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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桐又是一夜没睡好,这回不是睡不着,而是睡着了就做恶梦,梦里全是他欺负何满的情形。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家破人亡,被他打入烂泥,为了苟延残喘,在众多男人中周旋。
又气又悲。
气的不是何满,悲的不是何满,是他自己。
梦里也有别人,可却是个模糊的女人端着温婉贤娘的架子,和他不冷不热的同进同出,和他装模作样的在人前装恩爱夫妻。
他隐约知道那是他的太子妃,也知道何满对她有多妒嫉,更知道她同自己有多同仇敌忾,言语间尽是不屑和轻蔑。
梦里的他那样浮浅,面目模糊的女人稍微一挑拨,他就对何满更狠厉几分,那面目模糊的女人稍微一示弱,他就更恨何满几分。
这世上怎么有这样蠢的男人?
所以这样的蠢男人没有好下场,他能感觉得到梦里的自己有多孤单,有多可怜,那个唯一用真心爱过他的姑娘,被他亲手杀死了。
他想,也幸好是梦,否则这样残忍、冷血的事实,可让他怎么接受?
侥幸这事被何满知道,她一定会杀了自己。别说她有了孩子,就是孩子出生了,她也不会对自己手软。
孙伐服侍赵桐沐浴洗漱,他便大步要走,孙伐硬着头皮上前:“陛下,时辰尚早,且用过早膳也不迟。”
赵桐摆摆手,意思是不想吃。他大步而去,孙伐只能叹气,回身吩咐宫人:“把饭菜装了食盒,我亲自给陛下拿过去,这不吃饭怎么能成?”
等他收拾好,赵桐的御辇早就没影了。
孙伐提步要追,有个小公公跑过来,道:“孙公公,周贵人殿里说是死了个人,请示要把人送到西直门那烧了去呢。”
孙伐怔了怔,道:“周贵人?”
哪个周贵人?
问出口了才想起来是周太后的亲侄女,叫什么周仙仙的。他不耐烦的道:“不过死个把人,这宫中哪天不死几个?赶紧的送出去烧了吧?”
那小公公应了,转身就跑,孙伐还嘀咕呢:“这见天的,没一个能撑事的,怎么什么芝麻大点的小事都来找陛……下……”
他忽然顿住,朝那小公公喊:“你回来。”
小公公还没跑远,见孙伐叫,忙跑回来:“孙公公?”
孙伐把手里的食盒交给自己的干儿子,催促他:“快跑几步,给陛下送过去,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哪怕让陛下喝一口粥呢,若是陛下吃了一口,我赏你十两银子。”
他干儿子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是个面貌清秀且一脸机灵相的,闻言便道:“能劝陛下用膳的,怕是还得小何公公,儿子哪有那本事?可见是没福得干爹这十两银子的了。”
孙伐笑踢他一脚,道:“有福没福你也得给我使出浑身解数,赶紧滚。”
回头道:“小何公公?呵,小何公公。”
那可是个得罪不起的,谁敢支使她?也就陛下吧。这回倒好,出宫之后她竟不回来了,敢是又把陛下抛弃了?
他这一回头,见那回话的小公公还候着,也不着急了,坐下问他:“你刚才说酌月殿里死了人,死的可是宫里的人吗?是宫女还是公公?”
那小公公回道:“都不是,是周家昨儿带进来的,也不怎么听说就病了,大半夜的也没来得及请太医,这不一早就传出来说是咽了气。周贵人就说,死在宫里不吉利,趁一早就把人送出去烧了,回头她再知会周家。这人不是别人,是周贵人的奶娘……”
周三夫人进宫看望太后,孙伐是知道的,她和周仙仙母女俩要说知心话,他也理解,就是留了这奶娘他也听说了点儿风声。
这宫里不归他总管,但因他是赵桐近身的大太监,所以底下人有志一同的把他当成了大总管,什么事都跟他禀报一声,也是怕出了事,能有他担个责的意思。
怎么好端端的,就暴毙了呢?
孙伐多留了个心眼,想了一会儿,回神道:“行吧,就照贵人说的去做,回头陛下问起来,我自会替你们回禀。”
那小公公感恩戴德的跑了,孙伐却叫了侍卫,低声嘱咐了几句。
小半个时辰之后,那侍卫回来道:“人已经截下了,也叫了仵作,这婆子果然不是无缘无故死的,是被灌了药,那下巴上好深的指印。因死后被人蒙了口鼻窒息而死,七窍内都有淤血……”
孙伐见惯了生死,这宫里莫名其妙死的宫人就更多了,所以他见惯不怪,只摸着下巴不说话。良久,他摆手道:“先把尸体看好。”
他寻个空隙,把这事说给赵桐。
赵桐不耐烦管周家的事,尤其是关于周仙仙的,他冷冷的望着孙伐,道:“狗咬狗罢了,你管他们做什么?真这么闲?”
孙伐忙说不敢。
原本是好心,不成想倒是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的退下。
赵桐却停了笔,心想:这虽说是个把柄,可周仙仙就是狗皮膏药,他还能为了个奶娘就把她撕罗下去?
呵,肯定是不能的,他实在没那个心力和她们斗智斗勇,爱谁死谁死吧,他恨不能这辈子都不再和她照面。
周仙仙奶娘暴毙之事,并没掀起什么风波,周太后也不过是问了一句,周仙仙自有千百重解释等着她,就是周三太太起疑,可等她进宫时再问,已经是半个月后。
到底只是个奴才,同自己的女儿相比,那是怎么也比不上的,因此周仙仙只胡乱找了个理由,周三太太就闭了嘴。
她其实是有些怨周仙仙的:“你也太急了些,这宫里处处都是眼睛,你哪知道谁就盯着你呢?再有什么,你也徐徐图之,哪怕告诉了娘,等回到周家再处置……”
周仙仙知道奶娘是个忠心的,就怕她从宫里出去便告诉母亲她和赵桐那一夜的羞耻事,因此无论如何也等不到她回到周家。
但她也知道自己急了些,因此好脾气的跟周三夫人认错:“仙仙知道错了,下不为例。”
再说她不是直接让人把奶娘烧了没?就是不想留着她的尸体让人起疑,随后起出尸体来以此来诬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