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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妇带着的人当即呈一字横排,将吴大志的家人拦住。目瞪口呆的老夫妻俩气得跺脚大骂。
原本指望看好戏的姜芬,见这帮人来的也太莫名其妙了些,竟在三五下之间,将她的如意算怕打得七零八落,她那尖利的瓜子脸顿时拉得更长更尖了。
这下不是苏卉娟嫁不出去的欢喜结局了,这下,谁都会说那吴大志是狼子野心,猪油蒙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这门亲事,还是她从中撺掇苏怀琥才定下的,如今眼见要告吹,她的好处费也要泡汤了,她哪里会善罢甘休呢?
加上那个怂恿她的人,在毛大勇的事被捅出来后就销声匿迹了,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期待都要落空了,她还能沉得住气?
于是她虎着脸拽住苏怀琥钻进楼中,根本不在意苏君迈那吃人一般的眼神。
“阿琥,这下可怎么办呢?两个孩子的户/口,难道又要泡汤了?”姜芬柔着嗓子软绵绵的贴到苏怀琥身上。
早已内伤外伤无数的苏怀琥,却很是温柔的任姜芬在自己身上磨来蹭去。伸出手抚摸着她的长发,他忍痛劝慰道:“总会有办法的,慢慢来。”
“慢慢来?两个孩子马上就要上学了,你叫我怎么慢慢来?是不是我不出这一招,你还要继续哄着我骗着我?阿琥,那可是你的亲骨肉。你说把卉娟嫁出去,给君迈也找到人家后,就把君逐和君道正式接回来做苏家的子孙的。如今不趁着这机会与毛新兰离婚,你还想再等什么?”姜芬当即啼哭起来。
那个怂恿她的人说了,毛新兰是个能忍得有一、却绝不会容忍有二的烈性子,平时看起来笑嘻嘻,其实比谁都更决绝。
那个怂恿她的人说,一旦毛新兰知道这些内幕,一定会选择离婚,到时候她姜芬就不用嫁入毛家,不用让孩子跟着她受辱了。
聘礼什么的,早就在苏怀琥的操作下,从毛大勇那里走了一遭后又回到她和他手上了,这么一来,她这是人财两得,她才是真正的赢家。
可是,此时此刻,苏怀琥居然叫她慢慢来?再慢慢来,孩子就顶着黑户活一辈子吗?
苏怀琥叹息一声,紧紧的拥了拥怀中的女人,又转身看了眼外面目眦尽裂的长子,一时间犹豫不决,叹道:“小芬,这么多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我再想想办法,让我再想想办法。”
“啪”的一声,手起掌落,盛怒之下的姜芬推开苏怀琥冲进东房内,一把揪住痴痴傻傻的毛新兰,毫不留情的掌掴了下去:“贱人!让你赖着不肯走!我叫你得意!叫你得意!”
“你他妈谁啊?给我滚!”一声极具爆发力的怒喝之后,苏君迈三步作一步赶来,一把拽起姜芬毫不客气的回敬了过去。
姜芬随即与苏君迈扭打在了一起。
苏怀琥看着乱糟糟的家,一时心急如焚。怎么回事?不是都计划好了吗?姜芬怎么会提前有了动作的?是谁?是谁使的坏?
是苏君逸那个小东西?不像!这样对她没有好处。是村长?不会,跟他八竿子打不着!是自家这些兄弟?开什么玩笑?
几番思量不得结果,苏怀琥急的满屋子踱步。
院子外,被吴大志的好戏弄得分了神的毛大勇,这时候终于回过味来了。大腿一迈闯进了东房,他一眼瞧见自家那个双眼无光、披头散发的妹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甩手给了疯癫无状的姜芬一个耳刮子,又冲苏君迈吼道:“你个混小子,给我出去!还没娶媳妇呢!别沾上这晦气的东西!这贱人由我来处理,你赶紧请医生来给你妈看病!”
毛大勇说完,一把提起痛哭不已的姜芬,撞开试图阻拦的苏怀琥,直接将这女人丢到了院子外。提脚一踹,啐道:“就是你这个贱人是吧?很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看看老子我是谁!兄弟们!还傻站着干嘛?给我上!轮死这个贱人!”
此话一出,委顿在地的姜芬如遭五雷轰顶,一个劲的想往屋里爬,声声悲戚:“阿琥,琥哥,救我,孩子不能没有妈呀,琥哥!”
苏怀琥见大势已定,只管别过脸去,挥挥手示意毛大勇随意处置就好。
得了准信的愣头青们,当即一哄而上。
为首的一个穿着体面的斯文男人却抢前一步,抱住姜芬就啃,一手撕开她的棉衣,一手揪住她的头发。
领着自己的人马、早已在门外观察了一段时间的苏君逸不由得长叹一声:“幼子何辜?亦铭,我们救下那个可怜女人吧。到头来,不过也是个被苏怀琥欺骗的玩/物罢了。”
周亦铭紧了紧她的肩,手一挥,叫彭梧欺身上前转移注意力。而小影则紧随其后,趁众人分神的时候,卷起地上衣衫不整的女人,一阵风似撤回。
“这样的人,是不配给我的公司撑门面的。亦铭,苏家其他人还要活,族长可以换换了。”苏君逸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冷酷无情到如此地步。大概……心慈之人终究还是会被激怒,还是会硬起心肠来下狠手的吧?
“是不是想换五叔?”知她莫若他,周亦铭低头轻叹。
苏君逸紧握单拳,点点头:“除了我那五叔,这个苏家没有再值得我托付的人了。叫我二伯做技术支持吧,机械才是他的专长,可以的话开辟个小型研究室给他。看看能不能改良一下织机,即便是搞搞别的发明也是可以的。苏家污糟糟的,到时候我爸妈和弟弟即便回来了,也是难以安眠的。航空公司那边也快有新的进展了吧?这都开春了,打捞设备很快就可以大规模运作了。”
周亦铭看着面色平静无波的这个女子,心中一痛,将她的脸别在自己胸口:“够了,婉宁,这些脏事,够了!别再看了。”
贴在这个男人胸口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她深吸一口气,品味着鼻端沉稳内敛的香水气息。又侧转脸睨了眼瑟缩在小影身侧的姜芬,叹道:“亦铭,叫她说清楚背后主谋,肯合作的话我们帮她给孩子上户/口。苏家的人,流落在外像什么?从今往后,两个孩子就交给我大姐亲自养育。等我们给大姐找到了合适的姻缘再做别的打算。”
低下头,下巴轻轻搁在怀中人的头顶,周亦铭道一声“好”,随后抬起头来,捏住她的双肩,“我们回去吧。耗子你到前面去叫警察和医生过来。”
慕容昊早就被这些泼皮无赖的举动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闻言当即转身去找人来。
手一挥,周亦铭示意彭梧撤退,小影也带着姜芬一起向外走去。
路上人来人往,穿着警服的,一身白大褂的,无不神色匆匆。
当天下午,苏怀琥被以“重/婚/罪”逮捕。毛大勇聚/众/斗/殴自然也逃不掉。
而碧波村吴大志家的亲眷则沾上了个“妨/碍/公/务”的罪名,也被逮捕了。
至于那个对苏卉娟垂涎三尺的吴大志,早就被那农妇丢到一处偏僻的、刚刚浇了大粪的田地间,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被白大褂救走的,除了无知无觉的毛新兰,还有那个瘫软在地、起不来身的老五苏怀瑜。
慢性毒药已经渗入他的五脏六腑。上了担架,临走时,他看了眼身边哭泣的女儿,又看了眼阳光照不进去的三楼窗口,叹息一声,闭上眼,滑落两行清泪。
“可可,妈妈要是哪一天回来了,你记得告诉她,爸爸会等她的。这些天,你先到前面你二姐家待一待吧,等爸爸好了,再来接你。”他不傻,被挚爱毒害,隐忍至今只为看看那个女人的心到底黑到了什么程度。
松开苏可可的小手,苏怀瑜流泪而笑,随医护人员离去。
“爸爸——”苏可可扑倒在地放声大哭。
却听一把稚嫩的嗓音向她示好:“可可,先跟我回去吧?”来的是苏媛媛,是这个只比苏可可大四岁的姑娘。她妈妈说了,可可才是她二姐最疼爱的人,跟可可搞好关系,才可以长久的留住她二姐的青睐。
“你走!我不要你同情,你走!平日里瞧不起我,现在装什么假慈悲?你走!”一把打掉苏媛媛的手,苏可可瞪大了双眼,努力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向苏怀瑜追去,“爸爸,可可要陪你——”
畏/罪/潜/逃的姚仪芳,已经被警/方全境通/缉。
苏可可毫不知情,只是看着闻声候在半道上的苏君逸,不解的问:“二姐,我妈妈呢?我妈妈呢?我爸爸会不会死掉?会不会啊二姐?可可是不是没有人要了?可可是不是做错事了?二姐,可可乖,你告诉可可,怎么才能让爸爸妈妈回来?二姐!”
一把拥住扑过来的小妹,苏君逸无语凝噎。
叫她怎么说?叫她告诉可可,要不是她设计将这些人一一打回原形,可可的爸爸再过几日就会死掉?叫她告诉可可要不是她这么做,可可的妈妈也不至于见大事不妙而从后门出逃了?
看见姚仪芳灰溜溜走开的人何止一个两个?可她苏君逸到底是心软,念着可可年纪还小,用钱堵住了那些好事之人的嘴,好叫姚仪芳逍遥法外几天。
到时候,如果苏怀瑜康复过来了,如果他还是放不下她,那就让他找她回来吧。有爸有妈,孩子才能健康成长。这件丑事可以在大人的刻意隐瞒下就此揭过,警/局那边也早就打好了招呼。
一切,但凭姚仪芳自愿,自主。
如果她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她五婶还是死不悔改,那就怨不得她了。
自作孽,不可活。外面的世界岂是好混的?多年深闺中走出去的妇人,想必不出三日便会哭爹喊娘了吧?
明明是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可是此时的苏君逸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
什么时候开始,男女间的情感可以凉薄至此?
明明已经有了感情的结晶了不是吗?她五婶到底是哪里不知足了呢?是深闺寂寞吗?可是她五叔对她是那么的深情。是贪心不足吗?她不是已经许诺公司建立后会给各家甜头了?
人啊,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泯灭了良心的呢?她,不懂,不懂啊!
打着石膏的左臂叫可可的眼泪打湿,那猛扑过来的力道一下子撞在左臂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疼的是心,不是手臂,不是!
近支的苏家人已经如此不堪,那些远支的,那些她看不到听不到的,是不是更过分,更离谱?她不知道。
二老太爷苏仲则这一脉,算是子孙最稀薄的一脉,即便如此,只应对好这最亲近的一脉,就足够她愁落一地青丝了。
至于大老太爷苏伯则与三老太爷苏季则那两脉的,她即便有心也是无力了。就随他们去吧,
苏怀瑜刚刚经过她这里时,努力抬起头看了看她和身后的周亦铭,最终却是叹息一声,只说了一句“谢谢”。
谢她什么?她受之有愧。她所做的,到底是对是错,她已经看不分明。
她只知道,前面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冷血也好无情也罢,只要不忘本心,一切就还不是最坏的时候。
看着左手的婚戒,她忽然笑了:“亦铭,昨天问你的那个傻问题,我收回。感情是需要经营的,我想我应该努力的去信任,去守护。而不是寄情于轻薄无力的口头承诺。没有什么是永久的,即便是婚姻。如果你愿意,就与我一同用功吧。投我以桃李,报你以琼瑶。我虽然还是心怀忐忑,但我不会后悔所做的选择的,不会。走吧,回去吧。这次可以真的回去了。”
挽起可可的手,左半身避开伤臂的位置依偎在周亦铭的身侧,苏君逸坚定的大步走,不回头。
路上熙来攘往,却有一阵怪异的鸣叫传来。循声望去,但见一只趴在梧桐树上的寒蝉。那可怜的蝉儿挣扎着发出几声悲泣后,便一动不动的死去了。
终究是没能等到春暖花开呢,就像她原本一直妥协退让的心。
人心不古,单纯的身怀怜悯之心,已经不能使她完好无损的在这世间行走。
纯粹的仁慈,是不合时宜的东西,该丢弃的时候,必须得狠下心丢掉。
就像这寒蝉,该去的时候,那就无牵无挂的去吧。
寒蝉鸣泣,伊人独憔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