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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
关在古籍库里整理三天古籍,钟艾果然病了。不仅全身皮肤过敏,还患上了严重的上呼吸道感染,不停地打喷嚏咳嗽。她向馆里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家里养病,自己去医院打吊针,自己敷药,自己做饭洗碗。
到了第四天,病后初愈的钟艾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她觉得该换个地方住了,便把房子卖了出去,又在一个环境更好的小区租了一套两室一厅,准备把父母接到江海来颐养天年。
家里的书太多,一个人根本搬不动。钟艾正在发愁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原来是卢奕,他从云南支教回来了,重新找了工作,还和孙露领证结婚了。
听说钟艾要搬家,卢奕二话不说便打的过来帮忙,他动手把那个大书柜给拆了,又帮着钟艾把书整理好捆成扎。搬家那一天,钟艾哭了又笑了,说自己前后两次失恋充分证明了一个真理:无论什么时候,好基友永远比男朋友靠得住。
家终于搬过去了,卢奕坐在地板上筋疲力尽地说:“闻蕾结婚你打算送什么礼物?”
钟艾愣了愣,问:“她要摆喜酒了吗?”
卢奕问:“你不知道?你有多久没跟闻蕾联系了?”
“大概有一个月了吧。”钟艾讷讷地说。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跟闻蕾联系,一来是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心绪很乱,二来是潜意识里害怕从闻蕾那里听说有关许淖云的事。
卢奕似乎看穿了钟艾的心思,他叹了口气说:“你啊……闻蕾下个月初摆酒。等你心情好点了,就给她打个电话吧,不然大家都以为你去美国了。”
钟艾淡淡地哦了一声。
…………
日子过得糊里糊涂。钟艾在古籍库里帮忙收拾了半个月,直到老馆长从台湾出差回来了,才把她从古籍库里捞了出来。钟艾算着日子,再过几天闻蕾就要结婚了。再躲下去不像话,便给闻蕾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刚一接通,那头就飘出闻蕾的惊叫:“小艾!你从美国打过来的吗?”
钟艾尴尬地说:“没有,我还在江海。又回博物馆了。”
“什么?你又回博物馆了?”闻蕾似乎大吃一惊,“那张默雷……”
钟艾嘿嘿一笑,说:“他回美国了,我临阵脱逃了。”
闻蕾沉默了好半晌,伤感地说:“小艾……”
“我没事,真的,现在轻松多了。”钟艾笑着说,“你生了吧?男孩还是女孩?孩子现在多大了?”
闻蕾一听就来气了,说:“你还好意思说呢!我们家小帅哥出生两个月了,你这个做干妈的都不来看一眼。我和郭浩都以为你已经去美国了,你这是要跟我绝交吗?!”
钟艾赔笑说:“怎么会呢?你和郭浩是一生一世,跟我也是一生一世啊。摆喜酒那天给我留个位子,我会带钱来的!”
闻蕾噗嗤一笑,说:“说对了。我还就指着你的红包给孩子买尿布呢。你不仅要来,而且要当我的伴娘,我现在就叫人赶一套伴娘服出来!”
钟艾不敢不从,只得领旨谢恩。挂电话前,她支支吾吾地说:“蕾蕾,我有件事想求你,我的事你和郭浩知道就好……还有。安排位置的时候,能不能把我和……和许淖云安排得远一点。”
闻蕾那头沉默了片刻,柔声说:“好,我会安排好的。”
…………
许淖云看着日程安排,眉头揪在了一起:“8号要去北京签约?为什么偏偏是8号,那天郭浩要结婚。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一天不要安排工作。”
甄萱抱着笔记本,楚楚可怜地说:“对不起。我已经跟他们说了好几次,想调整另外一个时间,可是王总说他8号之前几天在外面出差,9号又要出国。只有8号有空。”
许淖云啧了一声,又详细看了看行程,说:“8号上午一定要参观他们集团吗?不能上午就签约?这样我至少可以坐下午的飞机赶回来。”
甄萱说:“王总的助理说,他们特别重视这次的签约,特意为您准备了参观行程,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要不您打个电话跟他们说说?”
许淖云沉吟了半晌,这种事他也说不出口。甄萱察言观色,笑着说:“我替你订了下午五点的飞机,你还是可以赶回来参加晚宴的,郭总的婚礼应该会持续到晚上*点吧!”
许淖云咕哝说:“我赶到会场至少也要八点,回来看他们收拾会场吗?”
甄萱又装起了可怜:“对不起,这事怪我没办好。要不,我再试着去沟通一下……”
“算了算了。”许淖云懊恼地合上日程本,“人家都安排好了还说什么。我尽量赶回来就是了。”
许淖云很气恼,没想到好朋友的婚礼竟然赶上了一个几十亿的单子,他不得不飞去北京签约,只能事后再请郭浩夫妇吃饭,向他们赔礼道歉了。
甄萱见这事过去了,便吐了吐舌头,抱着本子乖乖地出去了。她知道钟艾是郭浩老婆的密友,这次在婚礼上要当伴娘,她怎么能让许淖云在婚礼上跟钟艾重逢?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她绝对不会给钟艾翻身的机会。
………………
婚礼当天,钟艾中午就到了会场。造型师正在给闻蕾梳头发,看到钟艾走进来,闻蕾也顾不上自己的头发捯饬到一半,连忙跳起来把钟艾拉过去说:“你也真是太不靠谱了,不到日子就不出现!赶紧试试伴娘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钟艾笑着说:“不合身就算了吧,反正你的伴娘团已经够庞大的了。”她实在是不想在许淖云面前露脸,只想躲得远远的,最好不要相见。
闻蕾瞪了她一眼,伏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今天来不了,郭浩说他去北京签约了。”
“真的?”钟艾将信将疑地问。
闻蕾笑着说:“真的。所以你今天就好好的当我的美伴娘吧!”
钟艾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莫名地遗憾起来,她笑着说:“你就不担心我又把你给比下去啊。”
“先换衣服吧!”闻蕾嗔道。
钟艾从另外一个伴娘手里接过礼服,然后穿过一个空旷的大厅。到后面一个小房间去换上。这是她第二次为闻蕾穿上伴娘礼服了,这一袭藕粉色的礼服感觉很梦幻,就像莲上的仙子。
钟艾静静端详着镜子里的女孩,清秀的面容,颀长的脖颈,细瘦的胳膊,她好像经历了许多事,多得已经忘记了自己想要什么。
或者……就这样孤单下去吧,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她推开门走了出来。一路低头踩着自己的步子。
“钟艾。”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她抬起头,看到穿着白色小礼服的甄萱朝这边走来。
在别人的婚礼上穿着白色的礼服,她可真有心,是想扮花童还是想让人误以为她才是新娘?钟艾懒得理她。打算径自走过去,甄萱却堵住了她的去路。
“今天当伴娘?”甄萱上下打量着钟艾,好像给夜总会的小姐估价似的。
钟艾厌恶地说:“我给姐们做伴娘,碍着您什么事了吗?”
甄萱冷笑道:“没碍着我什么事,可怜我们家淖云连好朋友的婚礼都不能来,他说不想看见恶心的人!”
“你!”钟艾心头窜起一阵怒火,冷冷地说。“你何苦整天煞费苦心地编排他?我知道他不会说这种话。我已经退出了,根本也没打算见他,你还想怎么样?!”
“我说的句句是实话。”甄萱微笑着说,“他本来是要来的,知道你今天要当伴娘,临时安排了一个会飞到北京去。就是为了躲开你。你要是稍微识相点,就应该避开这种场合,别害得淖云连好朋友的婚礼也不能参加!”
原来他是为了躲开她,才特意不来的?钟艾怔住了,难道他就这么讨厌她吗?她说过不会再纠缠他。就一定说到做到,难道他仅仅是见到她都无法忍受?她是什么瘟疫,还是什么灾星?
眼泪又止不住地涌了上来,钟艾低下头哽咽道:“你跟他说,他要是觉得我碍眼,我大不了现在就回去。”说完便想转身回房去把伴娘礼服换下来。
“听风就是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身后传来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
钟艾转过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从另外一个方向走来,仔细一看,竟然是孙露!
甄萱高傲地看着孙露,问:“你是谁?”
孙露笑着说:“这话该我问你,你是哪根葱?敢在这里乱编排许总。”
“我是许总的助理。”甄萱昂然说。
孙露也笑着说:“巧了,我也是许总的助理。”
“你?”甄萱把孙露上下打量了一遍,鄙夷地说,“我怎么没见过你?”她进入创联的时候孙露刚离开,所以两人互不相识。
孙露笑道:“你当然没见过我。许总和郭总刚成立创联的时候,只有一间小办公室,9个人,我那时候就是助理了。从10万注册资本金到今天60亿美元的市值,前面90步都是我跟许总走下来的。”孙露指了指钟艾说:“她走了最后10步,你呢?你走了几步?”
甄萱瞠目结舌地说:“我……”
孙露抢白说:“一个摘果子的小妖精,装什么太后?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明天就让你卷铺盖走人?”
甄萱瞪着眼睛看着孙露,一时掂量不清对方的斤两,只好虚弱地撂下一句狠话:“看谁笑到最后。”便转身走了。
孙露朝着她的背影挥挥手说:“慢走不送。”
钟艾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孙露回头对她飞了一个冷眼:“你以前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连个小妖都收拾不了?”
钟艾苦笑着说:“我也没学过降妖啊。对了,你来了,卢奕呢?”
孙露笑着说:“他在外面。我过来看看新娘子,新娘子说你在换衣服半天不见出去,就叫我过来看看。走吧。”说完便拉着钟艾的手一同出去。
钟艾忐忑地说:“孙露,你不怪我吗?”
孙露停下脚步,认真地说:“我不怪你,我连杀你的心都有。”
钟艾怔住了,愕然和愧疚让她如芒在背。孙露又说:“我到了云南找到卢奕,才知道他竟然是你的朋友,你们是串通好的!我当时真连死的心都有了!”
钟艾惶恐地说:“一切都是我不好,你怎么骂我打我都行,就是不要怪卢奕,他对你是真心的。”
孙露笑了,说:“我是想死来着,可是云南风景太美了,就没舍得。后来卢奕申请换到我支教的那所小学,你知道吗,那是一个非常美的小山村,全校只有60来个学生,包括我和卢奕在内也只有三名老师。那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快乐的日子,我们临走的时候,村子里的人还按照藏族的风俗给我们举行了婚礼。”
钟艾既尴尬又羞涩地笑了,说:“我真羡慕你们。”
“你是该羡慕。”孙露甜甜地笑了,说,“有一段时间,我时常想起你跟我说的话。你说过,爱情必须是两个人的付出、两颗心的相互滋养,从未得到过回应的感情,根本不是真正的爱。离开了江海再回想这番话,我觉得真是太透彻了。所以,归根结底我要谢谢你,你不但点醒了我,还让我认识了卢奕。”
钟艾呆呆地看着孙露,眼泪又开始打转了,她低声说:“你们幸福就好。”
孙露轻轻抱了抱钟艾,低声说:“你也是,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