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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三晚上,民间讲究燎干,各家门前堆起一大堆干柴, 天黑后将火点燃,大人小孩男人女人老人都在火上一个个的跳过,寓意将去年的一切都了去,也就是烧掉不好的迎来更好的。
今年红院盛家也第一次在大门外堆起了高高的一大堆干蒿草,盛夫人说这几年家里也种了地,有了收成,也可以像盛老爷这样的财主家一样,燎燎干,祈求来年粮食再来个大丰收。当然盛夫人说的收成,大半是指越来越甜黏的玉米。
燎干用的蒿草是盛管家在周围的地里用镰刀割回来的,他这些年在乡下,倒是学会了不少的农活儿,农忙的时候,他也偶尔会帮麦长青干点活儿。
到了晚上,庄妈跟着麦穗儿,穆丹丹搀扶着盛夫人,姝草笑吟吟的跟在后面,一起走出院门。盛管家已经在大门外拿着火镰,取下门上的对联门神,灯笼等着,按照习俗,今儿晚上,这些个用钱请回来的过年用品就算是完成了历史使命,将被化为灰烬。
盛管家的手里还提着一串鞭炮。
远处村里盛老爷家门前火光冲天,照亮了大半边天,另一头的麦长青家也气势不弱,映红了另半边天。
盛管家前后左右的看了一眼,四面八方都是火光,弯下腰小声请示盛夫人:“夫人,我们也开始吧。”
盛夫人很庄重的点了点头,确定喜郎被抱在麦穗儿怀里很安全才说:“开始吧。”
今年开始燎干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祈祷儿子完成复仇大业,重振家业,以后的仕途红红火火。
盛管家很庄严地点着火,蒿草很干,干柴见烈火,马上就熊熊燃烧起来,不大一会儿,就和盛老爷家的遥相呼应起来。
盛夫人按照麦穗儿的提示,小心谨慎的提起裙摆,迈开腿在火上稍微的晃了晃,红红的火光映的她的脸红红的,她觉得有点烫,慌忙后退。
对穆丹丹说:“丹丹,你也去燎一燎,保佑今年红运当头。”
又对麦穗儿说:“媳妇儿,你也抱着喜郎燎一燎。”
穆丹丹便拉着姝草在火堆旁绕来绕去的,远远地伸出一条腿。
麦穗儿很鄙夷的耻笑了一下,提起喜郎的两条胳膊,将他在火上抡来轮去的,喜郎一点也不害怕,咯咯的大笑着。
吓得盛夫人忙制止:“媳妇儿,好了好了,意思一下就好,小心喜郎的胳膊。”
麦穗儿这才将喜郎放在地上,喜郎却玩得正高兴,返身抱着她的腿,非要继续在火上抡。
麦穗儿被纠缠不过, 只好再次将他提起来,绕着大大一堆火边走边抡着他。
喜郎咯咯的笑声伴着大火噼里啪啦声,很喜庆。
盛夫人有点没落,儿子不知怎样,孙子也不亲近,她无心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看穆丹丹兴致颇高,想她平时也不出门,这么晚了也不会有人来,便理了理衣裙,对庄妈说:“眉儿,你陪我进去,让他们多玩一会儿。大志,你看着他们。”
说完带着庄妈进了院子。
喜郎玩疯了,麦穗儿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不敢松手,怕一松手被烧着。
盛管家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到了这把年纪,对孩子的喜爱远远地超出了想象,平时闲来无事就喜欢逗喜郎玩儿,现在看他天真无邪的疯劲儿更加的不时逗逗他。
穆丹丹拉着姝草也绕着火堆转着圈,火越烧越旺,乡间蒿草多,因为是第一次燎干,盛管家割了很多,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枯树枝,蓬蓬松松的摞起来,竟然很耐烧,这么长时间才烧到最火红时。
喜郎不知疲倦,麦穗儿有点累,盛管家想帮忙,喜郎又不让,麦穗儿只好提着喜郎的双臂,有气无力地绕着火堆慢慢摇晃。
也在乐此不疲的穆丹丹姝草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挽着手围着火堆,不时的抬抬腿,象征性的在火上绕一绕。
两个女子似乎玩得有了兴致,一个推一个的。
麦穗儿有点纳闷, 这两个很造作的主仆,平时装模作样的,很淑女,今儿怎么也露出了顽皮的本性。
不过这样挺好的,才二十出头的姑娘,应该活泼一点,死水般的多浪费青春。
还在替她们着想,忽然扫见穆丹丹眼里闪过一丝诡异恶毒的光,对着姝草挤了挤眼睛。
不好!
她心里暗叫一声,拉着喜郎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就感觉身子被重重的撞了一下,一时脚下不稳向前扑去,捎带的将喜郎压倒,两人一起扑向大火里。
这下糟了,她脑子一片空白。
却是下意识的横过胳膊去挡喜郎的脸。
就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提起,双脚腾空而起,似乎一下飞到了半空。
虽然肩膀被提了起来,不能护着喜郎的脸,还没忘紧紧地拉着喜郎的双臂,也将他提了起来。就听见不懂世事的孩子兴奋地狂叫起来,他还以为娘在逗他玩儿,喊叫声越发的尖利欢悦。
麦穗儿对上他的眼睛,看到他的狂喜。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身体缓缓落下。
茫然地抬起头去看,高大威武略显沧桑的韩冬羽安静的站在面前,眼神深邃忧郁。
该死的穆丹丹姝草 ,总是用撞她这样的招式对付她,不是要她落水就是她推向大火,难道非的将她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难道招式不能变一变?
以前对付她倒也罢了,她可以忍一忍躲一躲,可是现在连不到两岁的孩子都不放过,那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没顾得上和韩冬羽打招呼,愤然转身,眼神寻找穆丹丹姝草。
却 看到姝草的双手在头上胡乱的抓着,脚下一跳一跳的,还凄厉的惨叫,疯了似得,比刚才喜郎还亢奋,穆丹丹跟在身后,也帮着她撕扯着头发。
空气中传来一股烧焦的臭味儿,好像是烧焦了的皮毛味儿。
怎么了?难道她才掉进了火堆?
看她迷惑不解,韩冬羽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她恍然大悟,姝草刚才在她身后绕过,挽着穆丹丹的手,故意将她往火堆里撞,本来按照她们的设计,麦穗儿喜郎被撞进火堆,穆丹丹将姝草拉出来。然后一起故意的大声呼救,不管麦穗儿喜郎受伤程度怎样,都会被火烧着。
尤其是喜郎,年纪小皮肤嫩,说不定会毁容,谁知不但没将两人推进火堆,姝草由于用力过猛,前面又没有阻挡,便直直的倒在了火堆里,因为是背部向着火堆,她觉得背部用力会更重一些,结果差一点也被带进火里的穆丹丹楞过之后将她拉出来,头发已经着火。
正是害人害已,火渐渐小了下来,麦穗儿不去理会情急之中跑去院子里湖心找水的穆丹丹姝草,见盛管家看着喜郎,笑吟吟的小声对韩冬羽说:“韩大哥,你回来了,快燎燎干,去去晦气。”
韩冬羽很听话的纵身从火堆上跳过,姿势是优美婉若游龙 。
喜郎崇拜而好奇的盯着看,忽然就扑上去拉着他的手指着渐渐熄灭的火堆,奶声奶气的说:“抱抱,抱抱.”
韩冬羽理解了他的意思是抱着他跳。
弯腰抱起喜郎,纵身跳过,喜郎又尖声喊叫起来,叫声在漆黑的夜空中传出很远。
火已经熄灭,盛管家像个真正的庄稼汉,拿起铁锨,将只剩火星儿的蒿草灰烬高高扬起,然后用铁锨拍散,灰烬便烟火般的火花四溅,他嘴里喊着:麦子花儿,玉米花儿,桥麦花儿,高粱花儿……。
嘴里说出一长串的庄稼的名字,预示庄稼花儿开的火星一般的红火,来年大丰收。
韩冬羽回家,麦穗儿悬着的心踏实下来,偏过头小声说:“韩大哥,你真是我的福星,今儿不是你。我和喜郎就遭殃了,说不定现在我这美艳的脸,就残了,还有喜郎,要是喜郎今儿有事儿,我一定会杀了她们。”
韩冬羽将喜郎高高举起,听着他清脆的喜悦,说:“喜郎不会有事儿的,你也不会。刚才就算是我不及时赶到。,大志叔也会将你及时拉出的,当然稍微的受点惊吓。”
麦穗儿纵了纵肩: “还一点惊吓,惊悚吧!”
燎干完毕,韩冬羽抱着喜郎跟在麦穗儿身后进了院门,盛管家关好大门,跟了进来。
“大嫂,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夫人。”
进了穿堂,韩冬羽将喜郎交给麦穗儿,对盛管家说:“大志叔,你先送大嫂回去。”
喜郎实在是太兴奋了,回到屋里跳来跳去的不肯睡觉。
麦穗儿心里有事儿,想到姝草穆丹丹,刚刚被韩冬羽回家的喜悦冲散的怒气又燃烧起来。
无冤无仇,竟然如此狠毒,决不能听之任之。虽说刚才姝草已经受了惩罚,那是活该。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知道就算是盛夫人知道了,也不会相信的,就算相信也会坚持不相信。
想了很久,她一把拉过喜郎满怀殷勤希望的盯着他明亮纯真的眼睛,急切的说:“喜郎,以后跟着你二叔学功夫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