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野望

大圆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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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那个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不少日子,可是再度想起来,徐青修的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一抽。

    他自嘲一笑,调转目光不再向中间的席位看去,伸手拿起了长条几案上的长颈琉璃玉瓶——他们这些普通后辈弟子平时可不容易喝上云谷仙酿,今天能够随意畅饮,也算是托了幕宗主他们的福。

    徐青修来参加晚宴原本是抱着打起精神探听当年澜烟山庄往事的目的,如今看样子众人全是在攀关系拉交情你好我好大家好,连此次可能的魔剑千念事件都没有提起,不禁有些失望,意兴阑珊之下除了喝酒似乎再无事可做了。

    云谷仙酿是上好的仙酿,后劲足,徐青修几杯下肚就觉得胸腹中有一团极烈的火在燃烧,这把火一直烧上了他的双颊,脸上都能感觉到灼热的温度。

    他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唔,有些烫。

    于是轻轻笑一下,绕过身旁的同门,从不起眼的侧门走出会场去吹风。

    却不知道在他沉迷佳酿的同时有人一直在暗暗看着他。

    幕令沉起初就敏感地察觉到了徐青修若有若无的看向自己的目光。

    这筵席庭院之上有二三百人,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但是徐少侠的目光当然格外重要。

    意识到这一点后,幕宗主维持表情不变,暗暗更挺直了背,并拿捏了一下自己端杯举箸的姿态是否优雅,是否沉稳,是否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自己是个可依靠的男人——后来他觉得自己想多了,无论他怎么努力,单凭这一个姿势好像也传达不出足够的信息。

    不过幕令沉暗暗看看自己左右的青苍阁阁主和云谷仙门掌门就觉得又有些放心了。

    左面的长眉垂肩,如下界传说中的长寿老儿;右面的大腹便便,已然一副中年发福形象。

    大家同为一门之主,真是全靠同行衬托。

    幕令沉稳稳地端着,假装没有发现对方在看自己,余光却一直在暗暗瞟着徐青修,很快黯然地发现青修不看自己,改喝酒了。

    好处是他这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自家爱妻而不怕和对方目光对上了。

    坏处是内心感到很失落,一波又一波地失落。

    孩子都那么大了,幕宗主不想自己像刚成年或是刚成亲的年轻小伙子一样那么幼稚,媳妇儿不管自己就不开心,可是失落的心情却是不受控制的。

    很快他就看见因为酒气上头,徐青修的脸蒸腾成了粉红色的一片,他还自己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眉眼间似乎有一点难受。

    幕令沉有点移不开眼。

    都是他太没用,否则这个时候就可以把青修藏起来。

    云谷仙门洪掌门低声唤了一句:“幕宗主?”

    因为他表情太冷又太正经,没谁能猜到他真正在想的是什么,只有身边的洪掌门发现他似乎愣了一下。

    幕令沉目光追随着徐青修步履不稳地从侧门离开,垂下眼转过头对洪掌门道:“抱歉,有些闷,我去吹吹风。”

    洪掌门自然不会拦他,反而大力推销起自己云谷仙门的风:“……我们这儿的风啊,那是最好的,长期吹,身体强健,延年益寿,神清气爽,修行事半功倍,那是谁吹谁知道……幕宗主多吹吹,多吹吹……”

    幕令沉衣袍翻飞,他身高腿长,很快就在一棵大榕树下追上了正扶着额头缓缓走的徐青修,唤他:“青修!”

    这种榕树生有许多气根,根须可在空气中生长,落地即可生根,是有名的独木成林。而这棵榕树已经在此处自在地生长了上百年,日日沐浴灵气,几乎要生出灵智。虽然还算不上是仙门中最大的几棵,但密密匝匝的枝叶已经完全将两人的身影笼罩起来。

    此时云谷仙酿的劲力已经完全散发出来,徐青修酒喝得急。只觉得左额都被酒意冲得一突一突的疼。他缓缓回过身来看见幕令沉,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对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嘴已经先于头脑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不要再叫我青修。”

    幕令沉愣在那里。脸上依然是一片霜雪,甚至隐隐显得肃杀。

    他喃喃道:“不叫你青修叫你什么?难道叫你贤妻?可是你明明一点也不闲……”

    他娘叫顾君婉,他爹就一直叫他娘“君婉”。他以为依样画葫芦总没错,谁想到青修却不让自己这么叫他。

    况且青修他抛夫弃女,自己跑回娘家师门过,让自己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地拉扯女儿……虽然自己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但是他真的不算贤妻嘛。

    徐青修突突地头疼,也没注意到幕令沉的低语,既然开了口,只借着酒意一径地往下说:“……也不要再给我理头发。”

    “不要总是看似不经意地恰好送上我想要的东西……”

    “不要抱我,也不要再吻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又有些哽咽,眼眶隐隐发红。

    幕令沉面上冷肃之意更浓,大步上前一步,问他:“为什么?”

    徐青修反倒轻轻笑了,垂下眼,遮住了眼中几乎要满溢的所有浓重而复杂的情绪:“……幕宗主,这些事是只能对自己喜欢的人做的,不是对谁都可以。”

    如果这些事情由一个风流成性的人做出来,当事人或许还可以不以为意。但是幕宗主总是一副冷漠而庄重的样子,无论他对谁这样特别,那个人恐怕都很难不以为自己在他心中是特殊的。

    即使是再不自信的心,都难免会生出一丝丝野望。

    他已经试过了。

    幕令沉又上前了一步,认真应道:“恩,我知道了。只对你做过,以后也不会对别人做了。”

    徐青修笑笑:“那就好。”至少自己已经知道幕令沉的心意,不会再生出什么旁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