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惊变

白三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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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字数:2044 最新更新时间:2014-04-14 08:21:37.0]

    天色向晚,我眠过午觉醒来发现大头正悠闲地同菁兰坐在一旁吹牛。

    我看着这百年难遇的画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拉过四九问:“大头是想让我把他辞了吗?怎么这会儿子还不去备膳?”

    四九朝厨间努了努嘴,一脸鸡贼:“将军驸马爷正在里头忙活着。”

    我嘴角一阵抽搐,惆怅地望着那个在炊间忙碌的挺拔身影。我从不知宇文家养尊处优的公子竟会在这灶台间拿着锅铲。在我的认识里,宇文家的儿郎皆是手执长枪,醉卧沙场。只能说,这个宇文祁夜颠覆了我正确的三观。

    可不得不说的是,他黑衣黑袍地呆在厨间,倒十分受看。

    祁夜的发髻有些松散,几丝额发落入眼角,却始终垂眼关注手下的案板,我也是一言不发地在一旁看着他做饭。

    脑海中似乎总有一个朦胧的黑色身影,与眼前人重重叠叠,我欲探近些,心中便涌起无法言说的无力与排斥。

    “九郎,”我轻唤他的名字,带着些试探带着些茫然。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挑眉望我,暮色里灶台上昏黄烛火在他的脸颊跳动,光影绰约。

    祁夜没有接话,我犹豫道:“今儿醒来之后感觉颇为奇怪,九郎,我总觉得曾经见过你。”

    我唤他名字时语气迷惑踌躇,让他有些怔忡:“是吗?”语气倒是淡淡的。

    “我……”

    按理说,照着我的记忆与裴少同我讲的事情,我以前是从未见过他才对。我连以前邂逅的那名公子都记不真切,何况记得他这么一个与我没有交集的人。

    “不知是不是最近芝芝不在,没人催我喝药的缘故,我现在同你讲话,是不是在做梦?”

    祁夜轻笑:“药喝多了伤身,你现在也没什么大碍,好好养着便是。”话语一转,颇为玩味:“小黑?”

    “啊?”我下意识应声,眼中满是无意识的懵然。

    “接着。”

    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放在了我摊开的手中,祁夜又端着两盘素菜放在庭院边安置的圆木桌上,招手唤我过去。

    “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清炒芥兰、翡翠燕饺、什锦素鸡……光是看着也丝毫不比大头差,我觉得方才自己担忧有些多余。

    我托腮赞叹:“你也忒深藏不露了,还是我没睡醒?”

    听着我的玩笑,祁夜伸过一只手揉乱了我的头发,说:“你今日生辰,与我混在灵犀宫里没出去,若不为你做点饭食,岂不委屈你?”

    我一手托腮:“倒是这理,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像是逗宠物似的?”

    祁夜听言不禁失笑,夹了块藕盒放入我盘中:“小黑可没有这等待遇。”

    我抢言:“小黑是头狼,怎能与我比?”说罢,忽觉不对,赶紧咬了口藕盒,赞道:“手艺不错。”

    祁夜轻笑,倒没说什么,自顾斟了一杯清酒。

    晚膳后,皇上与阖宫的赏赐陆续送入了灵犀宫,我没多少兴趣,幽怨地望着宇文祁夜:“这些赏赐没一个我喜欢的。”

    他没有说话,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其实你回来陪我,我很开心。从没有哪个男人亲手为我做饭吃。”我望着夜空说道,“我十四岁以前的生辰是什么样子,已经记不得了,之后的那几年,也过得平平。十八年浑浑噩噩走到今天,觉得我错过了太多的东西。”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过去了。但有些人,还会回来。”祁夜站在了我身边,“小黑,你还有我。”

    我心头一暖,伸手抱住了他。

    他下颌抵着我的头顶,说:“其实这次匆忙回来我为你想好了礼物。我知道你喜爱新奇玩意儿,无奈这两天沧河冰面太薄,置不了冰灯,等我过几日回来,便带你去沧河上看冰灯。”

    我下意识接过:“过几日正好是上元节……”

    沧河,冰灯,上元节。迟到的生辰贺礼。

    这些个词串在一起,成了我心中隐藏得最深的一道伤痕。

    或许这一切只是巧合,看着他,我轻轻地点头:“好,我等着那一天。”

    夜深,我与他二人坐在庭院中对弈,月色朦胧。

    棋局之上,我的白子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得意地望着他,他却从容落子。

    房顶上忽而传来一阵风声,衣角摩挲间飞速落地,一名黑衣人单膝跪在了祁夜身边。

    “将军,苏州城有了动静。”黑衣人摘下面巾,露出了文弱样貌,竟是四九朝思暮想的长生。

    祁夜摆下一子,道:“如何?”

    “将军走后太子一行在苏州城中游山玩水,招来不少民怨。今夜百姓发生异动,太子被游行示威的百姓堵在驿馆中,金吾听从将军吩咐没有插手。”

    “现下如何?”

    长生接着道:“苏州织造许大人亲自前来把太子接回了自家府中,安排了场夜宴,言说是为太子压惊。”

    对话之间,棋局上风云变幻,他的黑子趁我不备,一来二去间竟突出了重围,先我一步而行。

    我试图扭转局面,嘴上道:“苏州织造府的许大人,乃是萧相幕下的门生。这回太子去了不就等同送死?”

    长生道:“回公主,将军已经部署好一切,只消夜宴上发生动静,金吾便会出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黑子落定,我一摊棋局,缴械投降:“这局我输了。”

    宇文祁夜从容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入睡前,他坐在床榻边静静地看着我。

    夜阑人静,更深疏漏。似乎过了许久,似乎只是片刻,窗外响起几声子规啼叫。他终于起身,将夜明珠的光亮合上,准备离开。

    “九郎,起风了。”黑暗中,我偏过头对他说道。

    他俯身将我身上的被子盖好,手掌拂过我的脸颊:“等我回来。”

    “走罢。”我转过身,“你早些回来……”

    沉寂的寝殿中传来轻掩门扉的声音,“吱呀——”一声,祁夜的身影隐匿在了空荡的夜色中。

    我终究没有睡着,起身枯坐了一宿。

    天边方一破晓,门口想起了敲门声。四九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公主,我们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