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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柴储备几年了,才逢着烈火,总不能像个小纸片似的,燎一下就完了。
洪综抱了傅琪,渴龙得水、翻搅竭彻,总不能一时半刻就完儿事的……哪怕阶段性完事,也必能再举!
一更鼓、两更鼓,更鼓声声,床上人愣是没听见。
阿星忙着来报信,引发骚动。一帮子人追赶,阿星把事态闹得更凶,一子也听见了。
一子也怕有刺客来伤害洪综——她虽对洪综没有男女之爱,也佩服洪综的为人。她可不希望洪综出事儿!
她义勇的出头、寻找刺客何处,正撞着城君夫妇。城君见了她,很吃惊。城君夫人都要厥过去了:怎么回事儿?
“轰隆!”房塌了。
——哦,不是房塌,是墙壁倒了。
那墙壁不是普通的墙壁,而是夹板。
洪综明着收留华媛、暗里宠着傅琪。右夫人盯着紧,洪综一时将傅琪送不出去,是收在夹板密室里,与一子居处相近。阿星拿酒赚倒了傅琪,洪综就地龙搅水翻,也是在这密室里头。
阿星放倒傅琪、出来找洪综时,在密板上做了点儿手脚。这会儿,逃的、追的、不明所以出来帮忙的,混乱至极搞成一团,不知怎么的——恐怕只有简竹才明白是怎么的一来——密室夹板就垮下来了。
城君与夫人,直接看到了两个男人的**。
阿星顺便也在图角露了个脸儿。
对于城君洪逸来说,他很难说清是哪一点更令他震撼。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与另一个男子的真情流露?还是一闪而过那张酷似故人的脸?
慕飞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睡不着。很多天了,他都睡不好。今天尤其不安。
他悄悄的去找简竹。
似乎还是刚进山乌槛拜师时惯下来的毛病,他心里有什么不得劲的,就去找师父。似乎约好了似的,师父总是没有睡,会为他答疑解难。
可是今天,远望师父院落,一片漆黑,并无灯火。慕飞走到师父院门旁边,就有人来拦他。
这时节,从前的大管家简来方已经不见踪影。慕飞也曾向简竹探问,简竹只道:“来有来时,去有去处。你管你的。管他则甚?”
似乎大有禅意,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懂。慕飞只好搁到一旁。
简来方消失后,简竹又聘了其他的管事、护院、工人们。简来方的制度传了下来,这些护院还是尽忠职守的巡逻、管事还是老老实实的管帐、工人们还是红红火火的做工。慕飞想夜访师父,就有巡逻的劝他回去:“老板睡呢!小爷有事,明儿再来说罢。”
“师父真的睡了吗?”慕飞问。
“可不是怎的?酒坊出了新酒,老板贪饮了两杯,天没黑就睡下了,特意嘱咐不要打扰。”巡逻的道。
慕飞难受的回去。
他的家没了、爹死了、宝刀生死未卜……好吧,应该也是死了——大管家也不见了,师父也不见他了。
慕飞觉得自己一路走来,根本是失去又失去的过程!
其实他也有获得很多。目前他已是简竹手下独当一面的小爷,可说前途无量。
然而少年人总爱沉浸在忧愁的思绪中,就算没有愁,也要强说个愁来。何况慕飞确实也遭遇了很多磨难呢?
他回到他自己房间里继续翻来覆去、愁思满腹去了。
连归明远的新小说、沈夔石的新画儿,都不能给他安慰。
后来他总算睡着了,梦里,小说和画合为一体,而宝刀从那新形式的怪物中跳了出来。慕飞抱住软包子一般的宝刀,心满意足的吁了口气,沉入更香甜的睡眠中。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掀开被子、顿时又钻回到被子里。
那天的被单、床单、衣物,他是自己偷偷拿去洗的。胡九婶看见了,假装不知道。
过来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儿子长大成人了。
胡九婶悠悠叹息:该给儿子订门亲事咯!
她抬手理鬓,看菱花镜里,鬓发仍是乌黑,眼角已有了细纹。
这一天,她终于没能找洛月、或者其他的女人们,商量给儿子找媳妇的事儿。她甚至没能出门买菜!像大部分街坊一样,他们只好靠头天储备的食物、以及邻居的接济过日子了。
安城戒严了。
京中发生了剧烈的变故。
伯少君立储在即,不知怎么一来,却又泡了汤。城君洪逸并且为之震怒,把他和他生母都怪罪在内。
关于此事的内情,流传出很多版本,其中最接近真相的版本是:死了一个美人……
傅琪死了。
事情演变至此,他已不能不死。
至于一子,半个月后,终于回到华城,却已经做不回贵媛慧。
洪综成为废人一个,已没什么可嫁的价值。公子达也没有逼她再去嫁人。她恍恍惚惚的,也已经成了废人一个。公子达把她丢到了一个矿上,让她做苦工去了。
华城的矿,比画城的矿好了太多,然而比起贵媛的待遇,自然又艰难折磨得很了。一子没有任何抗议。
她整个人,似乎都随着看见密室里的一幕,而死去了。
阿星全身而退,在何四与简竹的保护下,到远方暂避一时。
“整件事的好处是什么?”何四非常困惑。他看不懂。
洪综完了,傅琪死了,华媛慧不死也等于死人,右夫人几乎等同于被废,阿星也要躲起来!
这是为什么?
“这是因为黎明之前,总要黑那么一下。”简竹道,“就快天亮了。”
安城戒严了好几天。
洪逸问小熊侍卫长:“我知道你忠于伯少君……”
小熊侍卫长不断叩头。
“然而他已经不能再作储君了。”洪逸声音干涩道。短短几天里,他好像老了十年。
有的人遇到这种事,会愤怒的质问老天:为什么我儿子会这样?为什么命运这样待我?
洪逸不问。或者只虚弱的问了一遍,他自己已经回答了自己:都是我们的报应……
说起“报应”两字,洪逸又想起在那密室可厌的画面角落,闪过去那张酷似故人的脸。
那脸在他回忆里只是一闪,便消失了。洪逸定睛望着小熊侍卫长,恢复了君主的克制与尊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卑职该死,知情不报!”小熊侍卫长叩头出血。
“不用这么愧疚,我也知道你的心情。”洪逸缓声道。
小熊侍卫长不敢抬头——真的吗?君主能体谅?
“是啊!他不幸堕于荒唐的单相思里,无以自拔,可是他没有伤害任何人。而且撇开这份私情不论,其他方面,他都做得很好。仅仅怀着不合适的情欲而已,这不影响他作个很好的储君人选。如果告发他,他这辈子都完了。再等等看吧,也许他会改呢?”洪逸问,“是不是这样?”
小熊侍卫长只有叩头的份。
“糊涂啊!”洪逸以手捶椅子扶手,“一城之君,怎容一点点邪污啊!他既怀了此情,还想登储君之位。我若将君位托付给他,全城人倚赖着他。他这私情,是坦白的好、还是不坦白的好?坦白了,城民们对他必有评判,他如何再坐在这宝座上。不坦白,他一直怀着这秘密,现在心性不扭曲,以后也终会扭曲——小熊,你可知为何行邪道之人,必为大恶之人?”
小熊乖乖听君主教诲。
“所谓邪,本身并没有坏的意思,只不过是偏离了正道。但你既离了正道,就要受孤独、受敌意、要学会忍受秘密。孤独的寒冷、敌意的可怖、还有秘密的黑影,不断压迫、挤扭,人的心是受不了的,最终不是崩坏、就是扭曲为大恶之人了!”洪逸训斥道。
小熊悚然。
“有这种危险的人,如何能正君位?如何能登拜天台?!”洪逸颓然,“如今只剩……”
只剩洪综的弟弟,洪络可以用了。可是他还太小,而且也并非君主之材。
若洪缣还在啊!
人们心中都不由闪过这样的想法。
可是洪缣已经病死了,根据官方的说法。就算他还活着,按小道消息,他也在华城举兵了。这样的人如何可以正君位呢?
小熊正容,向洪逸叩首:“千斤重担,君主独挑!卑职只知忠于本城、忠于君主!”
小熊表明了态度,安城的戒严就取消了。
跟着洪综的人,武力值最高的,也不过是小熊这一支。小熊搞定了,局势就基本稳定了。
当然,围绕着这次变更,安城的达官贵人们之混乱、斗争,已经到了相当激烈的一个程度。好在是,武力才是最终说话的力量。武力掌握住,城池就稳住了。
——至于商业经济,则是哺育武力的血脉。
为了保证安城的基本经济,洪综也必须及早解除城里戒严。
“君主放心。”右夫人形容枯槁跪坐于地,“我和我的孩子,都不会给城里添麻烦。要杀要剐,也只由得君主。”
“我杀你们做什么。”洪综坐在她对面,手托着额,“我只问你,那天我看见的那个、那个……”
“那个似雪鸿的孩子?”
“你该称她为左夫人。”洪综不满。
“是啊,她去世都十几年了,您还留着她的尊位,是为了……她有那么美,让您念念不忘,还是为了尊重您的父亲?”
洪综一掌把右夫人打到了地上。
右夫人口角溢血。
阳光照在她的血上,那红色艳如宝石。右夫人呵呵的笑了。笑容令洪逸头皮发麻。
慕飞欢欢喜喜的踏碎朝阳,向简竹报告:“出了新纸了!未城出了新纸了!师父师父!你说那会不会是——宝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