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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染亭心里堵得厉害,却无法反驳。曾祖在她这里,狗屁都不是,可在亲爹那里,却是一座山。
想说一些你就这么丢下我和母亲合适吗之类的话,可又觉得不吉利又矫情。父亲怎么会舍得下母亲和她呢,可就算是有完全的准备,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啊。何况这是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的事,被透出一点风声,顾卿涵三个字,就比马桶还让人恶心了。
看看屏风,顾染亭知道,亲娘是不会出来了。罢了罢了,就算父亲失手了,还有她在.......
“哦,对了,万定芳在真人那里,齐王给他写信,让他抄书。”顾卿涵继续喝茶,然后放了一个大雷。劈的顾染亭半天回不了神。咳了一声,顾染亭接受了这件事。好吧,山阳真人那里就是个宝库,齐王要是不动心,那才是怪呢。抄书还算是好的,没直接搬走都是齐王有良心。
“如果万定芳按照齐王吩咐的做了,你就和他做一辈子的姐妹吧。”顾卿涵放了第二个大雷。
这下完全把顾染亭劈的外焦里嫩了。父母已经知道了肉团子是男的了啊.....还知道她和肉团子之间那隐形的婚约了啊......一辈子的姐妹......
“我儿意下如何?”顾卿涵目光沉沉的看着女儿。
顾染亭脸色一正,站起来,“但凭父亲母亲做主。”要是万定芳真的选了齐王,辜负了她送他去山阳真人那里的初衷,那她放手了,也是大家都轻松。可顾染亭到底对万定芳,还是有九分信心的。他,不会辜负她的。
张善君听到这里,心里都为女儿捏了一把汗。算算女儿和万定芳的血脉关系,成亲是完全没问题的。就是这辈分上.....不过她已经是姓了张了,染染继承的是顾家的血脉,和万家远了两辈了,辈分永远都不会有从见天日的一天,血脉也没问题,那,就完全没问题了。
这边说完了话,顾卿涵磨蹭不下去,准备出门了。刚站起来,就看一只信鸽扑啦啦飞了进来。
这是总攻伯父和亲爹通信的东西。顾染亭伸手捉住信鸽,取下了信筒,放了信鸽之后,交给亲爹。心里不停的祈祷,总攻伯父能说点什么,然后拦住亲爹。
愿望成真了.......顾染亭给自己点赞。
总攻伯父送来消息,王龄用手里的证据威胁顾源,要他给王龄的儿子谋个出身。顾源不从,想告老,皇帝不准。顾源要退出顾卿涵,送给皇帝,为自己弄个退路。
这几句话说来,真是简单明了。可这背后的悲凉,也是让人听完,站都站不住。王龄为人胆小迂腐,明知道自家父亲死的冤枉,却不敢说,但憋着一口气,想做好官,继承他父亲的遗志,奈何去了翰林院。这么多年过去,多高的心志也被现实磨成了脚底沙。做出了这种事。
而比王龄还让人觉得心寒的,是曾祖的做法。他是完全把亲爹当做一件奇宝,先给皇帝,贿赂一样。而如果王龄继续发难威胁的话,曾祖就往亲爹身上扯。别的不说,一个忘恩负义的大帽子,王龄是戴定了。然后天下学子就敢生撕了王龄。要是进一步,曾祖的恶行被披露出来,亲爹就有包庇维护的嫌疑,清名就一去不复返了。
与名满天下的顾卿涵相比,昌元帝当然更想要一个名声受损的顾卿涵啊。
看着亲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顾染亭看看屏风,亲娘还是不出来。亲爹现在正是没面子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出来的。得,少不得就得她来顶雷了。
王家和顾源之间的恩怨,顾染亭已经知道了。就是戏里演的那种夺宝灭门的故事。王龄的父亲在里面,是个知道真相的官老爷。至于他最后到底是想怎么做的,谁也不知道了。因为顾源根本就没给他机会——直接弄死了。顾染亭后来琢磨,其实曾祖估计也挺心烦的。他一准没想到,会一气弄死那么多人。但是骑虎难下,斩草除根,他也停不了手了。
这不,不等亲爹出手,报应就来了。可这报应却应在了亲爹身上。顾染亭这时也明白了,顾梓涵为何那么破罐子破摔了。他一定是从曾祖那里知道了什么。觉得顾家不保了吧,或者,想一起整死曾祖和亲爹,自己当家做主。昨天顾梓涵回去了,今天祖父估计就该被曾祖送来了。
父亲都来请了,亲爹就是真的病的下不了床了,这爬也得爬回去啊。顾染亭觉得,眼下,解决王龄这件事,才是要紧的。
顾染亭斟酌下,轻轻道,“父亲,张士严在作为曾祖政敌之前,首先他先是一国之相啊,您一心怀抱的,到底还是私怨,为何不从大义出发呢?”本来就是啊,亲爹做的事,难听了,是不忠不孝,好听了,就是大义灭亲啊。顾染亭是真的不想亲爹自己动手,别的都不提,看亲爹这么沉重,就知道他心里压力有多大,估计死后,都不会刻墓碑了——他觉得他不配做顾家子孙啊。
还有,亲爹对顾梓涵一直这么宽容,连便宜姑娘和绿帽子都认的这么痛快,就是心怀愧疚,就是觉得顾家以后,是靠顾梓涵延续的啊。这份心思,顾染亭也是这几年才明白的。古代人对于忠孝礼义信,真的不是一般的重视。没节操的现代人,真的难以理解。这么想来,亲爹真有点圣父的意思了,这也挺渣的。
顾染亭这里脑子里跑马,那边顾卿涵终于有了决定——把部分证据给张士严送去。顾染亭知道这个,就什么都不管了,转去后面找亲娘。这两天太紧张,亲娘回来都没好好说话呢。
下午,果然,顾知盛来了。张善君和顾卿涵立马回屋躺着去了,夫妻俩一里一外,顾染亭看着心里偷笑,可越觉得好笑就越嘴里发苦。这是亲爹的亲爹啊....生疏冷漠到了这个地步,这个京城里的顾家,对亲爹亲娘来说,都是熟悉的陌生人吧。
顾染亭还是穿着锦衣男装,一路迎到了山下。这辈子第一回见祖父,顾染亭知道她这膝盖不能太硬。等看得见顾知盛的轿子了,顾染亭就带着下人跪了下来。轿子到了跟前,不等落下,轿帘子就被人掀开,顾染亭盯着被打量的目光,没有抬头。
顾知盛都不记得嫡子的这个嫡女,长得什么样子了,记忆中就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看到的永远都是一个头顶而已。现在,十年了,再次看到,还是一个头顶。金冠乌发,就算跪在那里,也是气势不凡。
顾染亭,这名字,是卿涵自己取的。当时他在外面,和人一起编书,回来的时候,满月都过了。又因为不是嫡子,卿涵抱来给他看了一眼,等再见,这孩子已经过了两周岁。顾知盛忽然迷糊起来,两年,明明就在一个府里,还是他第一个孙女,他怎么就一次都没见过呢?就算他很忙,可也不应该一次都没见过才对啊......
“起来.....”太过陌生,名气太大,顾知盛有点无措,说了起来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顾染亭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亭亭玉立的站着,笑着对顾知盛说,“祖父大安。辛苦祖父。染染代父亲母亲给祖父赔罪请安。”说完又跪下了。
跟着顾知盛一起过来的,顾源的心腹一直都在暗自观察顾染亭。风姿自然不用多说,名不虚传。连身后的下人都气质斐然。关键是,这态度真是恭敬又亲近。不是那种惺惺作态的亲热,而是发自内心的亲近之意。谁一看都会知道,这俩是祖孙。这心腹心里转了几个弯,生出了一丝怀疑,是这顾染亭真挚多情还是腹中藏千针呢?
顾染亭一眼扫去,就看见了几个眼神闪烁的人。这么说有点过分了,毕竟那几个人都低眉顺眼的很,但是不安分的触角,还是不能往顾染亭这里探。怎么回事,顾染亭心里清楚的很。
顾知盛完全不知道这些眉眼官司,被人扶下了轿子,难掩笑容和慈爱的看着顾染亭,“当年你离家时,才那么一点大,难得还记得我.....”顾染亭笑,无法接话——祖父也是个奇葩啊.....没心没肺到这地步了,说自私都是抬举。况且,您这么个架势来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您是哪位啊。
进了书堂后院,顾知盛脸色有点不好了,靠到软榻上的时候,一脑门子的冷汗。顾染亭心里啧啧几声,曾祖这板子打的真是实在啊。祖父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下得去手,也不怕打坏了.....
递上茶水,恭敬的说了父亲和母亲现在身体不好,不能下床。顾知盛一脸悔恨羞愧,摆手让顾染亭坐下,细细问了他们一路而来的大事小事。顾染亭眼角抽动了一下,从善如流的,顺着问话就细细的说了一遍,什么刺客啊,什么翻车啊,什么土匪啊,什么山崖啊,总之就是怎么惊险怎么说,事实上有三分危险的事,也被她夸大了二十分。本来就是差点九死一生才到的京城,那么小心,亲爹还是受了伤,虽然就擦破一点皮,可还是挺郁闷的。
狗狗突然不舒服,心烦意乱,不想在失去什么,先一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