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纪春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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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又是一天,宇宙中心五道口,人潮不改汹涌。

    古人说的好,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前一天经历了失业和失恋的双重打击后,许墨菲接到了一通来自ace的电话,邀请她去面试总裁秘书的职位。

    于是,她的生活就这么轻易地明亮了起来。

    早上六点多墨菲便起了床,拿着点评看了一圈,找了附近一家评价还不错的美发店去做头发,造型师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她的睡不醒头吹得柔柔顺顺,还顺手在她的脑袋一侧编了一股发辫。细致的发辫沿着头发的弧度别在耳后,白衬衫配上她精心搭配的藕色包臀裙,就像一个温柔的日本晨间剧女主。

    她来到五道口的时候是下午两点,正是写字楼的白领们在附近吃完午餐回来的时候,大家酒足饭饱挺着肚子,有的还散了会儿步,个个脸上都是一副满足的神情。

    科技园某座的一楼大厅,一个圆乎乎的女孩拉着一个冰山美女的手,一路开心地闲聊着来到了电梯前。

    “我刚才看见韩总监又在满世界找你们家刘总监呢,你最近监管不力啊。”

    圆乎乎的女孩是ace的前台范佩佩小姐,而那位冰山美人叫做赵月,是ace技术总监刘永宽的秘书。

    “昨天李总和我们老刘不知道说了啥,今天从早上起就没出现,我还能跟李总抢人吗?”

    两人正说笑间,电梯前的一个姑娘引起了范佩佩的警觉。

    姑娘个头不算高,黑长发,五官清秀,穿着精致,此刻正半蹲着,两只手齐齐开动,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一会摸胸,一会摸腹,一会顺着腰臀往下摸到腿,一会又摸起了脚上的高跟鞋。

    “她不是被人下降头了吧?”范佩佩用手挡着脸,倚到赵月耳边小声问。

    理性派赵月拉着范佩佩往后退了一小步:“我们坐旁边那个梯”。

    电梯来了,那位奇怪的姑娘,也就是许墨菲本尊,方才意犹未尽的停止了对自己的上下其手行为,站起来走进电梯。

    她这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墨菲定理”的升级版“许墨菲定理”:如果一件倒霉的事情有发生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有多小,它总会发生,而且会发生在她许墨菲身上。

    墨菲真的很珍惜这次机会,因此,她才会在进电梯前把浑身上下能检查的地方都检查一遍:衣服、饰品、高跟鞋、所有可能被沾上奇怪东西的表面……一切可能引起意外的因素都要排查掉,以防出现像前一天那滴血一样的灾难。

    写字楼十分豪华,电梯的装修也足够精致,左右都是镜面,墨菲一侧身,便看见一个连自己都不甚熟悉的自己:她画着有史以来最精致的妆,白皙的皮肤几无瑕疵;穿着有史以来最具女人味的衣服,生生拗出了前a凸a后a翘的造型——突然就觉得有了那么一点点自信。

    在失恋的第二天,墨菲决定单方面放弃本次失恋后的“坠入悲伤权”和“一蹶不振权”,毕竟此刻饭碗事大,感情a事小。

    出了二十二层的电梯,hr姐姐已经等在那里。没给她多少准备时间,hr姐姐便对墨菲进行了第一轮的面试。

    如果说银锋科技是这一行里风头正劲的年轻人,ace则是年轻人里面的王者,所以连银锋科技的ceo,在面试时抛出的第一个问题也是和ace相关的。在准备银锋的面试时,墨菲早已把ace的资料看了个全,昨天收到面试通知后,更是一点不敢怠慢,准备了半夜。

    墨菲准备得认真,hr姐姐也十分的温柔,两人相谈甚欢,不过半小时就结束了第一轮的面试。接着,hr姐姐把墨菲带到了十八层,她们穿过一片一片的工位,来到了一间视野很好的小会议室里。

    至少租下了两层写字楼,看来是个土豪,墨菲对这家公司下了个初步判断。

    hr姐姐安置好墨菲,便去找李洱,可李洱没在,她走到前台,刚好碰见范佩佩拉着赵月在拆快递,立马冲了上去。

    “佩佩,你知道李总在哪儿吗?我没找着人,吴美妍也不接我电话。”

    不怪hr姐姐病急乱投医,实在是这ace里还没有八卦王范佩佩不知道的东西。

    “你找吴美妍有什么用,你以为她是我们赵月啊。”

    她身旁的赵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在公司里,赵月正是以“总能有效找着自己的老板”而出名。

    “唉,有个小姑娘等着李总面试,一会你看到了给我个电话?”

    范佩佩圆圆的脸上笑出一脸荡漾:“那她可要等一会儿了。李总今天八成是去和孟总吃饭了,哪里舍得回来。”

    话音刚落,赵月用胳膊肘打了她一记:“你又知道!你是他秘书吗?”

    “我怎么不知道?他从我前台一过,我就知道他去哪儿。”范佩佩浮夸地一挑眉:“李总今天出去的时候还不到12点呢,既没有穿正装,也没有带秘书,面色轻松得像要过年,脚步愉悦得像要上天,你们说我们李总见什么人会这样?”

    hr姐姐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看着hr姐姐离开的背影,赵月冷淡地评价范佩佩的分析能力:“我也觉得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范佩佩不服气:“那是我没说最重要的一点。”

    “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直觉。”她豪迈地一拍胸脯,“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虽然他还是像平常一样绷着个脸,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今天中午他出去的时候,你别说,那内心就像个小媳妇似的。”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赵月拿手指掐她。

    “所以”,范佩佩听话地把音量放低了那么一丁点,但还是难掩内心的兴奋,“真相只有一个,他一定是去和孟总吃饭了。最近他们可常见面了。”

    “你又知道?”

    “我猜的。”范佩佩淫a笑,“我保证。”

    墨菲在小会议室里等得百无聊赖。

    会议室布置得方方正正的,一张桌,四张椅,桌上一盆绿植,清淡干练,无功无过。但因为既临街又是高楼层的关系,窗外的视野非常好。

    从写字楼的落地窗看出去,整个五道口都尽收眼底,人流与车流交错,穿行于林立的高楼广厦中,来来回回地在这张巨大的画布上写字。她看了一会儿,认出了四个字,是“繁华热闹”,过了一会儿,又认出了四个字,是“机械冷酷”。

    北京给墨菲的感觉便是如此。这个城市聚集着最庞大的年轻人群,她和他们一样,如同候鸟般飞来,想要为自己的梦想找一个栖息之处。北京给了所有人机会,但最终只有一小部分人能够将梦想实现。

    落地窗正对着的方向是地铁站。她看见地铁口像吸尘器一样陆陆续续地往里吸人,接着,一班地铁开到了站,地铁口又像是自动贩售机一样往外吐人,而刚刚吸收的人也随着开出的地铁消失了。

    看着看着,突然令她有些感慨。

    她在这个城市里,又将何去何从?墨菲自信自己的努力,却实在信不过自己的运气。于她而言,能够开开心心地活着已经非常不易了。

    只有认真努力过,才知道努力毫无用处嘛。

    墨菲有个习惯,一但脑袋瓜里想着什么事情,就非常喜欢喝水。水就像是她思考的润滑剂一样,有了它,才能保证整个大脑机器的良好运转。

    进门时hr姐姐给她倒了一杯水,如此,墨菲便像一个忧愁的神,无意识地咬住纸杯的杯沿,俯瞰着写字楼下的芸芸众生。她轻轻托住杯底往上移,张开唇,喝进一口,再张开唇,再喝进一口。

    张开唇,没有水进来,再往上移,还是没有,原来水已经被她喝完了。

    思考被打断,墨菲把视线收回来,看见纸杯的杯沿印上了一个大而热烈的口红印。这支口红的色号是那样的艳丽,以致于差点把晕血的墨菲吓了一大跳,不过,她最先意识到的是,自己应该补一补口红了。

    墨菲极少画这样精致的妆,这一次实属难得,她觉得,总要有始有终才好。可是,她翻遍手提包,找到了口红,偏偏找不到随身的小镜子。于是她环顾四周,在会议室的门后发现了一块四四方方的镜面,虽然不是镜子,但也能够通过反射看清楚大概的样子。

    就是它了!墨菲在心里很为自己的机智得意了一番,便拿着口红走过去。她用力踮起脚,再把脸往前凑,这个高度刚刚足够她看清楚双唇,补完口红之后又轻轻抿了抿,那色泽便更加的艳丽了。

    让我们复习一遍“许墨菲定理”:如果一件倒霉的事情有发生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有多小,它总会发生,而且会发生在许墨菲身上。

    也许就是那么几毫米的角度差,使得墨菲踮起的脚没有精确地回到它原来的位置上,然后这件事情又造成了几毫米的重心差,这个重心差在她不可说的体重加持下,令十几公分的高跟鞋产生了一个向侧面的力……也就是说,墨菲在补完口红后没站稳,崴了一下,接着摔倒了。

    事情也不仅仅是这样,在身体向侧面倒下的过程中,脱手的口红不受控制的在她白色的衬衣上划出了一个后现代作品……也就是说,墨菲的衬衣被口红划出了一条血之封印。

    而且为了拗造型她穿的衬衣也太紧了,在落地的一瞬间,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无情地崩开来,露出了内衣的边缘以及……也就是说,墨菲那有点深刻的事业线。

    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中唯一比较好的事情是,包臀裙的束缚让墨菲保持了一个美人鱼侧卧的体态——hr姐姐带着李洱推门进来的一瞬间,她刚刚用手臂把自己支撑稳。

    墨菲啊,她听到自己的脑中有一个声音在说:又搞砸了。

    “墨菲定理”,就是这么的霸道。

    又搞砸了吗?她盯着眼前的人。

    从墨菲的视角看去,这个人像一颗树那样挺拔,大约一米八五的样子,身形有些瘦,却并不显得气场弱。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将墨菲的简历拿在身前,手指细长,指节分明。往上看,肩膀和脸都是瘦削的,带着一丝少年气。剑眉朗目,眸色极深,在她身上轻轻扫着。嘴唇微张,泄漏出了一丝没有被完好控制住的惊讶。

    李洱前面二十几年的人生,并没有见过“灾难”是什么样子,他想他今天有点撞邪。

    他正要面试的秘书候选人“衣着混乱”(其实他想说破烂)、“胸怀大张”地卧倒在会议室里,因为太慌张,竟然像一只圆滚滚的小海狮那样,在地上扭来扭去。她的动作是那样的笨拙,花了好大功夫才从地板上爬起来,接着,如同大梦初醒般紧紧捂住了胸口。

    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当然那条完全收入眼底的事业线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从她进行第一个动作起,他就听到了一些些轻轻的铃响,那声音是从她手腕上的手链发出的。他默默盯着,那银质的手链上挂着一颗墨绿色的小铃铛,铃铛上画了一只红色的小豆子。

    很久以后李洱想起这一刻的感受,其实并没有太多惊讶,更多的还是一种三观碎裂的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如果能够把她拍死,其实比让他看见更让他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