男人啊,都是这个样,老大清心寡欲冷冷淡淡地活了几十年,最后不还是在祁良秦身上一发不可收?所以这老话说的对啊,这世上哪有真清心寡欲寡言少语的男人,再高冷的男人,遇到自己心爱的人,也都会温柔似水蜜语甜言,充满了占有欲,满心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