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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骤生的念头, 本该催生的燥热, 被紧跟而至的理智,打成了冰凉。
元昭阳做贼般飞快挪开目光,不再看林棉棉今日那似乎有着别样吸引力的双唇。
“师姐?师姐怎么了?莫不是忘了,昨日鹿妖师兄的那些果子, 已经都被师姐收走了吧?”林棉棉见元昭阳神情自骄傲急转冰冷,忍不住提醒道。只是她却是不知,元昭阳这会儿哪里还是在介意鹿妖的那几颗果子。
“没忘……”元昭阳偏着脸不去看林棉棉,胡乱回应着。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尝尝她的嘴唇?
该不会是……
元昭阳脸色有些发白, 也不管林棉棉还在轻声细语地哄说着什么,自顾自地从储物袋中拍出了一大碗水, 凝了些碎冰进去,仰头便喝了。
清心咒熟练运转,顷刻间身心俱凉。
“给我看看。”元昭阳转回身子,虚点了点林棉棉戴着玉镯的手腕。
林棉棉正变着法儿夸馄饨果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是没半点犹豫地对元昭阳伸出了手。
纤细,白皙,软嫩, 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多了几分柔嫩之美……元昭阳忍不住重重地捏了捏眉心, 集中注意力看向林棉棉手腕上的玉镯。
没错, 空气中没有异香, 玉环上的禁制也都好好的。
一切如元昭阳所料一般如常。
正是这般如常, 才最是让猫心惊。
既然禁制都好好的, 香味儿也半点都闻不着,自己对她身体的食欲,是从何而来的?
元昭阳的目光自林棉棉的手腕处幽幽转上,再次落于那莹润的双唇之间。
的确,看起来,还是很可口的样子。
元昭阳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响,面上却是努力不想让林棉棉看出什么异样。
这种想要尝一尝的想法,是今日的突然兴起,还是往日潜移默化最终显现,元昭阳辨不分明。甚至一时也想不通透,这般糟糕的想法,是缘何而起。
林棉棉的身上,出现了玉环无法克制的变数,真是太糟糕了。唯一还能让猫喘口气的,是这般的想法,虽然存在,但是好歹比以前那让猫失控的异香,可控一些。
想尝,却还不到非尝不可,尝不到就抓心挠肺的地步。
莫非……真是猫粮的化身么……
元昭阳想起很久之前阿白的戏言,心中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玉镯是阿白给我的,只是戴上之后,就取不下来了。”林棉棉小心看了一会儿凝眉一会儿垂目的元昭阳,犹豫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你带着就是了。”元昭阳深吸了一口气,示意林棉棉可以把手放下了。
觉得可口没关系,有想尝一尝的念头也没事,只要自己定力足,食人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元昭阳认真且严肃地完成了自我开解。
“阿白说这玉镯戴着就能有助修行……”林棉棉之前也问过阿白,可是这回答,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的样子。
元昭阳点头:“戴着吧,有好处。”至少能隔了那异香,增加一下自己的定力。
林棉棉:“……”依然没觉得哪里对。
“之前听冯凉说了些你们在阵中的事情。这嵌铁锈石阵在课本中的记述甚少,倒是我的心得玉简里,应该有更多的记载。怎么,你们没翻找到吗?”元昭阳不愿话题在那玉镯上缠绕太久,随便找了个事儿,把话转了过去。
“我们也是在师姐你解阵之前没多会儿,才开始翻那些玉简的。师姐的心得玉简颇多,我还未来得及寻到关于那阵法的,阵就已经解了。”林棉棉也没再纠结玉镯的事情,顺着元昭阳的话,便答了。
话没什么问题,元昭阳却听出了点儿另外的音:“你们,你……怎么,没让她们一起找吗?”
“有的,课程玉简有给她们。只是师姐的那些心得玉简,在未得到师姐的应允之前,我也不敢拿出来给其他人看。”林棉棉面色如常,神情诚恳。
果真是自己听出的意思,元昭阳心中微动,再看林棉棉这般仰着小脸的认真模样,难免想骂自己一句。
看看,多好的孩子,自己竟想把她吃了。
目光从看起来依旧很好吃的唇间飘过,元昭阳忍不住又暗骂了自己几句。
“以后若是再遇到这般的困境……”元昭阳顿了一下,却是话至一半摇了摇头,改口道,“不管遇到什么情况,给你的东西,自然是希望你能用上,能保护得了你。别说将那些心得玉简借阅与人,就算是全毁了,能保得你一时片刻,也都是值得。你得记住了,一切皆是外物,唯有你这条命,才是最要紧的。”
元昭阳神色严肃,语气郑重,目光也牢牢定在林棉棉的脸上。
林棉棉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你不要虚应我,得把我这话听进去了。”元昭阳一想到自己即将闭关,一去不知数月能不能出来,忍不住加重了语气,重复叮嘱。
“听进去了。”林棉棉被元昭阳这般的郑重,弄得也有些紧张,身子都忍不住绷紧得坐直了些,认真地点头。
“走吧,先上课去。至于王茗儿和王传莺的事情,我会解决好的。”元昭阳站起身,拂袖轻轻摆了摆,示意林棉棉一起。
林棉棉自是乖乖站起跟上,目光在元昭阳垂着的手上打着转,心中颇有些感叹。师姐除了心情时喜时怒难捉摸了些,对自己可真是十成十的好。不过这难琢磨,也并非完全琢磨不到……就像是之前,师姐心情愉悦时,多会拉着自己的手,并肩而行。而心情不太好时,则会握住自己的手腕,带着些领导和抑制的意味儿。若如这会儿这般,两人同行却略有距离,便是带着些许疏离,如最初两人不熟时,犹如此刻如刚被教育完的类师徒模式。
就算是最多变傲娇的猫儿,也能从细节上探寻出它的心情与好恶,更何况元师姐只是个略有些傲娇的人儿罢了。元师姐待自己这般好,自己也要努力从细处着手,做个不让师姐操心,让师姐喜欢的好师妹!努力归纳细节与情绪关联的林棉棉,如此想着。
然后下一秒。
元师姐突然转身,像是有些不耐烦一般,一把捞住了林棉棉的手,将人带到了身边:“跟紧了,开始上课挺久了,我们得快些。”
唔……所以拉着手,也不代表心情愉悦吗?
被元昭阳再次牵着的林棉棉有些发懵,所以……师姐果然是一个比猫儿还要多变傲娇的人啊……
路上时,许是软乎乎的小手手感不错,元昭阳倒是又想起了前两日的一桩事,说道,“之前带你参观大讲堂山,在封印的试炼传送阵那儿,我不是给了你几张传送符咒。那算是高级传送符咒了,你在试炼中能直接传出来,在之前的嵌铁锈石阵也是可以传送出来的。只是若是以后遇到更高级的阵法,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等待救援比较合适。但实在不行,就像之前那孟天河的情况,那也顾不得成功的可能性,为了保命,也只得用了。不过我想,在我凝结金丹出关之前,你也遇不到它应对不了的阵法。至于之后,我自会给你去寻更高级的。”
“孟天河……之前师姐你说修心,是说他的窒息,是他心理的影响吗?可单是心理影响,真的会让人窒息吗?明明那会儿,我们都告诉他没事的,我们都可以呼吸的……”林棉棉忍不住问道。
我与你说保命之法,你倒是惦记着……
哼。
元昭阳斜斜微瞪了林棉棉一眼,“人心的影响,比你可以想象的更大。就如每次进阶大境界,多少都有需要面对自己心魔的可能。孟天河为何脆弱至此,我是不懂。但是他的确不是受外力干扰,才无法呼吸。至于他心里有什么坎,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至于渡气一事……”
林棉棉眨眨眼,认真听。
“哼……”元昭阳也不愿在救人的事情上多做怪责,千万般的不爽,只凝做一声不轻不重的哼哼,拉着林棉棉的手,忍不住又紧了两分。
哦,哼得很清晰,下手挺用力,这是不开心的表现,林棉棉给心里的师姐观察记录小本本添上一笔。
至于为什么不高兴……
林棉棉表示,自己只是个宝宝,不懂啊。
两人回到课室时,一眼就看到了在最前排趴着的小绿龟,后面不远的地方,盘膝坐着冯凉。只是那熊兰兰却是一眼没望着,王茗儿和孟天河也不在。
露天的课室,安静得只有微风吹过草叶的声音,林棉棉也不便多问,寻着元昭阳的目光指引,在龟长寿边上点儿的地方,寻了个小空地,把自己挤了进去。
不得不说,元昭阳的课,真是如之前在阵中小伙伴们所言,相当的受欢迎。这露天课室里坐着的弟子,约莫能有前一日的三倍。林棉棉还得感叹自己此时不过十四五岁的身形,才能在前排的小空档里挤一挤。
至于为什么不去后面空地更大的地方坐着,呵呵,难道要当做看不到元师姐认真的暗示吗?
在课室中各自联系灵气运转多时的弟子们,许多已进入了修炼的状态,直到元昭阳出声,方才慢慢将灵气收回丹田,缓缓停下。
元师姐的课,依旧是那般深入浅出,引人入胜。林棉棉本还记着一会儿要是有机会问问龟长寿其他几个人呢。可听着听着,便被元昭阳吸引到了课程中去,自然而然地将旁的事情放去了一边。
若说授课也有超水平发挥,大抵就是元昭阳此时的状态。
自打落脚五行宗,十多年来,元昭阳不知讲了有多少堂课,自问能讲的都会讲,也算是十分用心。课堂上,弟子们的专注,感激,赞叹,更是受了不知几多。
只是,今日目光从课堂中弟子们的身上粗粗略过时,总有一个身影,每当看到时,心中便会温呼呼的,连带着授课时也多了几分激情,几分灵气。
堂下许多弟子,都不是第一次听元昭阳的这门课,本就是抱着多听多用多得的目的来的,此时所得超出预期,更是让人心生激动,暗叹元昭阳底蕴之深,打定主意,这几天的课程都要早早去课室占座,一堂不落才好。
林棉棉不若那些来了许多次,有所比较的,但这基础的灵气运转课程对她而言却很是有用。
上一世,末世时,早期异能的激发与运用,都是各人自己的摸索。即便如林棉棉这般为基地做事的人,也不曾得到过什么有效的指点。身体里有了那股能量,就用,没了,就等,恢复了,继续用。简单,粗暴,直接……至于如何在身体中更好地控制异能,如何使异能对身体有更好的促进作用,这种事情,林棉棉作为基地种地的,是基本没考虑过的,毕竟种地已经消耗了她所有的精力,哪里顾得上自己。现在想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自身不强,还心忧天下,真是太单纯了。
这灵气运转的课,林棉棉越听越觉得厉害,那种种的基础之后,各式的小窍门更是听得人心生激动,恨不能立刻就试上一试。尤其是听到后面,林棉棉隐隐感觉,这灵气与异能的运转,必有相同共生之处,若是自己能恢复内核的异能,说不定能给自己这三成三的灵根,加一把助力也说不定。
迫不及待想要将元昭阳课上教授的知识,在实践中来上几轮的,自然不只是林棉棉一个。
只是元昭阳之前为了寻找林棉棉,已经消耗了不少授课时间,这会儿又想多讲些东西,只能让跃跃欲试的弟子们憋着。一憋,就憋到了快入夜。
上课时想要赶紧实践试一试那些小诀窍。可下课了,又觉得心中空落落,还没听够。
弟子们稀稀拉拉走得极慢,元昭阳原本还耐着性子,想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再与林棉棉说话。结果等了半天,弟子都没走掉一半。
猫的耐心……哦,猫是没有耐心这种东西的。
传音让林棉棉跟上传到大讲堂的广场,再传去清心堂,元昭阳便先走了一步。
在清心堂边的传送阵,等了不过几息的功夫,元昭阳心里就有点着急。按说就这么传送两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元昭阳就是有点儿不放心。
早知道,就不为了避免林棉棉受更多关注,分开走了。
眼下阵峰那边还没解决,元昭阳有一些懊悔,心中更是焦了几分。
直到看到传送阵中,出现了那熟悉的人儿,元昭阳的心,才重新慢慢冷静了下来。
忙着嘱咐林棉棉在清心堂吃完饭等自己来接了再走的元昭阳,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百年来的冷静与自制,在这大半年已经被打破了多少次。亦是没有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有些恨不能把那个人,拴在腰带上以求安全。
被元昭阳连嘱咐带催促送进了清心堂的林棉棉,回头时,门外已经看不到元昭阳的身影。
站在清心堂的门口,林棉棉忍不住将在地上寻不到人的目光投向天际。
空中那些遁去的痕迹,划动的光点,有哪一个,是属于元师姐的呢。
就算元昭阳没明说,林棉棉也猜到了,她不进来,是要去解决王传莺的事情。只是林棉棉试图劝说元昭阳不如和阵峰峰主说一声就算了,不要去和王传莺那边直接对上时,却是被元昭阳极为不满地瞪了一下,止住了她的话。
于是林棉棉除了再三叮嘱元昭阳小心以外,并无他法。
怪就怪,自己修为不够……还要元师姐冒着风险,保护自己。
纵然元昭阳信心满满只说无事,可王传莺固然不值一提,可她背后是五行宗本土的金丹叔祖……
林棉棉久久地站在门口,拳头渐渐捏紧。
不若林棉棉的纠结担心,元昭阳是真的没觉得,自己和王百广对上,能有什么麻烦。
只不过,这中间牵扯到林棉棉,元昭阳又闭关在即,难免要为了林棉棉接下来在五行宗的这段时间,多考虑一些。阿白玩性难收,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出宗去玩耍寻食……哦,还要撰写玉简……若是麻烦处理不好,只靠阿白,想来也是靠不住的。
衡水峰上,正在小院里收拾着金铃中各式玉简的阿白突感背后一寒,就像是后背那块毛突然秃噜了似的,冷巴巴的。忍不住地机警地缩成了一团,连两只耳朵都服帖在了背上,白汤团上两只黑溜溜的小眼睛紧紧地盯着院门。好半天过去了,院门纹丝不动,小兔兔才逐渐放松下来……
想着要为林棉棉多考虑些,留些后路,踏着玉片飞向阵峰的元昭阳,足下一转,飞去了主峰。
五行宗主峰,乃峰主住所所在,兼做宗内议事祭典,及迎待贵客之用,另有的其他妙处,自然不是宗内人人可知了。
内谷中除了给诸位散修落脚的衡水峰,其他各峰都各有章程。主峰自然不是人人想上就上,宗主也不是人人相见就能见。
通传是基本,而后如何,还要听上头的决断。
只是元昭阳此来,却不是为了求见宗主。
主峰下,通传过后,元昭阳等了片刻,就见不远处的传送阵中,显出了自己想见的人。
背部米黄,脸腹雪白,半掌大的小仓鼠,圆咕隆咚毛绒绒胖乎乎,尾巴短得快看不见,就这么慢悠悠地从传送阵中晃悠了过来。
“见过韩真人。”元昭阳拱手施礼,她未结金丹仍是筑基,此来也不是与韩真人为敌,自然不会落了表面功夫。
“嗯。”小仓鼠在地上坐好,挥了挥细小的爪子,“不用这般客套,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元昭阳既然来了,也没做修饰,原原本本地把王茗儿这大半年做的“好事”说了一遍,又把这次嵌铁锈石阵的事,与王传莺那儿的牵扯,都与韩仓鼠……哦,不对,是韩真人说了。
那小仓鼠,虽是乖乖坐在地上,两只没芝麻大的小眼睛也是看着元昭阳,只是却不知从何处掏了把一指节大小的小梳子,边听边用小爪子抱着梳子梳肚子上的白毛。
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就让猫想伸爪子。
只是想一想林棉棉,元昭阳就又能心平气和地说下去了。
果不其然,态度可窥后事。
待那小仓鼠听完元昭阳的话,梳子倒是收了起来,可话一出口,就撇得干干净净:“茗儿的事,我也听过一二,当然了,之前那些最初级的阵法,也有我给的几个。孩子年纪小,把话本里的事儿当了真,不过归根结底,也是为了朋友好。原本我想着,过程不重要,结果好就好,也就纵着她了。现在看来,倒是被他人利用了,是我的疏忽。这些,是我给那几个小弟子压惊的赔礼。”小仓鼠说着,小爪子一动,地上出现了几个盒子。
元昭阳微微皱了一下眉,没动。
小仓鼠也没在意元昭阳的表情,接着说道,“只是那王传莺,是王百广的侄孙女,做了错事。我与王百广都是阵峰上的金丹长老,王传莺利用了王茗儿的事儿,我自会寻他们要个说法,只是王传莺差点害了那几个孩子的事儿,你一可找王百广去,二可去寻阵峰峰主告状,寻我又有什么用呢。”
元昭阳抿紧了嘴,双眉渐渐蹙起。
小仓鼠歪头看了看元昭阳,也看不出她是不是听了自己的劝,只是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便伸爪拍了拍身前的盒子边儿,转身便想走了。
“韩真人。”元昭阳幽幽出声。
“哎,我就知道你那表情,就不是听劝了能放过我的。”毛团子扭着转了回来,爪子噌噌噌刷了一通耳朵,仰头,“说吧,你要怎样?”
“韩真人真的不管?”元昭阳摸出了一颗花生,弯腰递。
小仓鼠条件反射般接过元昭阳手上的花生,熟练地将有半个自己那么大的花生整个塞进了嘴里,原本就圆乎乎的脸颊一下子鼓出来了一大块。
一系列藏食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结束,小仓鼠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了一下,噗地一下把颊囊里藏着的花生重新吐回了手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小仓鼠小爪一扭,再站在元昭阳面前的,便是一位双十年华,身着浅米黄衣袍,梳着朝天鬓,看起来姿容极为艳丽的女修士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女修士涨红了脸,捏着花生的手十分用力,咔嚓一声,花生裂了。
元昭阳:“……”
女修士:“……”
“韩真人不必动怒,我只是想请真人吃点花生罢了。”元昭阳说着,又从储物袋中抓了一把花生出来,递。
韩真人脸色越发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气的……
原本那韩真人就可堪称花容月貌,此时多添几分颜色,更是多了几分味道。
只是这会儿没有旁人,只有元昭阳,算是美给瞎子看了。
元昭阳也不在乎韩真人不伸手接,把手中的花生,就这么放在韩真人地上的盒子上。
“元昭阳!”韩真人怒。
“如何?”元昭阳发现,自己的冷漠自制,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韩真人看了一眼盒子上的花生,也是气到哭笑不得,“如何?是我该问你要如何吧?你就非得让我去给你出头?”
“不然我去找宗主出头也可以。”元昭阳望向主峰。
“五行宗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宗主如此忙碌,你却要用这些事去烦她?”韩真人面色渐冷。
“这些事?熊兰兰等人是五行宗弟子,遇到了生死大事,也无人可以做主伸张,阵峰无人管事,自然只能倚靠宗主。”元昭阳说得轻松,却是字字砸在韩真人身上。
韩真人怒视元昭阳,后者目光清澈,不为所动。
片刻,韩真人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低了头:“罢了,我来找王百广说,让他好好管教一下他的侄孙女。”
元昭阳摇头:“不只是管教,这次王传莺故意陷害同门,如果不是后来找到了她们,嵌铁锈石阵足以在三日后要了她们的命。”
韩真人深呼吸,“你的意思是,要把王传莺逐出五行宗?”
“难道宗门的规条是假的?”元昭阳再次看向主峰。
“如果王传莺亲自出手,伤害了同门的姓名,自然可以顺利逐出宗门。可是她只是利用了王茗儿,甚至她可以说,是看到其他同门送王茗儿阵法,她为表友好,才送了一个,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不是初级阵法的阵法。”韩真人也散了火气,认真与元昭阳分析道,“这事牵扯多人,就是我也在其中。我倒是不怕牵扯,只是到那时我也没有来逼王百广的立场。”
“那就把王传莺关在阵峰,不到筑基,不得离开阵峰。若是再起什么歪心思,就算通过千万人的手周折,也要被逐出宗门。”元昭阳看似退了大大的一步。
韩真人看着元昭阳,皱了皱眉,一时没说话。
元昭阳却也不急,只是慢吞吞,又看了一眼主峰。
“如果只是如此,我现在就可以应了你。”韩真人心知元昭阳后面提出的要求,并不是很过分,就算是王百广,也不会对这个处置有太多异议。
“至于王茗儿,韩真人你还是少让她看些话本子吧。”元昭阳又掏了把花生放在了盒子上,弯腰施了个礼,便要告退。
“等等。”这回是韩真人忍不住出声挽留。
“这些花生,真的是送你吃的。”元昭阳停住了步子,一脸真诚,“虽是阿白从凡俗界弄来的吃食,但是味道还算不错。若是真人吃得好,待我出关之后,再给你送来。”
“吃人嘴软,你的花生,又哪是那么容易吃的。”韩真人轻声嘀咕了一声,却是忍不住还是开口问了,“其实你提出的要求,就算你直接去找王百广,他也未必会拒绝,为什么你要来找我?”
“阵峰峰主闭关多年,只占着峰主之名,阵峰之事虽表面看由多位长老联合管理,其实真正能做事的,就只韩真人你一人。毕竟这守护五行宗的大阵,此时全靠韩真人你一力保持运行,其他那几个长老,自然要多给你几分薄面。这事情我去说,保不齐还会被推诿几次,虽然最终应能成事,但是有捷径我为何不走。况且我去说,只能解一时之事。韩真人去说,对王百广那里,始终是个牵制。不管是王百广日后想要反悔,还是王传莺又要出什么坏点子,他们都得想想上头还有韩真人你。”明明是借了人力,偏生元昭阳还说得理直气壮。
韩真人这次是真的气笑了:“连护宗大阵的事情你都知道。既然你知道,你也应该明白我每日忙碌的事情对五行宗的安全是多么重要,你还要我来做这事。”
没了看起来很好吃的林棉棉在眼前的影响,元昭阳倒是沉静了许多,被韩真人如此挑衅,看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大半的份上,倒也能忍下解释几句:“护宗大阵,自然是关系到五行宗上下安全的大事。只是其他弟子的安全,是安全。嵌铁锈石阵中那几个弟子的安全,就不是安全了吗?”
“行了,说不过你,你走吧。”韩真人扶额认输,点了点地上的盒子,“喏,拿走吧,到底是我教导弟子无方,连累了她们,当是我的赔礼。”
“赔礼这东西,不是让王茗儿送去,更显真心?”元昭阳这回倒是真心为韩真人想的,怎么说王传莺被处罚了,王茗儿什么事都没有也不合理。若是韩真人这里出些东西,再加上才五六岁的小孩子年幼无知的说法,会更合理一些。
元昭阳这一提,韩真人也听出了几分意思,顿时也不知该不该继续生这人的气。说她没道理吧,挺有道理的。说她不顾自己这边儿的情况吧,也挺顾着的。真是生气都生不好。
“那就晚些处理好了王传莺,让茗儿送去。”韩真人也不多与元昭阳让来让去,手一挥,连盒子带花生,收回了储物袋。只是事到临了,韩真人却又有些不甘心这番谈话一直是自己吃瘪,“说起来,你一直只是在大讲堂授课,向来不偏不倚不参合宗门里的事情。这次怎么这么在意这件事情,不但要出头,还要逼我出手,压着王百广来出头?”
“都是我引进门的弟子,自然要看顾几分。”元昭阳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不显,回答得极为平常。
“是吗?只是因为是你引进门的?”韩真人笑,这火气一散,面上就带了几分娇柔,笑起来格外妩媚,“我可听茗儿说,你对这批弟子中的几个,特别好呢。”
果然还是太明显了吗?
元昭阳当然不会承认,只调转了话头来说,“我第一次引新弟子入宗门,自是有几分在意。当年宗主引韩真人你入了宗门,虽不成师徒,但是真人你对宗主不也十分地好吗?”
韩真人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只入五行宗十余年,那些旧事,你倒是知道得不少。”
元昭阳像是没有听到韩真人语气的不悦,反倒是如戏到了老鼠的猫儿一般,微微弯了一下嘴角,“难道我说错了?真人待宗主一点儿都不好?真人牺牲了几乎所有的修炼时间,以金丹之力做元婴之事,只为了能帮宗主撑起护宗大阵,还不够好?”
“你……”韩真人面色一变,不自主地看了一眼主峰,而后目光迅速落回元昭阳的身上,“你胡说什么,我接受大阵,是为了五行宗诸位弟子的安全。”
“通过刚才的事情,并没有觉得真人你对五行宗诸位弟子的安全有多关心。”元昭阳一脸让韩真人心颤的诚实。
韩真人被元昭阳的话噎得哑然无语。
“所以说,当年真人你,被宗主引入五行宗,得窥修真大道,自是会对宗主多在意几分。而我,首次得以将凡俗界人与妖带入五行宗,引领他们踏上修真之路,比起对其他人,我当然会对他们更多一些关注。”元昭阳本也只是为了印证这一点,并非要探寻一只仓鼠的过去,自然点到即止。
只是面前神色变来变去,变了好几次的韩真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就在元昭阳还等着韩真人来多探讨几句时,韩真人却是结了个手印,又变回了仓鼠的本体。
“你要我办的事情,今天就等我消息吧。至于你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想多想,不想多管。只是希望你还能记得,这些大半年前入门的弟子们,都尚且年幼。修仙者对年龄外貌已不是十分敏感,只是不管你怎么想,对方都还小。”胖仓鼠目光深沉,在地上点了点,几个白玉瓷瓶稳稳地立在了地上,“这些给你,我的事情,希望你也不要多想,不要多管。”
说罢,不等元昭阳开口,胖仓鼠扭头就跑,以完胜来时百倍的速度窜进了传送阵,消失了。
什么啊……
元昭阳皱着眉拿起地上的白玉瓶,打开一看,只见只只瓶中都有两三滴嫩绿色的液体,再一闻……息风岩液,上好的炼器材料,这里面加起来有十几滴,加起来也值一块上品灵石了。差不多是一个金丹期长老一年明面俸禄的三分之一了……
怎么,自己这是被封口了吗?明明自己也没说什么啊?
韩真人走前最后说的那些话,什么你的事我的事,什么年幼,什么还小,元昭阳听不太懂。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大事,这些息风岩液,等到以后再见韩真人,再还给她好了。总之,这一趟,也算是把王传莺那边的事情定下了,元昭阳的心,也落了大半。
到底是修为不够,此时想要护着林棉棉还要想尽办法,还要贿赂那只胖仓鼠……等自己凝结金丹,同为金丹真人,就算没有韩真人的牵制,那王百广处也会顾忌三分。
不过说来也奇怪,凡俗界的猫不是吃老鼠么……老鼠也是猫粮的一种吧?可自己看那韩真人,却没有半分想吃的感觉。光是想想那毛绒绒……凑近嘴……呕……可怕……
话说韩仓鼠一路回到主峰上,正遇宗主在院中检查灵植。
见小仓鼠一路溜过,宗主一伸手,小仓鼠整只落在了她手中。
“幺幺,怎的跑得这般快?是没瞧见我吗?”说罢,宗主凑近闻了闻胖仓鼠,一脸疑惑,“你怎么一股凡俗界的五香味儿?”
“大概是刚才吃了颗五香花生……”小仓鼠在宗主手上扭了扭,“你放我下来,你这样成何体统。”
“五香花生啊……”宗主像是没听到小仓鼠一板一眼的话,笑了,“难怪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韩仓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