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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棉棉的怀疑下, 静静觉得, 也是心里苦啊。
但是,谁让藕饼那么好吃呢……
这藕饼,是真好吃啊。
及时保存进月岩砂盒里的藕饼, 热腾腾的, 似乎还在滋滋地冒着油花。
热乎乎地拿起来啃一口,皮脆藕酥肉嫩, 浓香饱满的肉汁迸溅在口中, 就算再烫也让人止不住地吃了一口又一口, 再热也不愿哈一口气凉凉,就怕亏了一丝香气。
静静一个藕饼下肚,开了胃, 馋得不行,将林棉棉送到问天石那边叮嘱了几句, 就忙不迭地回了小院准备大快朵颐。
不曾想,刚将两个月岩砂盒掏出来, 盖子还没开呢,院门就先被推了开来。
林棉棉这小院里, 又是元昭阳布的禁制, 又是静静加设的阵法, 这会儿林棉棉在秘境中, 能从外头轻飘飘地推开院门的, 也就剩下了两个人。
静静可不觉得, 和自己一起在秘境里待了大半年的阿白, 会刚分开没一会儿就又想念自己了。
元昭阳面色如常地进了院子,走到石桌边,顺手就将静静身边的食盒推开了一条缝看了一眼。
静静待她看完,赶紧心疼地把食盒盖好了。
后头的事情,就简单了。
当元昭阳掏出另外三盒藕饼,还配了两小瓶新制的橘醋,静静就暂时忘记了她和林棉棉的友谊。
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厨子,这是以前裘帝与静静说过的一句话,静静现在深以为然。
将元昭阳放进问天石边的迷雾里,静静摸了摸似乎疼了一下的良心,回到小院,倒了一小碟橘醋,打开了月岩砂盒。
滚烫的藕饼,在微凉的橘醋中轻轻滚了个边儿,一口咬下,微酸的果香将油炸肉类的口感再次拔高。若说之前是吃到打嘴不放,那么现在就是边吃边馋,连口水都要流下来。
至于良心,嗯,早在吃下第一口的时候,就不痛了呢。
静静吃着藕饼,沾着橘醋,美得身上的软毛都要飘起来。直到林棉棉在秘境中动了那棵大树,进秘境的静静都没舍得把藕饼松开。
直到把林棉棉捞了出来,静静才恍惚记起,之前元昭阳好像说,要先把她捞出来的……
只是,静静吃晕了头,林棉棉叫她,她就捞了棉棉,这会儿想起元昭阳,也晚了。
自从静静从五行宗拿回本体之后,她的本体不再和五行宗大阵有牵连,没了束缚,同时也再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可以随便把秘境中的人放到五行宗随便哪儿。
基本上,静静也只能原地出入秘境,而她在哪儿,就只能把秘境中的人拉到哪儿。而为了安全起见,这个地点一般会选在林棉棉的小院,或是衡水峰元昭阳她们的小院里。
就像现在静静在林棉棉的小院中,捞元昭阳,也只能捞出来到这里。
原本静静想着,随便和林棉棉说几句,等林棉棉进屋休息,或者自己找个由头出去,到衡水峰那儿把元昭阳再捞出来。
可吃得太开心的静静,却没意识到,一碟子橘醋,就已经将她那句否认有人来过的话,贴上了谎言的标签。
林棉棉原本也没想到元昭阳身上,更多的是想着说不定元昭阳和阿白回衡水峰后,给了阿白藕饼和橘醋,阿白惦记着静静,又来送了一趟。
可是结合静静强做镇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模样,林棉棉不得不往更糟糕的方向想了想。
“静静……”林棉棉想着自己在秘境中与问天石的那些问答,脸色有些不好了,“元昭阳在哪?”
胖龙猫爪爪在橘醋碟里捞啊捞,显得很忙的样子,把泡了醋的半个藕饼捞出来塞到了嘴里,却是被泡久了的藕饼酸得龇了一下牙。
吃着酸牙的藕饼,胖龙猫心里的小算盘却是打得噼啪响。
把元昭阳放进秘境,其实并不违背自己和林棉棉的约定,自己的确是没偷听嘛,偷听的又不是自己。
再想想,嗯,好像和元昭阳的约定,也只是把她放进问天石旁边的隐蔽处,不能提醒棉棉她也进去了。
现在可是棉棉自己发现的,那就……没什么关系的吧?
静静犹豫着还是不太想说,毕竟,那可是个厨子啊,还是很棒的厨子啊。
但是不说的话,很明显自己和棉棉的友谊,就要遭受前所未有的考验了啊……
就在静静两难之际,林棉棉却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她出来了,还是还在里面?”
静静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棉棉,眼前的小姑娘,此时的脸色十分复杂,说是恼羞成怒吧,似乎又有点儿不够贴切,像是勉力撑着一口气儿一般……
“里面,我还没来得及……”静静最终还是松了口,慢慢地说了,还有些怕林棉棉自己把自己气背过去。
元昭阳什么时候来的,又与静静达成了怎样的交易,听了多久,作何感想,对自己又有什么样新的看法……林棉棉心中的问题万万千千,怕是一根玉简都无法记录梳理完全,整个人简直像是被□□从脚到头炸了一遍,又从头到脚泼了几桶冰水,如此往复不停。
“咳……先说明啊,虽然我放她进去,但是我自己可没听啊,什么都没听啊……”静静有些心虚地解释着,又问道,“那要我现在拉她出来吗?然后你们自己好好聊聊?”
静静观察许久,总算从林棉棉的气恼中读出了一点儿别的,却是被那像是畏惧害怕一般的情绪给震慑得更加厉害。静静想不通,棉棉究竟问了问天石什么事情,元昭阳与她不是好好地在一起么,之前两人还互暴了所有的根底,怎么棉棉还有什么秘密……会让她这么羞恼又害怕。
原本,静静只当棉棉是有些什么小事情,想进去问问。毕竟上一回,棉棉和元昭阳进去问了问天石不少事情,该问的都应该问得差不多了。要真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棉棉也不会憋到现在,才要进去……最大的可能,是上次出来之后,棉棉遇到的一些小问题。
元昭阳对林棉棉的爱和保护,静静都看在眼里,想着小两口么,放进去也没什么,这才折服在了元昭阳的藕饼和橘醋之下。
可是,从现在的情况看,静静觉得自己可能想的不对,把事情弄砸了。
静静说要把元昭阳拉出来的话音还没落,林棉棉就本能地摇头摆手,迅速拒绝:“不要!”
面对简直全身都写着拒绝的林棉棉,静静犹豫了一息,才开口道:“那……你是要我把她关在秘境里,永远都不放出来了吗?”
“当然不是!”林棉棉一手按在了石桌上,一手捏了捏眉心,“但是现在不要。”
一想到元师姐听到了那些话,林棉棉根本没办法去面对。
元师姐会怎么看自己……一个觉得爱人不行的人,一个欲求不满到需要去问问天石这些问题的人,一个问到石头都害羞无语了的人?
现在自尽还来得及么……
静静看着林棉棉的脸色越发显白,实在有些担心,总觉得应该把元昭阳放出来看看,但是又怕反而刺激了棉棉。
哎,贪嘴误事啊……
许久,林棉棉有些苍白的面上凝出了一丝决然:“等等吧,等我回来,然后你去衡水峰那边再拉她出来。”
“你要去哪儿?我陪你去……”静静可不敢让这种状态的棉棉一个人在外头瞎晃,尤其是刚才那个突然坚定了什么的表情,真是让静静有些怕怕的。
静静本以为,棉棉是要去做什么隐秘的事情,必然会拒绝自己,说服的话都想了几套了,结果林棉棉只是犹豫了一下,就一把抱起了胖毛团。
盒子……还……没有盖……好……啊……
静静心疼地在林棉棉怀里立了起来,想要开口,却被林棉棉一手压回了怀里,出了院门。
还有半盒呢,胖毛团委屈地趴在林棉棉怀里对爪爪,却是有些不敢再多做动作,怕刺激已经十分不对的棉棉。
对于林棉棉大晚上的要去哪里,静静是一点儿底都没有,只能任由林棉棉抱着,走着,传送着。
直到进了观世堂,静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伤人还是自伤,总不至于选在观世堂里,读书好,读书能解惑,解惑能解气……
静静跟在林棉棉后头,转过一个个区域,穿过一个个书架,默默给自己打气。
在确定了静静真的把元昭阳放进了门里,林棉棉的脑子就跟炸开了一样,需要很努力才能集中精力去想一些事情,还不能往深了去想,比如就不能去想元昭阳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无法立刻去面对元昭阳,甚至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元昭阳的林棉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看看问天石说的那本书,是怎么回事。看看能不能从中寻找到一些根源或是有用的东西……哪怕是解决眼前困局的启发也好。
观世堂的里头,其实像是一个扇形,三十六区,差不多在右侧中不溜丢的地方。随便打眼一看,多是些杂记游记,不是功能性的用书。林棉棉想想也是,能对那种问题有帮助的书,怎么也不会和丹方阵法什么的放在一起。
进了观世堂,便被林棉棉放回地上的静静,像是一个布鞋挂件一般,紧紧地贴着林棉棉的脚跟走着。走着走着,静静便发现,林棉棉应该不是随便来逛逛的,走得很有目的性,停在了某个区域之后,似乎还在轻轻地数着数。
是……问天石和她说了什么吗?静静大胆地猜测,却没有别的动作。这一天猜错的事情已经太多了,还是做一只安静的寻宝鼠吧。
林棉棉走入三十六区,默默地数着书架,终是停在了第十九列的书架边,抬起手摸向了最上层的玉简。
静静挠了挠毛腿子,之前光顾着应付和担心棉棉了,现在想想,元昭阳在秘境中应该很生气的吧。自己捞错了人,先把棉棉捞了出来,还这么久没放她出来……想着,静静莫名背后有些生寒,突然想到了被坑得很惨的杜一溪,忍不住就感应了一下秘境中的情况。
静静看到元昭阳在问天石边,棉棉刚才站过的空地上盘腿打坐,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被遗忘和等待许久而生气……
不对吧,不太像坏猫啊……
等等,那是……什么?
静静将元昭阳身前的土地放大来看,果然上面多出了一行字。
【再也,没有藕饼了。】
什么!什么嘛!静静心痛如刀绞。
林棉棉的手刚摸到最上面一行的玉简,还没来得及往旁边摸,就感觉到脚边的胖毛团突然砸到了自己的脚背。
“怎么了?”林棉棉低头看向蜷缩在自己鞋面上的胖毛团。
胖龙猫捂着心口,挥了挥爪,对林棉棉做了个无事的手势。
哪里会无事呢,再也不会有藕饼了!天哪!不想活了……还有之前出来时没来得及盖上的半盒子藕饼啊……静静根本不能想,心痛得无法呼吸。
林棉棉也不知道静静是在搞什么,现在不在院子里,也不好细问,倒是手,已经摸到了那列在右二处的玉简。
抽出玉简,林棉棉迫不及待地开读,却在读了几行之后,迅速抽回了投入在玉简中的神识。
这!这是什么啊!
“你的那块石头,有毒啊!”林棉棉知道在外静静不能给出什么应答,却是控制不住吐槽的心,假做喃喃自语,低声地说道。
还沉浸在失去了全世界的藕饼这样悲伤的情绪下的静静,听到了也没心思去详细地了解石头为啥就有毒了。
林棉棉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玉简,陷入了无语,愤怒,羞臊,气结等万般情绪交杂的苦境。
好好的一块问天石,好好地回答问题不行么!
这本书,哪里就能解决自己的那些困扰了!
哪里就能解决她们遇到的问题了!
这本开篇就是双修之术的书!怎么就能解决问题了!
能不能……
可以不可以……
或许是,能的。可以的。
即便林棉棉并不想承认。
也不知问天石是怎么知道观世堂里有这么一本书,开篇没两行就开上了幻影移形一般快速的车,让人猝不及防。
这种书,林棉棉自是没有办法拿去前头管事的弟子那里复刻的。
林棉棉又总对那可能有毒的石头,心存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此时也只能脸红耳烫地,再次将神识投入到了玉简里。
飞快地扫过那一篇篇的文章,在一辆辆跑车,公交车,小轿车,自行车,过山车中上上下下,看到后面,林棉棉紧咬着唇,简直想要即刻回去砸了那石头。
直到,她看到了某一篇。
然后……又一篇。
慢慢地,林棉棉之前宛如秋风过境一般的阅读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
慢了一点,又慢了一点。
一行行地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然后回头,再从这一篇的第一字,重新看起。
好不容易从失去最美味的藕饼的打击中,努力站起来的静静,抬头就看到林棉棉那通红的脸,和变幻莫测的神色,目光自是转到了林棉棉抓着的那根玉简上。
上面写着什么呢,静静好奇地搓了搓爪爪。
蹲在地上的胖龙猫,小心翼翼地分出了一缕能量,撞进了林棉棉手中的玉简。
然后在不到两息的时间里,又被胖龙猫收了回来。
原本趴在林棉棉脚背上,被藕饼伤到无力的胖龙猫,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一般,一蹦老高,一下子窜到了书架的另一边,后背紧紧地贴在了书架上。
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啊……
静静咂咂嘴,看向林棉棉的目光,意味深长。
而已经沉浸在玉简内容里的林棉棉,似乎也没太在意胖毛团的反应,只是将后头自己想看的篇章,来回看了几次,记在了心头,才慢慢地转入了下一章。
至于吐槽问天石那种事情,却是早就被林棉棉抛去了脑后的。
原本,林棉棉会看这种书,还看得津津有味颇为细致一般,就已经足够打破棉棉在静静心中的可爱小姑娘的形象了。
可静静也是想不到啊,软白软白,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啊,站在书架边看此等书籍,居然一看就看到了天明,实在是让静静心中万分复杂。
心情复杂还好说,小姑娘么,总会长大的,又有了要在一起的人,有的时候,对什么什么产生好奇,也可以理解。虽说这个好奇度有些太持久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问题是,秘境里头还关着一个啊。
就在林棉棉专心看书,静静也不好意思打断她这种奇特阅读的时间里。
元昭阳面前的空地上,那行【再也,没有藕饼了。】下面,随着时间,又多了好几行字。
【再也,没有烤鸡腿了。】
【再也,没有蕴体羹了。】
【再也,没有烤猪蹄了。】
【再也,没有炸鱼了。】
【再也,没有炸猪排了。】
……
这样长长的单子,还有越加越长的趋势。
静静心痛到……嗯,还没有麻木……真的很痛啊!
自己当初是为什么会因为吃藕饼,吃昏了头,没记得把元昭阳先捞出来的呢?真是捡了芝麻,丢了一山的西瓜啊!
静静一边心疼着,却是一边想着林棉棉之前在秘境里的事情。
看棉棉现在看这种书看得这么起劲,静静真是控制不住地去想棉棉可能问问天石的那些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她们两个,是棉棉不会呢?还是元昭阳不会呢?还是两个都不会呢?
不敢想象,不敢想象……
胖毛团挠挠肚子,看来自己和阿白忙着整理秘境的日子里,棉棉和元昭阳也没闲着啊。
不过……
棉棉也就算了,当了百年的草,做人加起来也没多少年。
元昭阳是咋个回事儿呢,都百多年的修士了,这点儿事情都不知道吗?
这猫不行啊,啧啧,不行啊。
还是小姑娘好,敏而好学,不行就问,问了就学。
自觉脑补出一个大八卦的静静,胡思乱想着,却是有些惆怅,可惜了阿白对这两个人太在意,这么大的八卦都不能和阿白分享,真可惜。
如此想想,静静大概也能想象到棉棉为什么在知道元昭阳也进了秘境的时候,这么大反应了。毕竟还是年轻,面子薄啊,静静感叹着,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是谁刚读了两行就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赶紧退出了玉简的。
林棉棉细细地读完最后一篇,抬手将玉简放回原处,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要往外走时,却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你先出去吧。”林棉棉用脚尖轻轻推了一下胖毛团的毛屁屁。
啧啧,静静抬头用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目光看了林棉棉一眼,而后摸摸屁屁,一扭一扭地先走了出去。
林棉棉见胖毛团走过了几排书架,看不到了,方才转回刚才站了一夜的书架边,将之前看的那根玉简取了下来,塞到了旁边几排的书架上,又随意取了一本,塞回了十九书架上一右二的位置。
玉简长得都一般模样,这么一换,打眼一看,也看不出什么不同。林棉棉背着静静做好了这件事,方才是真正地舒了一口气。
观世堂每月会启动阵法重新整理书架,将玉简归位。
林棉棉常来观世堂,自是知道,距离观世堂重整书架,还有十多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