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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欣娘跑出荣寿堂后,正巧在花园中遇到了散步的柳姨娘,柳姨娘也知道大小姐不喜欢自己,又看孟欣娘半张脸都血糊糊的,忙往旁边躲了躲。
柳姨娘这一躲反而让孟欣娘注意到了她,看到柳姨娘用双手护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孟欣娘心中涌起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豪气,反正她已经做错了事,如果敌人没有任何伤害那怎么能行?
于是,孟欣娘特意跑到柳姨娘跟前,狠狠地推了柳姨娘一把,然后就想往外继续跑,可是她这一耽搁,就让身后追过来的婆子们抓了个正着。
其中,有个机灵的婆子就跑回了荣寿堂报信,其他的婆子有帮着小丫鬟照顾柳姨娘的,有押着孟欣娘去回禀二老爷的,也算井井有条。
等孟丽娘赶到花园时,大夫人孟刘氏正在花园里指挥众人要将柳姨娘抬回住处,并且已经派了心腹大丫鬟到自己娘家请了产婆过来。
孟大夫人自然知道自家老夫人对柳姨娘肚子里孩子的看重,而且这有可能是小叔子的第一个儿子,所以,孟刘氏对柳姨娘很用心。
说实话,孟刘氏和孟赵氏一起管着孟府,府中自有自己的眼线,所以孟欣娘在荣寿堂门口大闹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但是,孟欣娘毕竟是二房的人,如果由孟刘氏出面管孟欣娘,她一个作大伯母的管侄女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孟刘氏就留了个心眼,任她孟欣娘如何吵闹,孟刘氏就装傻充愣当不知道。
孟刘氏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躲了个懒,结果就出了这样严重的事情。婆婆身边的大丫鬟意绿过来禀告的时候,孟刘氏差点没吓晕过去,软着两条腿由着大丫鬟扶着自己,这才出了院子往荣寿堂赶去。
等孟刘氏到了花园中,看到被婆子们拥在中间的柳姨娘时,孟刘氏已经能够镇定自若地凭借多年的管家经验,迅速地指挥起仆从各司其职了。因为,孟刘氏忽然意识到,这也许是她今后完全掌管孟府的一个好机会。
说起孟刘氏和孟赵氏的关系,两人平日里亲亲热热的,管家时也有商有量,关系倒是不错。但天底下的妯娌,有哪个是真真正正亲如姐妹的,除非没有利益冲突。
本来孟刘氏身为长媳,在没有分家的情况下,应该由她管理孟府的,在孟赵氏嫁进孟家前也确实是这样的。但是,孟赵氏嫁入孟家后,赵家的老太太就上门闹了一次,从那以后,孟老夫人就将孟刘氏的管家权力分给了孟赵氏一半。
再加上孟赵氏的娘家比孟刘氏的娘家显赫,孟赵氏的嫁妆也比孟刘氏的丰厚,孟刘氏的老爹还在孟赵氏的老爹手下干活,这让孟刘氏在孟家不但完全端不起长嫂的架子,有时还得经常在孟赵氏面前做小伏低,处处赔小心。
好在孟赵氏没有生下儿子,孟老夫人对她一直没有好脸色,不然孟刘氏都不知道,这孟家是否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这样的生活让孟刘氏从心里就觉得低孟赵氏一头,也让她心中觉得酸楚,毕竟她长得比孟赵氏好看,管家能力也比孟赵氏强,就连嫁的丈夫也比孟赵氏要有能力,更何况孟刘氏自认为她还生下了孟家的嫡长孙,理所应当地位超然。
人都有这样一种微妙的心情,对于比自己强大很多又生活得很好的人,只会觉得羡慕,不会产生嫉妒之情。但对于处处不如自己,却又享受着与自己同等待遇,甚至过得比自己还好的人,就会产生嫉妒之情,甚至忍不住希望这个人倒霉。
孟刘氏也是这样的,她敏锐地察觉出孟赵氏可能要倒大霉了,这次机会她必须把握住。孟刘氏张罗着大夫给孟老夫人看病,让稳婆给早产的柳姨娘接生。
孟刘氏还特意说服丈夫和自己一道去书房,请求孟老爷子能再到皇宫里求见皇帝,好请到秦太医看诊。毕竟,虽然大夫看过了,可孟老夫人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而柳姨娘才七个多月就生产,看着就很凶险,孩子生下来活不活的成还不知道呢。
府里的情况孟老爷子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时还有些犹豫是否要进宫面圣,毕竟那可是太医呀,平日里都是给皇上和宫妃们看病的,哪里会随便到一个臣子家看诊?
孟老爷子都是快致仕的人了,他一辈子都为皇上鞠躬尽瘁,没想到临到老了,竟然三番五次地劳烦皇帝挂心他的家事。直到大儿子和大儿媳到书房中求见自己后,孟老爷子终于下定决心进宫去求皇帝,再次把秦太医请回府中。
妙手回春的秦太医几针下去,孟老夫人就清醒过来了,刚睁开眼睛就情绪激动地边喘着粗气边吩咐身旁的吴嬷嬷:“快把那个孽女给我关起来。”
“老夫人,您放心好了,府里的事大夫人都能管好,您快好好修养吧,等您好了,就能抱孙子了,柳姨娘生了一个儿子,秦太医都给小公子看过了,很健康。”吴嬷嬷一看自家的小姐醒了,忙捡着她爱听的说。
吴嬷嬷倒没说谎,柳姨娘是生了一个儿子,只是不像吴嬷嬷吹嘘的那样健康,因为早产的原因,那孩子的身体有点羸弱,若不是有秦太医在,估计早就一命呜呼了,但是,吴嬷嬷可不会说这些话让孟老夫人担心。
就算孟老夫人醒了,但是,她本来就有头风,这次又病得有些凶险,秦太医直言不讳地告诉孟家两位老爷,今后万不可让孟老夫人再动气,不然再有下次,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了。
孟家两位老爷都是孝子,听了秦太医的话果然奉为圣旨般地遵守着,所以,就连孟老夫人让孟二老爷把孟赵氏和孟欣娘都送到乡下老宅去静养,都无人提出异议或者为她们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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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转眼孟赵氏和孟欣娘在老宅中已经度过了五个年头,前世孟欣娘就曾经历过这样的生活,但是,孟赵氏却是第一次感受老宅中落魄的生活。
孟赵氏伤势刚好那会儿子,她也曾大吵大闹过,后来孟赵氏发现这样做,不但没人理会她,下人们还把她当作疯婆子对待,孟赵氏这才老实下来。
后来,孟赵氏又不断地用自己带过来的金银首饰收买老宅的仆人,想让他们带信去赵家求救,直到孟赵氏身上的首饰都差不多给完时,才有一个好心的婆子告诉她,赵家早就知道她们娘俩在老宅的事情,只是,这次孟家占着理呢,赵家也无能为力。
绝望的孟赵氏一夜间白了头发,整个人也迅速苍老下去,如果这时她再和孟老夫人站在一起,别人一定会认为她们是姐妹,而不是婆媳。看到母亲过的比前世还要悲惨,孟欣娘也曾愧疚过,只是现在她也自顾不暇。
即使经历过一次老宅清贫的生活,孟欣娘仍然难以适应,因为这一世,她的待遇还不如前世呢。
孟欣娘被送往老宅后,按照孟老夫人的要求,孟欣娘身边的丫鬟都被大夫人发卖了出去,这里面就包括彩娟。
其实,彩娟的爹娘都是老宅的老人,刚开始听说彩娟要被挑去孟府主宅伺候的时候,他们就不大同意。毕竟老两口就彩娟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又养得天真善良,再说老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主宅的是非又怎么会少了呢,那么危险肯定会相应增加。
于是,彩娟的爹娘就托了熟人帮忙,想留下自己的女儿,打听后才知道,原来是孟府的大小姐看中了彩娟,点名道姓地想要女儿,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含泪把女儿送走。
彩娟去了主宅后经常捎信回来告诉爹娘自己的境况,刚开始都是小姐对她如何的好,她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或者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女儿过得好,两人也能放心些。
慢慢地,女儿捎回来的信里,话越来越少,有时候还能读出淡淡的忧伤。女儿有了心事,两个老人又开始操心起来,后来托人打探出大小姐并不喜欢女儿后,两人就准备将女儿调回老宅。
可是还没等两人行动呢,女儿就因为受孟欣娘的牵连被卖到了别处,就连彩娟的爹娘也联系不到女儿了。两个老人临到老了,还没了女儿陪伴,晚景好不凄凉。
老宅中众多仆从的心中都觉得不平,这些怒气自然都撒在了孟欣娘身上。每次送饭虽不至于是残羹剩菜,但也会多吐几口口水,或是放些虫子、石子什么的脏东西,有时还会故意弄坏果子和点心,就连送去浆洗的衣服都总是无缘无故的坏掉。
可是,不管生活多么困难、多么无望,孟欣娘都咬牙忍住了,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只要及笄了,孟老夫人必然会放她们母女出去,毕竟孟家是要脸面的人家,不能有一个都及笄了还不订婚的女孩。
就算孟家不要脸面,赵家为了府里女孩的名声,也不能不管她们母女,毕竟孟赵氏是从赵家嫁出去的女儿。孟赵氏这么长时间不在京城中露面,孟欣娘相信必定有人有所怀疑,赵家为了打破众人的胡乱猜测,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孟欣娘猜测的没错,这几年孟赵氏在老宅“静养”,孟老夫人又瘫在了床上,孟府中诸事都由大夫人孟刘氏掌管,只是二房中的事情就由生了儿子的柳姨娘管着。
时间一长,京城中就有说闲话、乱猜测的人了,有人说赵家姑娘德行有亏,这才被孟家贬到了老宅,也有人说孟家宠妾灭妻,看到小妾生了儿子就把正室逼到了老宅。不管哪种猜测,都没人相信孟赵氏是真病了。
开始时,是赵家理亏在前,孟赵氏被罚他们也没说什么,后来,赵家想和孟家博弈,反正流言伤害的是两家人,就看谁先撑不住而已。赵家本想着自家也就女儿名声差了点,可孟家的男人们要想做官,这名声不好可不行呀,到时,他们不就先低头,把孟赵氏和孟欣娘放出来了嘛。
赵家没想到的是,孟老爷子竟然急流勇退,向皇帝递交了辞呈。通过秦太医的禀告,皇上多少还是知道些孟府的事情,所以孟老爷子要致仕,皇上是挽留了三次这才同意的,皇帝能够多次挽留臣子的请辞,也算是皇帝对臣子最好的赞赏。
皇帝都做出了定论,谁还敢说孟家男儿有问题,所以,赵家和孟家的这场博弈,只能以赵家惨败告终。赵家眼看着自家还未出嫁的女孩年龄越来越大了,如果再不婚配就晚了,只好登门主动求和。
赵家提议把孟赵氏和孟欣娘放出来,他们同意让柳姨娘生的儿子和女儿记在孟赵氏名下当作嫡子嫡女。
孟老夫人虽然瘫了,但是,她在孟家的话语权还在。这几年,柳姨娘生的男孩也慢慢长大了,孟老夫人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庆哥,代表庆幸有秦太医帮忙,这才保住她们两人的性命。
前世,孟丽娘教过孩子,所以,平日里庆哥都是由孟丽娘在教养,而她又常年在孟老夫人身边伺候,这庆哥就相当于养在孟老夫人的眼前。
听说了赵家提出的条件,孟老夫人果然心动了,犹豫了很久,直到赵家答应今后再不管孟赵氏在孟府的情况后,孟老夫人这才松口将孟赵氏和孟欣娘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