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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桐原本就被恶梦吓着,又听见这女人的尖叫,登时心就是一凉。他猛的坐起身,发现自己一手还杵在一个未着寸缕的女子的胸上。
赵桐颓然的闭上眼。这可真是千防万防,到底没防住。他还一直当那个有五六分像何满的小宫女是重头戏呢,不成想那不过是母后的虚晃一枪。
赵桐脸色阴沉的重新睁开眼,冷冷的望着周仙仙,咬牙切齿的道:“好,很好。”
周仙仙十分委屈的拿衣裳胡乱的裹住自己,跪在榻上道:“陛下,臣女冤枉,臣女实是不知为什么好端端的,一觉醒来就睡在了陛下身边。”
得便宜卖乖么,谁不会。都这时候了,她还狡辩,赵桐越发愤恨。
周仙仙多精明的人?看他神色知道他大概已经出离愤怒,很有可能一脚踢死自己,管什么暴虐不暴虐,为了斩草除根,他下得了毒手。
周仙仙立刻道:“臣女所说,句句属实,若有一字不真,臣女愿遭天打五雷轰。”
赵桐冷冷的望着周仙仙。
她眼里全是泪,神情无比紧绷,能发下这么重的誓言,大抵是真的吧?
不是她,那就是自己的母后。
赵桐抚了抚眼角,低低的道:“滚。”
周仙仙再度泪如雨下。都到了这个地步,他宁愿牺牲自己的名声,也不愿意给她一个名分?他怎么能这么狠?怎么能?
不过周仙仙并不辩解,抽泣着蜷缩成一团。
赵桐也从榻上跳下来,他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善罢干休,果然周太后带人急惶惶的冲进来:“青华,出什么事了?哀家怎么听见了仙仙的声音?”
她带着宫女太监,一行人结结实实的把赵桐堵在了门口。
赵桐一样冷冷的望着周太后。
周太后不敢和他对视,毕竟这事她做得心虚,只看一眼周仙仙,便惊讶的道:“仙仙,青华,你们两个……”
周仙仙忍辱含羞,说不出话来,赵桐反倒不像刚才那样阴冷暴怒,懒洋洋的道:“朕也不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既然发生了,这事传扬出去总归不好,对表妹是,对朕,亦是。”
周太后讪讪的道:“陛下英明。依哀家看,你和仙仙到底有缘,这都过了好几年了,兜兜转转,又到了一起,不如就……”
赵桐迫着问了一句:“不如就怎么样?“
周太后不敢说叫他封周仙仙为后,咬咬牙道:“若是陛下愿意,给仙仙个名分即可,若是不愿意,哀家也不好相强。”
她话没说完,周仙仙动了,她含泪道:“太后不必替臣女转寰,谁不知道陛下对先前太子妃情深意重?仙仙自知不配,不敢奢求,惟愿太后和陛下安康。”
说罢猛的朝床栏撞去。
周仙仙这回是豁出去了,不成功则成仁,如果连名节都坏了,还不能嫁给赵桐,她活着当真就没什么意思了。
是以这一下撞得极为厉害,当时就晕了过去,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淌,把周太后吓得腿发软,声发颤,一迭声喊:“来人,快宣太医。”
又忙抢上前去扶周仙仙,心疼得和什么似的。
赵桐只冷冷的望着眼前乱轰轰的人影和吵闹之声,太阳穴一蹦一蹦的跳。
周太后回身拽着他的袖子道:“青华,她是你表妹啊,不看在别的情份上,她这么多年对哀家如何,你有眼总能看得见?她有什么错?不过是你不喜欢她而已,可你是皇帝,是陛下,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再说何满,不论死活,她都不可能再做皇后,是她自己把这条荣耀之路亲手斩断,再无转寰,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你要这么惩罚自己,惩罚那些爱你的亲人?”
赵桐没躲,也没避,只用清冷的容颜望向周太后,道:“母后说怎么办,朕就怎么办。”
周太后一噎:“你……你该不会又是拿话敷衍哀家?”
赵桐只呵了一声。
周太后有心说:那你就立周仙仙为皇后。
可看着赵桐那黑沉沉的眼睛,仿佛里面住着一只怪兽,只要她一开口,那怪兽就会扑出来把她的贪心全吞掉。
周皇后缓了缓,避开赵桐的视线,道:“哀家不难为你,可你总不能为了一个已经抛弃你的女人,一辈子就这么苦着自己?你立仙仙为嫔为妃,不管是什么,给她一个名分吧。”
赵桐一直没出声,只是脸色瞬间就变得灰白。
许久许久,久到周太后以为他这次又不会屈服的时候,赵桐说了一个字:“好。”
成帝终于完全清醒了,赵桐跪在他的床前,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简练的说了一遍。他的手直哆嗦,看向赵桐,抖着唇,说了两个字:“逆子。”
逆子,就是逆子,他心里想什么,真当自己不知情?就是他这次病,说不定就是他一手操作出来的,这会儿装什么孝子贤孙?如果他没醒过来,他就名正言顺的成了皇帝了是吧?
赵桐十分轻蔑的望着成帝,毫不掩饰。
成帝一怔。
他虽然醒了,可四肢不受控制,尤其是右手右腿,不能动弹分毫。就是他想重新回到那个尊崇的位置上去,靠他自己是完全不能够的。
他不能不承认一个事实:他老了。
而赵桐还年轻,尽管成帝特别想让人把他拖下去,千刀万剐,可他再也回不去当年的英姿勃发,年富力强。
成帝重重的闭上眼,呵呵笑了两声,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赵桐反问:“皇家有父子、兄弟亲情么?”
先是他不仁,后是自己不义,不是他筹谋着废太子,自己也不会对他下手。在性命攸关的时刻,自己的命最要紧,谁还管对方是谁?
成帝无声的笑,口水顺着他嘴角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他这时候无力了,像是剪了羽翼的老鹰,这才觉得可悲起来。上行下效,他怎么对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就怎么对他。
成帝想说一句:当年朕并不曾对你下毒手。
可一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则说着也没底气,赵桐完全可以回敬他一句:他也没对自己下毒手不是?
赵桐跪够了,道:“朕对父皇始终心存敬畏,惟愿父皇平安康健,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