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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的感情总是炙热得不知道掩饰,程夫人作为过来人,只是看看面前这两人的眼神就知道,程子安当初说喜欢上的那个女子,必定就是眼前这位殿下了。
现在想想,其实这也并不难猜。这两年程子安都在宫中,接触到的女子除了楚翊,便只有一些宫女了,程夫人宁肯相信程子安是和皇女殿下看对眼了,也不信她是喜欢上了一个宫女。更何况当初程子安对她坦白时,这位殿下也确实还没有及笄。
想起当初程子安对她说的那些话,程夫人的脸色顿时就是一白——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阿捷当初和她说,她喜欢那女子的兄长已经同意她们的婚事了……殿下的兄长可只有陛下啊!所以说,这件事陛下都已经知道了吗?那是不是等国孝过了,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啊?!
只是这样一想,程夫人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哦,不,应该是整个程家都要不好了!
这是明晃晃的欺君之罪啊!
如果程子安只是女扮男装从军立功,那么将来即便身份揭穿,陛下素来仁厚,她也有将功赎罪的可能,最终留下一条性命。但如果程子安不仅女扮男装欺君,还娶了陛下最为疼爱的妹妹,那会是怎样的后果简直想想就知道。程家再大的名声,再厚的家底,也禁不起天子一怒!
程夫人脸色煞白,恨不得当场抓着程子安质问一番。然而此刻不仅有李霖这个外人在场,还有楚翊这个当事人就在一旁,她却是不敢多言的。
两年的朝夕相处,一朝被宫门分开两地,哪怕是程子安那样隐忍的性子,心里的思念也是难以抑制的。于是一见面,楚翊和程子安的目光便都放在了对方身上,似是再也移不开。
又被秀了一脸的李霖暗地里呲了呲牙,果断的移开了目光。然后他一扭头,便见着了程夫人脸色煞白的模样,当下就被惊了一跳,忙喊道:“伯母,你怎么了?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一语惊醒了在场诸人,程夫人猛然回神之后连忙收敛起情绪,只是情绪能收敛,她苍白的脸色一时半会儿之间却无法恢复血色,更别提她还被惊出了一头冷汗。于是楚翊和程子安回头一看,便正见着程夫人脸色煞白,满头冷汗的模样,仿佛突然间得了什么急症。
程子安与程夫人的关系并不十分亲近,早年更因为自己被迫背负的一切而偷偷怨恨过她。直到这两年她年岁渐长,心智成熟了,才渐渐释怀,只是母女俩的关系也再回不到幼时的亲密。
可不亲近归不亲近,程子安却从来没有否认过程夫人在她心中的重要地位。如今乍然见到母亲这般模样,她也是惊了一跳,忙上前伸手扶住她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程夫人的脸色难看不是作假,楚翊也担忧的上前了一步,随即想起什么似得从怀中取出了一块令牌,递给李霖道:“去请太医来吧。”
今日出行,明面上楚翊只带了李霖一个人,她当然不能正大光明的把楚昭交给她的暗卫召出来,派去请太医,便只能把这跑腿的活儿交给李霖了。李霖也是下意识的接过了楚翊的身份令牌,但等到那沉甸甸的重量入手之后,他才嘴角抽搐的意识到自己接了什么活儿。
好在没等李霖拿着令牌去请太医,程夫人便先开口拒绝了:“不必了!多谢殿下好意,只是今日天气炎热,稍有不适罢了,回去休息休息便无碍了。”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程夫人煞白的脸上又渐渐地恢复了血色,就仿佛在印证她的话一般。
楚翊迟疑的没有收回令牌,李霖在一旁拿着令牌一时间也有些无措,还是程子安干脆伸手探了探程夫人的脉。她并不精通医术,但因着自身身份原因多少会一些,简单的诊脉还是可以的。
并没有诊出什么不妥,程子安心头疑惑之余,也只能暂时信了程夫人的说辞,便冲着楚翊道:“确实没有大碍,殿下不必忧心。”
楚翊闻言点头,这才将身份令牌从李霖那里收了回来。
然而看着两人互动,程夫人却觉得在这人人摇扇的六月天,她的心更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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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不必问,有些事也不必说。
年轻人血气方刚,总是容易冲动,所以程夫人在看出程子安与楚翊之间的关系后,也没有直接找到程子安说不能不可以。她干脆趁着程子安被楚翊和李霖叫出府去游玩,跑到了程老夫人那里,自然也没提这茬,只问程老夫人关于程子安从军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程老夫人听问也没有多想,回道:“入秋之后西边就该不太平了,我是准备让阿捷月底就离京,去忻州归入吕恒麾下。”
月底?那岂不是还有大半个月的光景?!
程夫人想起程子安今日与楚翊的情状便有些心慌意乱,当即便开口道:“陛下刚登基,北边恐怕也快有动作了。母亲,不如让阿捷去北州吧,那边还有祁阳照应,阿捷过两日便可以出发。”
少年人的感情炙热激烈,越是遇到阻碍越是难舍难分,但却最容不得分离。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一段不算稳定的感情,最受不了的便是时间的消磨。程夫人最是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根本没想过强令程子安不许她与楚翊在一起,而是干脆把人派得远远地,让两人干脆来个天各一方。
程老夫人闻言却有些诧异,忍不住多看了程夫人两眼:“之前你不是还不放心,舍不得吗?怎的突然就想把人送走了?”她当然听出了程夫人的急切,也知道程夫人不是对她安排的地方不满意,而是对月底这个时间有些不满。
程夫人悻悻,却不敢将实话说出来。程老夫人在这个家的权威不是作假的,而且老人家总是更加食古不化一些,若是让她知道了,阿捷怕是没有好果子吃,说不得今后都不准她回京了。
好在程老夫人虽然有些独断专行,却不是对什么事都要刨根究底的。见程夫人不愿意说,她也不强求,只是仔细想了想,便也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道:“也无不可,燕国那边早晚都会有动静的,阿捷去那边,顺便也可以查查当年之事。”
程子安的父亲程潜当年便是在与燕国的作战中被俘,而后传回他叛国投敌的消息的。到如今十六七年过去了,程远逝后她们别说将当年之事彻查,就连程潜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程夫人默然。当年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的悲愤的,也是不信的,所以才会在之后将刚出世的女儿充作了男儿来养,只盼她有朝一日能为父亲申冤昭雪。然而如今时过境迁,程潜在她心中的分量早不如程子安来的重,若不是头上还有个程老夫人压着,她早不让程子安再吃这份儿苦了。
从程老夫人那里离开,程夫人越想越觉得心头苦涩,一时之间也不知自己今日跑去说那番话究竟是对是错。她自觉对不起程子安,在感情一事上便也不想强求她,若是换个人,程夫人自己纠结一会儿便也放手不管了,可偏偏程子安喜欢上的楚翊却是那样的身份……
纠结烦恼了半日,直到日暮时分,被约出去的程子安才从外面匆匆回来了。
晚饭的时候,程老夫人便宣布了这一个新决定:“阿捷,这两日你也不必忙着读书习武了,先将东西都好好收拾收拾,过两日便出发去北州吧。”
程子安闻言顿时一僵,几乎以为祖母知道了什么。她抬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程老夫人的神色,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但她不敢放心,好半晌才开口问道:“祖母,之前不是说月底去忻州吗?怎的……突然变了?”
程老夫人也没有提程夫人下午来找她的事,只道:“忻州太远了,你去北州站稳脚跟之后,正好可以查查当年旧事。”
程子安闻言沉默,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怨愤些什么。不过话说回来,那些怨愤这些年都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吧?为着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她的一生都将付出。
良久,她低低地应了一声是,然后如往常一般端起碗筷,开始安静的用饭。
饭后,程子安也不用留在这里继续听祖母教导,母女俩便一同从程老夫人的院子里离开。
两人走在路上,程夫人有些欲言又止,程子安却先一步开了口,十分直白的问道:“母亲,中午的时候,你看出来了吧?”
程夫人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自己面前直说,微怔过后还是说道:“阿捷,我并不想干预你的感情归属,可是殿下她的身份……你们怎么能在一起?!”
程子安听到程夫人的话就明白了今晚这一遭是为了什么,她没觉得很意外,只是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也说不出什么怨怼的话来,程子安默然片刻,举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