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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曙被拉下殿后,殿内的气氛转眼间变得低沉萎靡起来。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言语,就是那清官一派的也只得小声啜泣。
“尔等可还有事要启奏?”皇帝以手抵额,以明显的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陛下,臣有事启奏,陛下昔日曾言若是监正能立大功,便将其右迁至国师,现如今监正替朝廷去除妖星,稳固朝纲,岂非正是一大功劳!”陈相此时可谓志得意满,去除了徐志曙这眼中钉、肉中刺之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就连看那皇帝也不觉得那么碍眼了。
皇帝看了甄蔳一眼,果然一切都按着他所说的进行,心里慢慢地冷静了下来,露出恰到好处的微怒,“既然陈相也如此认为,那么朕将这国师之位赐予监正则又何妨?!”
陈相只当皇帝的微怒是过眼云烟,朝堂之上已再无人敢出来与他作对,皇帝再生气也无法拿他怎样,更何况就连那国师也将由他的人所担任,皇帝现在可真真正正是个“孤家寡人”了!
“臣谢陛下隆恩!”甄蔳识时务地屈膝跪地,与皇帝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
“陛下,国师一职事关重大,需得择一黄道吉日才好,不如让监正大人择一良日来,正好也可借此良日大办宴席,庆贺陛下去除妖星,江山社稷日后也可故如泰山,千秋万世,永垂不朽!。”大理寺卿叶昂神情激动地说道,听着这番歌功颂德的话,皇帝的神情莫测,似乎是觉得可笑又似乎是无奈。
甄蔳怔住了片刻,下意识地看了陈相一眼,见其面容带有喜色,脑中念头一转,呼吸停滞了片刻,看来这陈相与那大理寺卿估计事先早就说好了,所谓的黄道吉日*不离十就是陈相谋朝篡位的日子。
“叶大人所言亦有道理,只是这日子还得钦天监推演一番,需得花费上一些时日。”甄蔳将话语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之后才说道。
“好,那此事就交由监正去办,待日子定下来之后,朕必定大办宴席,正好替监正庆功!”皇帝微垂眼眸,掩饰住眼里的杀意,他也了悟过来大理寺卿叶昂的用意,陈相果真是老奸巨猾,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陈相过于得意了,既然这么快就动手,看来他这些日来的表现真的起到了效果。
“臣叩谢陛下隆恩!”甄蔳再次谢道。
离了皇宫,甄蔳落后于陈相半步,感到身后如刀锋剑芒一般的视线,不由在心里苦笑道这些清官本事不行,这瞪人的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想来陈相没少领教他们的功夫。
“呵呵,国师,不必理会这些酸臭文人,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货色!”陈相捻着胡须冷笑了一声,“没了徐志曙这又臭又硬的石头,这些人根本就不足为惧,全都加起来也未必有国师一人顶用!”
甄蔳淡笑着说道:“陈相过誉了,下官现还不是国师,陈相还是叫我监正吧。”
“这有什么,本相说了,那位置迟早是你的。”陈相满面春风,赞许地看着甄蔳。
“这都得多谢陈相,若不是陈相抬举,下官怕是难以终了一生都无法爬到今日的地位。”甄蔳恭敬地说道,神色毫无一步登天的狂喜与傲慢。
陈相心中暗忖道这人确实是个可造之材,日后待我登上那位置,寻得龙脉,若无可用之人,将就留着这人的命,也不是不行。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是陈相面上丝毫没有露出异样,二人也默契的没有提及方才大理寺卿所提的事情。
“对了,陈相,下官心中一直有一件事尚未告知陈相。”甄蔳的脑海里回忆起自己前几日与步惊云、聂风二人所做的交易,他绝不信这陈相会对此一无所知。
果然,陈相露出了微讶的神色,眼里却是波澜不惊,会意地说道“哦,是何事?”
“下官想来想去,那雄霸雄帮主乃是野心勃勃之人,陈相与其联手,虽则可保障安全,但是却也有后患之忧,日后若是那雄霸反水,或是其意图不轨,妄想取而代之,要想对付他恐怕不易,故而下官…”甄蔳说着,见陈相脸色愈发凝重,便压低了声音,将自己前些日子的谋划说了出来。
当然,这些说与陈相听的谋划都做了适当的加工,里面一些至关重要的部分都被省略而去。
陈相的眼里放出精光,不住地点头,“好、好!好极了!国师的才智果真过人!既然此计谋由国师想出,那么本相就全权交于国师去办。”
“是,下官必定竭尽全力。”甄蔳也装作一副激动的样子,心里暗想道果真如他所料,陈相与那雄霸并不对付,可以说这两者兴许都打着成就大业,夺得皇位之后将对方杀死的念头,难为他们面上都装作一副和睦的样子了。
在宰相府与陈相闲叙了一番之后,甄蔳随意找了个由头告辞。
“监正,不,国师,”陈赓笑着叫住了正要从宰相府离去的甄蔳,语气殷切。
“原来是陈公子,可是有何事?”甄蔳站住了脚步,陈相只得陈赓这么一个儿子,来往了宰相府几次,虽说只见过几面,不曾聊过一言半语,但也认得出这人是谁。
“听闻陛下将择日之事交与了国师,我想麻烦国师一事,”陈赓说着麻烦人家的话,可语气却没有一丝拜托人家办事的诚恳,居高临下的态度令人反感不已,跟他老子比起来,简直就是虎父犬子。
“陈公子但说无妨,下官能办到的必定尽力而为。”甄蔳不动声色地说道。
似乎听出了甄蔳语气中的不在意,陈赓皱了下眉头,道:“这月二十八日,乃是家父的寿辰,正好也是个好日子,国师您觉得如何?”
甄蔳微挑了一下眉头,半真半假地说道:“这倒也是个好日子,下官这边不成问题,只是陈公子可有事先与陈相商量过?”
“你放心,我爹自然知道,不然的话我怎敢提出这事!”陈赓不耐烦地说道,这国师若不是凭借着他爹哪来今日的地位,说话办事这么磨磨蹭蹭的!
“那好,那下官就依陈公子所言。”甄蔳笑道,寿辰也是忌日,这算是天公作美还是自作自受!
虽说选择良辰吉日的事交与了钦天监督办,但是碍于陈相如日中天的权势,这事根本就是甄蔳一人说了算。
享受着这专权独断的权利的同时,不免也要忍受诸人在背后的责骂,甄蔳打了个喷嚏,暗自想到,估计这几日京城的天桥下怕是生意爆棚了,这徐大人被污为妖星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更有那国子监的监生们联名上书,痛斥朝政,虽说大多畏惧陈相权势不敢点名道姓,可也借着人多势众,指桑骂槐,字字毒辣,当真不愧饱读圣贤书多年。
甄蔳想到只要再忍耐几日,除掉了那陈相与皇太后之后,便可离开京城归家,嘴角就忍不住要勾起,算算时间,英莲现在也差不多是该谈婚论嫁的岁数了,到时候自己回去正好可以给她的嫁妆添上丰厚的一笔,自己也可以有闲暇时间来供养甄氏夫妇。
想到这里,甄蔳的眼睛迸发出了干劲,三日后便是那“鸿门宴”上演之时,上次与陈相吐露真相之后,总算是彻底取得了他的信任,届时“鸿门宴”上,文武百官云集,而负责紫禁城巡逻的侍卫头子早已被陈相收买,届时三千士兵由陈赓带领长驱直入,而另一边雄霸与聂风三人则由宣武门而入,此门长年累月不开,与内城也有数十来丈的距离,正好可在此地对上皇室所供奉的一位宗师。
思及这位宗师,甄蔳就不禁咬牙,要是这人肯掺和入朝堂之争的话,那陈相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居然这般坚决,只肯对上武林中人,不愿对朝廷百官出手,该说他是大智若愚,还是说这皇室竟也肯答应这般荒唐的交易——数十年倾全国之力来供奉这人却只换得一次指使其行事的机会。
这般亏本生意也只有先帝肯干了!甄蔳牙痒痒地想到。
三日转眼已到,但不知为何,甄蔳却觉得这三日竟比在那地宫的十数年来得更长,或许是因为此过于重要的缘故吧。
“国师大人,下官敬你一杯!”大理寺卿叶昂似乎很是高兴的样子,到处拉着人给甄蔳敬酒,这般喜形于色的模样让甄蔳看得心里不禁摇头不已。
陈相似乎并不在意大理寺卿叶昂的表现,从他握紧酒杯有些颤抖的手来看,兴许此人此时此刻比他还来的紧张。
而高高坐在上方的皇帝则是反常地沉着脸,不喜也不悲,似乎并不知道今日或许可能是他的死期。
也或许正是因为知道,反而才没有表现出紧张或不安的神色。
想到皇帝昨夜与他说的那句话,“国师,朕一切都靠你了!”甄蔳不免觉得有些头痛。
似乎是察觉到甄蔳突然变化的情绪,心有灵犀一般,皇帝朝他举了举杯,甄蔳也只好举起酒杯来,佯作一饮而尽,实则将酒中的酒水洒在地上,酒里面下了足够的蒙汗药,这事连那大理寺卿都被蒙在鼓里,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傻乎乎地一直拉着人家灌自己的酒。
“国师,您这酒量当真不可小觑,来来来,陛下与你喝了一杯,下官再与你喝上一杯。”大理寺卿笑着给甄蔳倒满了酒杯,甄蔳正想开口拒绝,却见得陈相站起了身,心里一跳。
“陛下,臣想敬陛下一杯!”陈相的声音不大,但是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四周围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好,朕也正有此意。”爽快的回答让陈相不禁嘴角微微翘起,皇帝端起桌子上已被吴斐德斟满了的酒杯,相当痛快地将酒水一饮而尽。
陈相也跟着做出饮尽杯中酒的动作,实则不着痕迹地将酒水洒在了衣袖上。
然而,饮尽了酒之后,陈相并没有按照规矩退下,而是依然站立在殿中,此时有些聪明人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不妥了,再一联系前些日子陈相的所作所为,脑海里很快浮现一个看似荒谬但却很有道理的揣测,脸色霎时间就白了。
吴斐德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偷偷地站到了后面。
“陈相可还有何事?”皇帝挑起眉头,状似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陈相抬起头,直视着皇帝的双眼,平时浑浊不堪的双目此时放射出摄人的精光和杀意,“陛下,臣想向陛下讨取一物!”
“何物?”皇帝问道,眉头微蹙,眼中微微露出怒意。
“九锡殊礼!”陈相淡淡地说道,似乎并未察觉自己所说的内容有多么惊世骇俗,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皇帝。
然而百官却都齐齐变了脸色,这九锡殊礼乃是皇帝方能享有的车服礼器,陈相竟敢索要九锡殊礼,无疑是明摆着要谋朝篡位了,众人的额头上都冒出冷汗,只恨不得有条地道可以钻出这皇宫,向来改朝换代之际都少不了要流血兵变,他们可不想死在这里。
“荒唐!陈相你这奸臣说的什么话!当真是大逆不道!”一臣子站起身来,指着陈相痛骂道,陈相的眼神如刀一般扫过他的脸,那臣子被他的眼神震慑得说不出接下来的话,待反应过来,却只觉得身子一软,眼前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