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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客厅,垂着眼站了会儿,然后去接了被杯温水,坐到沙发上沉默。
赵母退出来,来回瞧了他两眼,客客气气地说:“刚回来啊?半夜回来的?”
驰程站起来,点头说:“哎,是,妈。”
赵母看了看表,拢着头发低声念叨:“呦,快六点了……”她回头问驰程,“想吃什么啊?我去准备早饭。”
他刚坐下又站起来,勉强笑了笑,顾着面子说:“我都行……”顿了顿又说,“您去问问和和吧,问她想吃什么。”
赵母脸色缓和了一些,摆手说:“那你做吧,赶紧坐下休息休息。”说完这些抿了抿嘴,回头去找赵和怡。
她进了屋来,把两个枕头捡起来作势拍了拍尘土,睇着眼瞅了瞅赵和怡,其实进来也不是想问赵和怡吃什么,就想问问缘由。
赵和怡怀里还哄着孩子,因为俩人争吵被惊醒,可能被惊吓到,呜呜地不停哭闹。赵母原本还想念叨两句,看看她这苍白憔悴的模样却怎么也下不去嘴。
她叹了口气,接过来孩子说:“你赶紧去洗刷吧,收拾完了我再做饭。”
赵母说完就抱着孩子出来,孙淑梅这时候也醒了,一家子也就剩下小硕硕睡得香。孙淑梅比较有眼色,赶紧接过去孩子。
赵母原地站了站,又去了赵和怡跟驰程的卧室。
驰程这时候还坐着,低垂着头,眉头皱得挺紧。
孙淑梅轻手轻脚地回了婴儿房,低声哄孩子,好大会儿才止住了哭声,外面时间尚早,除了小吃摊还没有动静,上班族也才初醒,早晨该有的沉寂再次回归。
驰程喝了手里的水,心头这才暖和了点,他透过门缝往里面望了望,赵和怡已经下了床换衣服。
他又垂下眼,两手交叉与胸前,继续默不作声地坐着。
也就是一袋烟的功夫,里头传来不小的动静,他没有起身,侧耳听了听。
赵母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隐约传来——
“什么痛……你哪痛……站不起来身了?”
驰程皱了皱眉,赶紧站起来往主卧走,刚走到门口又听赵母惊恐万状地喊了句:“你早说啊!这是小事情吗?”停顿了一下又心疼地说,“额头怎么这么烫……”
驰程赶紧推开门,探身进来。
赵母已经扶着赵和怡从浴室出来,她挺不起腰,眉头紧锁,咬着嘴唇,冷汗直流。
赵母扶着她躺到床上,又仔细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着急地说:“先躺躺,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去医院。”
驰程走过来,弯下腰盯着她瞧了两眼,皱眉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赵和怡鼻头出了一层细薄的汗珠,应该是疼痛难忍造成,她斜着眼看了看他,并不打算搭理。
赵母捋了捋头发,拿薄外套裹住赵和怡,低头对驰程说:“她发烧,ru房肿了,八成是乳腺炎,赶紧去医院,赶紧!”
驰程愣了愣,二话不说就去抱她,手上用了用力气,这就要把她横抱起来,赵和怡转过来头,泪水涟涟地瞧了他一眼,不知道是痛得还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咬着牙不让他碰。他要起身她就挺起身故意往下坠。
驰程守着赵母有些拘束,贴着她的耳朵,压低声音说:“毛病。”
她沉着脸瞪他,趁她搂住自己直起腰的时候,低手往他腰上掐了一把。
这一下没留余地,使了吃奶的劲儿。
他半张脸都皱了起来,抿着嘴闷吭了一声,然后使劲儿吸了一口气。
赵和怡得手后心里顺当了不少,可是掐他的时候因为抬手又牵动了胸ru,一阵钻心疼同样袭来,她有气无力地喘了两声,没劲儿再折腾,头往驰程脖子窝里一撇,靠着他闭上眼,艰难忍痛。
赵母瞧见赵和怡又动手,心里想着这孩子真是暴躁,男人打女人不对,女人打男人也不该,回头非得说教训她,再这么没大没小、不懂规矩,早晚得闹出事。
可瞧见她路都走不动,心里又急又气,哪还舍得说她半个字儿,帮她拿好东西,赶紧开门催促驰程。
赵和怡鼻子不通气,嗓子也哑着,出门的时候有想起来两个祸害,不安地探出来手,担忧地说:“都去医院了,谁照顾孩子啊……”
赵母一时急忘了这事,摸出来手机说:“我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和阿姨一道儿过来,你就别担心别得了,赶紧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驰程抱着她出门,她回头见赵母也跟出来,立马又强打起精神,拉住驰程低声说:“不行……不行……”
她把话说了一半,怕孙淑梅也跟出来,听到之后太尴尬,赶紧朝驰程使了使眼色,暗示驰程家里只留下保姆和两个孩子万万不行,再相信孙姐也不行。
并不是担心她一个人照顾不了两个,而是担心别得,或许她想得太多了,顾及的太多了……但是有哪些犯罪的事儿,不是头脑一时发热、鬼迷了心窍才做出来的?
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
驰程反应也快,手上使劲把她往上颠了颠,回头说:“妈,您别去了,她不放心,平常两个人照顾孩子还不行呢。”
说完见赵母有些犹疑,似乎是没听出来话里的意思,又说:“我赶紧带她先过去,等爸爸过来了您在跟过来吧。”
赵母反应过来,觉得这样更妥当,赶紧把东西递给赵和怡,让她提着包。
赵和怡胸口剧烈肿疼,再加上发炎导致突然高烧,这会儿已经没多大力气可折腾。
她眼神有些发直,脖子也好像抽了骨头。
驰程抱着她下来,没有去开车,直接快步走到路口去打车。
上车的时候需要弯腰进去,她一不小心又碰到胸脯,这时候的脸色已经显现出来青白之色,嘴唇也干裂起皮。
驰程跟着坐上来,吩咐司机去医院,然后拦着她侧躺到她腿上。
现在无论怎么都会牵动痛处,他见她又小声地吸气,睁开眼看了看他。
驰程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声问:“什么时候开始痛的?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驰程见她不说话,握住她冰凉的手双帮她暖和,自顾自地说:“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你不舒服,你妈在这里,还以为我虐待你。”
她板着脸,“你是娶我了?还是娶我妈了?怎么我妈在这里就得提前说一声?意思是我妈不在这里我有病有痛就不用对你说了是吧?我自己打针吃药就行了是吧?”
驰程抿了抿嘴,撇开头不再说话。
“问你呢!心虚了?是不是我猜中了,你觉得没面子了?”
驰程抬头看了看前面开车的司机师傅,低低地说了句:“守着外人呢,咱们有什么误会回家说……”
赵和怡咬着牙,撤身子要坐起来,不愿意再搭理他,他伸手按住,低语:“我情商低,不会说话。”
“……你才知道?”
他默了一会儿,见她有些没有休止地盯着他的下巴,勉强点了点头。
到医院时,时间尚早。值班的妇科医生让赵和怡去了诊室里头,拉上帘子检查。
出来后又让他们再等一等,等到负责的医生来了好去拍个片子,这样才能确诊。
驰程扶着她坐下,忍了忍又问:“严重吗?”
医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问赵和怡:“哺乳期吧?”
赵和怡点了点头。
医生叹着气瞧了瞧驰程,站起来去洗手,声音不高不低地说:“有病早治疗,拖得时间长了不还是自己遭罪?痛多久了?”
赵和怡说:“四五天了吧……”
“瞧着也好几天了,里头有脓水。”
赵和怡一听立马怕了,紧抿着嘴,手有些发抖。
“那怎么办?”
“怎么办?脓水要取出来,”医生掏着兜低了低头,又说,“先去拍片子,这时候应该都上班了。”
说话间赵修云便敲门进来了,医生之间多少照过面,好说话,她对这个值班医生是半生不熟的关系,对人家笑了笑,指着赵和怡说:“这是我家里不省心的妹妹。”
医生也对她笑了笑,用惊讶的语气说:“你妹妹啊,怪不得长得这么像你。”
赵和怡听到这话对对方抿嘴笑笑,医生问赵修云:“楼上开门了吗?让她去拍个片。”
赵修云说:“刚才我从那边过来还见到吴医生了,上班了。”
医生含着笑点了点头,这便开单子,嘱咐他们去几楼几楼,找哪个房间号哪个医生。
驰程过来扶她,低声说:“走。”
她慢慢地站起来,出了门还有些害怕,想到里头的脓水要取就有些怕,不知道什么法子能取出来?会不会痛?是切开吗?切开又会不会留疤……
赵修云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别怕,顶多切了。”
“什么?切什么”赵和怡有些敏感,瞬间抬头看她。
赵修云摇头说:“没什么,病秧子,”她性子直爽,什么都敢说,看了看驰程,又说,“作吧,谁也别心疼谁。”
驰程猜测赵修云大概是赵母不放心通知的,依赵母的性子和赵母一家与赵修云的关系,她这两句显山不露水的话,多少让驰程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