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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镶突然反正,使得清廷顾此失彼,北方各省的清军都被调去攻打山西,无法对谭泰提供支援。
这让多尔衮等满清高层非常纠结,南昌被清军围困了将近半年,就像一颗熟透的果子随时可能落地,现在放弃太可惜了,但楚军在关键时刻赶来支援,和金声桓形成了内外夹攻的态势,谭泰腹背受敌,万一战败的话,江南数省再没有可战之兵,丢了江西还是一件小事,连南直隶都会受到严重的威胁。
南直隶和江浙一带,是清廷的米仓加钱袋子,容不得半点闪失,就算南京、杭州、安庆这种城高墙厚的大城市轻易不会失守,但只被明军杀入江南腹地一通祸搅,就会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搞不好还会引得星火燎原,再也无法收拾。
清廷在江南地区的统治并不稳固,汉人官绅在当地拥有极大的势力,眼皮子底下的山西都反了,江南为什么不能造反?
犹豫再三,多尔衮决定把权力下放,让身处前线的谭泰自己看着办,能打下南昌最好,打不下也没关系,没把握的仗宁可不打,首先要确保自身的安全。
八百里快马加急,多尔衮的命令很快送到了谭泰军中,面对如此的信任和倚重,谭泰感激之余,更下定决心要尽量攻克南昌。
南昌攻防战的关键在于切断城里和外界的联系,让金声桓不能再得到粮食,为了完成这个目标。谭泰不断向城下增加兵力,把南昌围的水泄不通,不留任何空隙。但是这样一来,包围圈的外围就显得有些单薄,面对楚军的进攻感到压力很大。
南昌府方圆数百里,在外围拉出一道完整的防线既无可能,也无必要,谭泰把大部分外围部队都摆在南面对着楚军,其他几个方向只派了少量部队。把守着关口要隘等关键位置。
这其中,南昌东面最为重要,揭重熙、傅鼎铨和潘永禧被清军击败后。所部退到鄱阳湖南部一带,随时可能支援南昌城里的金声桓,必须重点防御,而南昌的西北两侧都没有大股的明军活动。清军在这里的兵力也最为薄弱。
对盘踞在幕阜山里的熊立春。谭泰并不信任,但也谈不上有多么担心。在他看来,熊立春只是一伙山贼草寇罢了,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清军在南昌城下有一支将近两万人的预备队,熊立春如果敢于作乱,抬抬手就把他灭掉了。
唯一让谭泰感到不安的是,他手下的兵马都是从江北抽调而来。在江西两眼一抹黑,缺乏有效的情报来源。总是慢一拍才能知道明军的动向……要不是敌情不明的话,又怎会让楚军轻易包围清江,搞得现在非常被动。
楚军下一步的进攻方向会在哪里,谭泰对着地图反复琢磨,最后还是难以确定。从常理来说,汪克凡如果在清江城下受挫,最可能的就是跳过清江,汇合揭重熙、潘永禧的部队,从南昌府的东北部迂回进攻丰城县,以加快救援南昌的速度。
谭泰因此把防御重心摆在了南昌的南面,无论清江能否守住,都要在丰城县挡住楚军,如果对方攻势凶猛,从丰城县到南昌城下还可以再摆出两道防线,层层阻击之下,确保在楚军赶到之前攻克南昌。
楚军分兵迂回幕阜山,谭泰一无所知……
汪晟带着部队前往幕阜山,汪克凡也加大了对清江的进攻力度。
为了确保楚军补给线的安全,清江这颗钉子必须拔掉。
恭义营当年在江西境内来回穿插,搞的金声桓焦头烂额,穷于应付,但那时候恭义营只有几千人马,船小好掉头,机动性和灵活性都非常强,如今楚军已有数万大军,还担负着救援南昌的死任务,当年的战法就不能用了,必须按部就班的向前推进。
跳过清江,直接进攻丰城县,楚军的后路就不稳,和谭泰主力交战的时候难免束手束脚,顾虑多多,既然派出汪晟这支奇兵,在正面战场上反而要加强攻势,给谭泰施加最大的压力。
这么做,也是对汪晟的一种掩护。
迅速攻克清江,就会让谭泰产生一种错觉,以为楚军的主力都在南线,吸引他在丰城县一带进行决战……关键时刻,汪晟从斜背后突然杀出,就能一举为南昌解围。
经过几天的耐心准备,打造了足够多的攻城器械,对清江的总攻终于开始了。
“砰!砰!砰!”
四十多门大炮一字排开,对着清江城头连续射击。
在湖广会战中,楚军从天佑兵手里缴获了一大批火炮,淘汰了那些不合用的老式粗笨火炮,却留下了新式的红衣大炮,加上兵工厂仿制的弗郎机炮,楚军的炮兵部队实力大增,不但各营都有了自己的炮兵,原来的炮兵队也从火器营里独立出来,编为全军直属炮营,由陈尚武担任坐营官。
陈尚武现在腰粗气足,调来了四十门六磅炮以上的大炮,其中还有两门带着炮车的十二磅神威大将军炮,打得清江城头碎石四溅,地动山摇,一上来就先声夺人。
清军在城头上也摆着几门炮,此刻都成了楚军炮兵的重点照顾对象,威力比他大,数量比他多,刚刚开战就形成了火力压制,打得清军大炮变成了哑巴,只能看着楚军的步兵发起进攻。
“都瞄准些,把那几个石炮也给我干掉!”
陈尚武的脸上笑呵呵的,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整个湖广会战中,楚军炮兵一直被天佑兵的炮兵压着打,各种憋屈窝囊数不过来,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穷人也有过年吃饺子的一天,今天轮到清军被虐,当然要好好享受这个过程。
石炮其实就是投石机,一种典型的抛射武器,清军的石炮都放在女墙的后面,离城墙垛口还有一段距离。平心而论,用弹道低平的火炮去打女墙后面的投石机,其中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陈尚武的这个要求有些苛刻。
炮营的官兵却正在兴头上,不但没有一个人发牢骚,而且还积极地想办法完成这个本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反正清军的大炮已经被砸烂,城墙上没有一个人敢冒头,大家正找不到攻击目标,那些藏在女墙后面的石炮就成了最好的靶子。
“瞄准!”
六磅炮和八磅炮一起对准了女墙方向。
“开火!”
四十门大炮一起开火,打出了一场罕见的火炮齐射,随着铺天盖地的炮弹飞向城头,天空中充满了凄厉的呼啸声。
“嘭嘭嘭嘭!”
三分之一的炮弹打高了,从女墙上掠过落进城中,其他的炮弹却一起砸在女墙上,离着老远都能感到城墙在猛烈的摇晃,女墙没有城墙那么坚固,稀里哗啦塌了好几处,还有两颗炮弹凑巧击中了清军石炮的顶部,木制石炮立刻像小孩子的积木一样垮了下来,城墙上响起了一片惨呼哀嚎。
陈尚武却不太满意,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先停下吧,别让城墙上的鞑子冒头就行。哎,城门那边别停,把鞑子出门的狗洞给我砸烂!”
六磅炮和八磅炮威力有限,对坚固的城门难以造成威胁,楚军的几门十二磅炮却一直在对准城门轰击,兵工厂仿制的十二磅弗朗机火炮射速较快,两门神威大将军炮威力更大,不一会的功夫,把清江城门打得破洞百穿。
这个时候,楚军的步兵已经推着木驴车冲了上去,把一袋袋的沙包土山扔进护城河,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木驴车就像一群群忙碌的工蚁,填平这条护城河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是北京南京那样的雄城,守军这个时候可以从藏兵洞和城门里杀出来,驱散填埋护城河的敌人,或者利用城墙上的各种设施器械,对填河士兵进行大量杀伤,但是,清江的护城河是临时改建的,没有配套的防御设施,当城头上的清军被压制住后,就只能任凭楚军慢慢把护城河填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护城河终于被填平了好几截,飞桥搭在对岸,楚军士兵蜂拥冲过护城河,清理城墙下的各种路障,一辆又一辆半截船被推了上来,抵在城墙下面,一点点向进掏挖。
地道挖不成了,就直接在城墙上打洞,一定要把它炸开!
“捻子,准备好了没有?”汪克凡一边估算着半截船的进度,一边询问爆破队的准备情况。
“军门放心,您就等着瞧好吧,俺的‘药匣子’早就准备好了,保证把这截城墙炸到天上去!”捻子一摆手,命人抬上来一口装满了火药的棺材,打开盖子一看,汪克凡发现这批火药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这是修械所搞来的新药,比以前最少厉害一半,不用专门挖地道放在城墙底下,也能把它炸塌!”
这个年代的黑火药比较原始,配方比例没有精确的标准,很大程度上依靠工匠的经验来配置,楚军最开始的时候条件比较艰苦,有的用就行,对火药的威力也不太挑剔。
但随着楚军对热武器的依赖性不断加强,尽量提高黑火药的威力就成了当务之急,井冈山修械所为此进行了大量的试验。除了按照汪克凡的要求进行颗粒化处理外,还对火药的配方比例不断完善精确,从当初粗略的“一硝二磺三木炭”,到精确到千分比的最佳配方,黑火药的威力终于达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