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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罗修平想着,这回去西川,父亲虽然可能不会反对,怕也是不以为然。
罗修平抬脚朝外走,差点跟一个飞跑而来的小丫头撞了个满怀。
“世子恕罪,世子恕罪!”
小丫头忙跪下求饶。
“起来吧,下回莫这般跑,什么急事要这么慌张?”
小丫头爬起来,笑嘻嘻而没心没肺地说,“世子爷,是大喜事呢。”
“长宁侯府派了人过来报喜,说是咱们三小姐,有喜了呢!”
长宁侯府派来的是个年长的妈妈,这个妈妈在长宁侯府的地位可不一般,是长宁侯苏淮的奶娘,因此就算到了安乐侯府,云氏也要给她几分面子。
坐在绣墩上的奶娘,笑得眼睛都眯到了一处,显然是欢喜得紧了。
“我们侯爷子嗣少,就大少爷一个独苗,这回夫人忽然就有了,而且都有三个多月了,我们侯爷高兴着呢,这不,就赶紧来给亲家夫人送喜信了。”
云氏矜持地坐在那儿,手里端着碗汤,慢悠悠地喝着,并不吭气,只任着儿媳妇纪氏装出欢喜模样来,跟那老东西对答。
三丫头倒好命,专门在这个时候怀上了,不然,自己还想等着她回来时,当着众人的面儿,问到她脸上去,那翠屏碧柳的是怎么回事呢?
还有这报个喜信而已,用得着派这么个老东西来么?来岳母面前示威么?
云氏眼皮下的眸光闪了闪,心想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亲娘会爬床,亲女儿自然也会勾搭男人,那个长宁侯想来是被套牢了。
哼,当初,苏淮的亲娘在生时,跟自己也算是投缘,两下说合,就给苏淮和姝儿定了亲。
后来苏淮的亲娘死了,云氏还当苏淮是个没娘的孩儿,很有几分可怜他,没想到长大了却是个好色的风流种!呸!
正被交待过卧床休息的娴娘半靠着迎枕,一口一口地喝着大丫头送上来的安胎汤药,心中狂喜不已。
果然是老天都站在我这边!
就算是那事跟自己有关系又如何?
不过是几个小老百姓,且那个翠屏和丁四都死无对证。
侯爷难道愿意自家夫人的名声被抹黑?
自然要动用势力去抹平的。
就算是生自己的气,可见自己怀了身子,还不是就软和下来?
虽然说了几句敲打的话,但对自己这一胎,那关心是明显的。
自己这回,定要生个男丁!
有了儿子,再把管家大权抓到手里,再养废了继子苏谦,到了那时,谁还会去稀罕讨好那没落的安乐侯府里的老太婆和嫡母云氏?
罗娴娘咽下一口苦涩的汤药,面上却是忍不住的笑意,仿佛她喝的不是药,而是仙浆玉露一般……
姬誉一觉醒来,再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他躺在松软暖和的被窝中,身上只着了……
呃,什么也没有!
姬誉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僵,目光警觉地四下里一打量,这才松了口气。
是在自家的卧室里。
屋里熏着一点香,是清雅的松柏香。
这个香是他最喜欢的,然后罗姝娘就常用来熏屋子。
在这种日常细节上,姝娘总愿意迁就自己。
他动了下,想要起床,却觉得头痛欲裂,四肢跟灌了铅一样沉。
昨儿他喝了多少,自己都不记得了,后来大约是木大把自己扛回来的。
这还是他头一回喝得大醉。
想到昨日那群人,个个都跟喝水一样,最后醉得东倒西歪,丑态百出的,姬誉就不禁摇摇头,下回可不能再跟他们这样了。
一套新衣就放在床头,昨儿他换下来的衣服,已经不见了。
姬誉换好了衣衫,坐在床头,还觉得眼前有点晃荡。
就听见门闩响动,大妮儿好奇的话传进耳中。
“娘亲,你不是说要把我爹锁起来,再不让他出去乱喝酒了嘛?怎么就开了门啊?”
姬誉登时在心中汗了一把。
原来方才自己是被关在卧室里了啊?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都没穿衣服,要是不闩门,万一大妮儿小孩子想要进来,看到岂不是尴尬。
大门一开,阳光照了进来。
一大一小两个小美人儿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可是浑身却洒满了春日的晨光。
“爹你起来啦?”
大妮儿蹬蹬地跑了过来,扑在姬誉的膝头,姬誉一把将小家伙抱起来,大妮儿格格笑着,凑过来闻姬誉的脸,“爹,你今天不臭了!”
又伸出小手来戳姬誉的脸,“咦,爹长胡子啦?”
短短的胡子茬儿,摸起来还有点拉手。
罗姝娘笑盈盈地走过来,手上端着一碗汤面。
“大妮儿莫淘气,快下来,让你爹吃点东西。”
大妮儿吐了吐舌头,从姬誉的膝头爬下来,冲着二人咧嘴一笑,就跟只快乐的小狗般地跑了出去。
罗姝娘端来的面,香气扑鼻,汤清面白,几块恰到好处的香菇和一丛鸡丝,上头撒着翠绿的香葱碎,滴着几滴香醋,单单是瞧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是姝娘的手艺吧?”
姬誉吃得飞快,一小碗汤面十几息间就干净得连滴汤都不剩,他兀自还有些意犹未尽。
话说虽然姚婆子的手艺也不错,但还是姝娘亲手做的饭,别有一番滋味在里面。
原本因为宿醉有些翻天覆地的肚子,此时暖暖地平复了下来。
仿佛早就在期待着这一小碗的美食似的。
罗姝娘微笑地看着他,光洁地额头和挺直的鼻尖微沁着汗珠,两只大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眼巴巴的模样,好像一只温驯的大狗,依偎着主人还想要点好处。
“先垫着点肚子,很快就吃午饭了。”
罗姝娘不自觉地摸了摸他的头,差一点就要说出一个乖字来,好险在信口开合之前给咽了回去。
姬誉伸手抱了罗姝娘的腰,微微一用力。
罗姝娘就跟他并肩而坐,姬誉把头枕上罗姝娘的肩头。
“昨天,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
那种醉到不知东西南北,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全身光着的感觉,可是着实恐怖。
“是木大扛着你回的呀?你不记得了?”
罗姝娘信手给某人揉着太阳穴,某人很是舒服地把头凑得更近了些。
“记得一点……”
哎呀,宿醉之后有人照看就是好啊。
“你回来的时候都吐了呢,大妮儿这小丫头皱着鼻子躲得老远,还说爹爹好臭,不要跟爹爹一起玩了。”
大妮儿对喝醉酒的人有天然的厌恶,还是很小时留下的阴影。
不过昨儿那嫌弃的模样,过了一夜就消失无踪了。
“姝娘,我以后再也不跟他们喝酒了。”
某人乖乖忏悔。
那帮人,平时看上去斯斯文文,没想到三杯黄汤下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起哄抬轿,赌酒斗拳,还逼着喝得少的人也要喝,说什么不会喝酒的就不是真男人。
姬誉当时也是喝了两杯之后,变得有些容易受激,就中了招喝多了。
“少喝一点倒是无防,不过似昨儿喝那么醉,又吐又闹的,可真是伤身子。这回可头疼了吧?”
某人这般自动承认错误,罗姝娘自然也不会碎碎叨叨地念他。
“嗯,头疼……”
借着难受的幌子,某人又把身子朝罗姝娘怀里靠了靠,撒娇般地嘟哝着。
罗姝娘眨了眨眼。
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是养了一个大儿子似的?
哎呀,怎么不小心地把这话给说出来啦?
某人却不以为然,“姝娘才跟我母亲不像呢……”
罗姝娘悄悄地吐了吐舌头。
“我母亲可没姝娘这般温柔体贴……”
姬誉想起姬家家主那长年高贵冷肃的表情,大约只有在姬誉表现得极为优秀时,才能得到她一个仪态万方的微笑吧。
原本姬誉心目理想的另一位,就是母亲那般的高贵冷艳矜持严肃的贵女。
可现下,如果让姝娘忽然变成那般的人,怕是自己会躲在卧房哭晕吧?
罗姝娘的手顿了一顿。
比自己的婆婆还要温柔体贴什么的,这应该是在夸奖吧?
红润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姝娘,昨夜我吐得狼籍一片,是你给收拾的吧?”
哎油,还有亲亲娇妻大人给亲手洗的澡什么的,可恨,居然一点也没有印象了!
平时清醒的时候都没这样的待遇好吧?
罗姝娘点点头,“是啊。”
想到昨夜,心中邪念顿生,不由得手指下滑,在某人下巴上捏了一把。
“吐得死去活来的,还满口胡话,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喝那么多。”
某人身子不由得一僵。
呃,这是,这是被姝娘给调戏了嘛?
诶等等,胡话?
“什么胡话啊?”
心里肿么有点忐忑,不会把自己的最大秘密给交待了吧?
姝娘低下了头,几乎跟某人鼻尖相对,呼吸相闻,盈盈笑道,“你猜?”
某人喝醉了就爱表白这种事,咱会告诉他嘛?
话说,不知道是喝得烂醉才有这种效果,还是只有微醉就有的呢?
这是个值得一试的问题。
某人小心肝乱扑通了一把,眼瞧着那如花红唇就近在眼前,如同樱桃般鲜嫩可口,心中那点理智早就抛到了不知何方。
“是不是说那朵珠花的事?”先从小秘密开始交待可以啵?
嗯?
“珠花?什么珠花?”
原来不是这个?
某人眼珠转了转,咽了口口水,“就是我在外头店里看了一对珠花挺适合姝娘的,就打算买回来送给姝娘当生辰礼的。”
其实早就买了,只是想要给姝娘一个小惊喜,才不要现下就拿出来呢。
哎呀,这家伙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当咱这个姬家绝对的掌柜,没有发现他昨天躲躲藏藏地塞在衣箱角落的那个小盒子么?原来里头装的是珠花啊!
罗姝娘快速地在某人脸上啄了一口,便抬起了头,不让某人看见自己嘴角的笑花。
“子宁有心了,不过,子宁是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
虽然都有点老夫老妻了,再亲密的事都做过,可被某个娇娘抱在怀里亲这种事,还从来没有过!
所以脸红一下也是情有可缘的是伐?
姬誉飘飘然,如坠云端地躺在某人怀里,温香软玉尽围绕,声音也禁不住地发飘。
“看婚书上头写着的。”
生辰八字都有的嘛。
罗姝娘眨了眨眼,决定不说那上头的都是王婆自己瞎乱写的,而真正的生辰八字在罗府侯夫人那里。
“那我说什么了?”
姬誉见姝娘也没有生气的迹象,料到自己的胡话没什么关系,便也轻松了起来。
姝娘点了点他的额头,“想不起来就算了。本娘子还是很大方的,就不跟你计较了!”
哈哈哈,被表白什么的,咱真的不计较啊。
所以某人是哼着小曲儿给烂醉如泥的相公洗澡的咱会说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