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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萍伸头进来,浮起一丝笑意:“半夏薄荷,二姐在那边等你们呢。”
半夏应了一声:“哎,就去。”
水萍却是没有走,眼珠子盯着半夏,转了两圈,“半夏,你给二姐啥东西,可不许偏心。”
偏心?半夏看着她那个模样,就有些明白过来。看来爹娘对儿女的影响总是潜移默化的,哪怕一开始并不明显甚至看着毫无瓜葛,但慢慢地,父母的性子总是会投射到子女身上,譬如玉竹的好面子跟远风的眼高于顶,譬如水萍的喜欢贪小便宜计较。
还有乌梅,那隐忍可不就是随了孙氏,可那倔强坚持跟苏有义又有些相相像。
而自己家,远光憨实,谷芽儿那心里整日不过事的样子,倒是跟李氏有些像的。
一晃神,水萍已经进门,拿起半夏手上的银簪子,掂了掂分量,看着两只差不多的,嘴巴一撇,大叫一声:“半夏,你手头上那么多银子,怎么就给一个破簪子。”
似乎是在论证半夏刚才的想法一般。
半夏盯着她有些失笑,却不咸不淡地答道:“我一个做妹妹的,哪里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点心意罢了,礼轻情意重嘛,你如此说,被五叔听见了可不好,他少不得的又要教训你。”
水萍有些失神,两只簪子又放在手里,闭着眼睛衡量了一通,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才把一只放在桌上:“半夏,这只重一点,留着吧。”
薄荷虽然没有看明白水萍古古怪怪地在这做啥,倒是也觉得好笑,嗤声说道:“哟,你这一手可是学了奶的,这一般大小的鸡蛋都能分出个大小来,这银簪子明明就是给二姐添妆的,你掂量了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得半夏朝她挤着眼睛笑。
水萍又有一些高兴:“这么说给我的不是这个,半夏,我就知道你对我好,要不给我打一个金项圈吧,我见谷芽儿戴……”
这脸皮……
半夏还没说话。
薄荷讥讽说道:“稀奇真稀奇,谷芽儿八岁,你都要出门了,还戴项圈?作坊那头院子里倒是有戴麻绳项圈的。”
“什么?”水萍有些不解。
半夏已经笑出声来,薄荷说的是两只看家的土狗,怕咬到人,脖子上平日里圈着麻绳拴着,水萍没有听出来罢了。
但这要东西的性子,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一开始玉竹要成亲的时候,她还很是闷闷不乐,说自己嫁得不好,也不知道周氏跟她到底是怎么说的,后来倒是继续巴结着玉竹,也知道往自己这边走动,只那功利之心太过明显。
其实水萍嫁的人家虽然在村子里,家里却也是有田有地,还有果子林,要肯好好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她就觉得自己命不好……
“你要不喜欢这俗物的话,我倒是有几样好东西。”半夏慢悠悠地道,她不想让水萍想到刚才薄荷说的是什么,大家都出门了,吵吵闹闹终究不好。
水萍眼睛闪烁着光芒:“是什么是什么?”
半夏低头,略有些为难:“五叔说的,咱们不能一门心思钻进钱眼里……”
水萍的眼睛就跳了跳,自己五叔那个性子,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果真,半夏犹犹豫豫地继续说道:“我这也甚是为难,因为这几样东西,即便是有银子也是没处买得到的。”
水萍那失落的心就又升起了希望。
“这还是前年,我跟大姐薄荷、谷芽儿一并在河边捡回来的鹅卵石,只那两颗是通体的白色,放在海碗里养着花,日日夜夜地对着,等你以后出门了,瞧着那就等于瞧着咱们一样。要不然就是我跟谷芽儿亲手在后院种的月季,哪年刚开的第一朵花,我们就摘下来,花瓣还特意蒸过,风干,夹在衣裳里……”半夏一本正经地说道,联想这苏有文跟自己说那些事情时候的语气。
水萍越听越不对劲,见半夏还在继续解释,赶紧说道:“行行行,就银簪子吧,死抠!”
讨不到便宜,自然是扭头就走,走到门口又道:“二姐叫呢!”
半夏跟薄荷闷笑着,想跟着出门。
每每是苏有文用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坑人,没想到自己偶尔做一次,心情竟不错。
出到院子,乌梅已经到家,又聊了几句,刚好让谷芽儿带着丫丫去玩,姐妹几个到了玉竹房中。
玉竹手里捧着茶,眼睑垂下,睫毛左右扫了扫,这才抬眼说道:“哎,你们来了,快坐快坐,想着以后咱们姐妹几个,哪里还能有这样的松快的日子,黄家不比伍家,能够让人随意出来。”
玉竹要嫁的那家人,姓黄。
乌梅之前就是一肚子的委屈,而后特别怀念在娘家的日月,即便玉竹曾经做过那样的事情,她并不是遗忘,而是随着日月流逝,那些事情变得不再重要。
没想到见到她,说了这样的话,她那情绪就被哽住了。
一时间就有些冷场。
水萍哪里肯甘心,只撇着嘴说道:“二姐,你道半夏两个,居然送那轻飘的银簪子,哪里赔得起你的身份。”
玉竹脸色一落,朝水萍说道:“你都也要出门的人了,怎么说话还是这般直愣愣的,咱们姐妹几个在这倒是知道你是这样的性子,不会说你什么,外头的人还指不定怎么想我们几个,这以后出去了咱们就是一体,别说是两个还能勉强瞧得过眼的银簪子,就是一根草一块布片,也是咱们姐妹的情谊,我自当好好地放着。”
一席话说得水萍不好再说什么。
也让半夏跟薄荷几个彻底失了说话的兴致。
琢磨着要找个机会出来。
玉竹却似乎是个刚刚发现自己会说话的哑巴似的,抓着她们不停地絮叨:“我这心里着实是忐忑得紧,咱这小门小户的,虽然家里也算是秀才老爷家,但跟人家比起来……啧啧,到底是没有根基,从小也没有个人教导好规矩,真怕过去惹事。”
“不是我说你半夏,我这好歹比你大一些,女娃家家嘛,嫁人才是顶顶重要的,别看你整日捣鼓那些铺子,外头可是有些不太好听的……”
半夏就死不吭声,她要是吱一声,还不知道玉竹要说到什么时候。
玉竹这典型地是在炫耀,她想站起身来就走。
薄荷却是直肠子,对半夏尤其信服,说了半夏的坏话比说了她的还着急,玉竹一说,她就站起来嚷嚷:“说什么难听的,我出去打他嘴巴子!”
玉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薄荷,叹息一声:“我原本倒是不想说的,但你瞧你这模样,这般着急,外头的人说啊,半夏这太聪明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要是嫁过去还不是把人家拿捏得死死的,这边还有作坊,破家值万贯嘛,怕是要招婿进门才肯的。”
薄荷又要急,半夏就赶紧抓住她的衣袖,嘿嘿一笑:“二姐就要出门了,你好生歇着,这外头人嚼这些舌根子没有影子,咱们就当是放屁就是,该如何还如何,早些日子说二姐夫的话,不也是被大伯父给驳回了,可见传言不可信,你说呢,二姐?”
这不软不硬的话,让玉竹心里一怔,她何尝不知道外头说过什么,但是眼前又能如何?半夏眼里有冷光一闪而过,玉竹打了一个寒战,抿抿嘴就不再说。
却还是不太甘心,就转移了话题:“大姐,你最近过得可好?”
乌梅笑着点点头。
玉竹张嘴又道:“那怎么早两日还有人过来打听,送黄豆的究竟是不是林家的人,大姐打听这个做啥呢?”
不管是林飒还是伍良平,当初跟乌梅议亲的时候,玉竹没少在背后使坏,如今这般问,可见心思不一般。
半夏见乌梅没说什么,嗔笑一声,说话就慢了下来:“二姐真是的,大姐哪里知道这些,只这马上嫁人了,还打听什么林老板木老板的,二姐夫那么疼你,要知道,多少难过。”
隐隐的就威胁了。
玉竹既然真的不识好歹,指望要打乱别人的生活步调,她当初做下的那些事情又光彩到哪里去?真的说起来还更是不堪,要真的知道自己的媳妇以前心心念念使尽手段要嫁给别人,谁也忍不了吧?
玉竹哼了一声,脸色终于挂不住了。
半夏趁机让乌梅放下手上那些东西,姐妹三个就出来。
身后传来玉竹训斥水萍的声音。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们管不着。
姐妹几个,到底还是不能心平气和地相处。
乌梅笑着摇摇头:“半夏,她就是那掐尖的性子,你又何必呢。”
“大姐,她既然不跟我们讲什么情谊,你也不需要担忧她,你又不是没有听见她说的那些话,对了,怎么会突然有人打听这个?”
半夏以为乌梅会否认。
没想她却说:“是丫丫奶奶,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听风就是雨的,我这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事情你不用担忧,我能解决。”
一副拿定主意的样子。
半夏笑着点点头,“那大姐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说。”
几人拐回屋子,絮絮叨叨说起了别的。
半夏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