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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森凉,天地间只剩下烈风割过衣袖的猎猎之声。
步思南下完命令便急速朝府外奔去,飞驰良久,终于感觉到身后浓郁的杀气渐渐褪去,才停下来稍作调息。
满目的血光还没有来得及消散,步思南略微虚脱的倚着树。不经意间抬眸,夜空中星光闪烁的诡异,几颗极亮的星聚在一起释放清冷却明亮的辉,像极了血衣森冷阴厉的眸。
“血衣...”步思南喃喃的咬着这两个字,想着自己此举放走李曼婧多久会被他知道,情绪复杂。然而,还不等她想好要不要主动承认,数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咻咻”声便划裂寂夜结冰一般的空气,呼啸而来。
“这该死的,一群恶狗追的可真快!”步思南低骂一声,头还未转过来,身体便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凝力于双脚,前奔两步纵身一跃灵敏的翻跳至半空的树干上,落定之后转身看去,方才自己站过的位置果不其然密密匝匝的扎满了数十支利箭。
步思南眸色一暗,抽出长剑握紧,弓起身子做出防御的姿势。半分钟不到,第二波羽箭便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叠叠织成箭网,箭尖无一例外的闪着幽蓝色寒光。
步思南迅速扫视了一眼漫天箭雨,目测避无可避,便腾身而起,手执长剑疾速旋转挥舞。转瞬间,罡风烈卷,在她身前聚成一道刀剑不破的圆形屏障。羽箭如同射上了坚固的铜墙铁壁一般,接二连三的“琤琤”落地。
离魂诀之六,绝对防御,名为华轮舞。以强霸的内息为凭,制造出牢固的防护风屏,能在极短时间内隔绝一切物理伤害。然而华轮舞极为耗力,全盛的状态下,步思南也就只能用出两次。如今拖着这副透支脱力的身子,使出一次已经是极限了。
她单膝跪地以长剑相撑,额前冷汗津津,大口的喘息。然而,追兵却不给她缓气的机会。似乎是想要生擒住她,在发现已经是强弩之末之后,竟连毒箭都不屑再放,十几人直接从黑暗中掠起逼近。
步思南才刚刚看清晃眼的寒光是从哪个方向刺来,下一刻,冰凉的剑尖已经戳到了眼前。她一惊,迅速的后仰躲避,寒剑蹭着她的前额划过,削下了几缕黑发。
步思南冷啐了一口,挥剑相迎。
鸠羽色倩影在夜色中翻飞缭闪,飞电一般迅猛。出剑快准狠皆俱,进避腾挪间罡风四溢,其速之快空气中甚至隐约听得到噼噼啪啪的炸响。一时间敌对的十几人竟都在步思南手里讨不到便宜。
然而激战一轮之后,步思南明显体力不支,稍一不慎,便被对方盯准破绽攻了过来。双剑相击,铿锵声起,碰撞间溅起数颗火星,险些灼伤她的眼睛。
凌厉的剑风扫来,步思南侧首堪堪避过,然而剑风仍旧破开了她脸上的面纱,连带着束发的丝带一起割裂,墨丝哗然倾泻,如雾般披散下来,遮住双眼。
视线被黑发遮蔽的一瞬间步思南当即蹙眉暗道“不好”,下一秒飞速的甩头,然而眼前还未清明,腰侧便猛地一凉,低头一看,敌人的利剑已经没入血肉之中。算不得陌生的触感刺的她神经一痛,瞳孔一阵紧缩,随着对方拔剑而出溅出的血雾,踉踉跄跄的后退,唇角溢出一抹妖娆的血丝。
敌人看准时机发狠的反扑,步思南被逼无奈只得粗略的点了穴位止血,便再次提剑相迎。转眼间那一道突兀的鸠羽色影子便再一次和十几条黑影缠战在一起,双方动作都快得看不清,四起的劲风呼啸翻搅,周围数米的草木都被这令人窒息的狂风撕咬的残败破损。
双拳难敌四手,步思南本就力竭,此刻更是伤痕累累,只得倾尽全力的边打边退。所经之处原本平整的地面不断地断裂处细密微小的痕纹,纵横叠错,与星幕相映,俨然一幅诡黠的抽象画,足见双方之决绝。
不远处的灌木中,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步思南。看着她浑身淌血冷汗连连,不由得将双唇抿成一条冷厉的线,握剑的手不自知的稍稍攥紧,身体紧绷微微弓起,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似随时都会发怒跃起。
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那边的步思南突然腾跃而起,挥剑削下枝上的嫩叶,以内力掌控使其悬浮于剑尖,而后整个人带着长剑飞速的旋转起来,眨眼间便旋出一卷风暴,烈风之疾刮的周围的树叶猎猎作响。
敌方的十几人显然愣住,谁也没想到一个负隅顽抗明明已经力竭气枯的人竟然还能释放出如此强劲的力量。
犹在他们诧异之时,步思南已经完成了大招之前的准备。旋转一停,长剑疾舞,清呵一声:“月轮天刺!”
长剑随之翻旋一圈,舞出一个如月般圆润清亮的圆轮,紧接着数不胜数的短刺密密麻麻的自圆轮中飞射钉来,范围极广,乌压压一片根本躲避不及。为首的六七人应声而倒,身后的人定睛一看:那一击毙命的哪里是什么天刺?分明就是方才被步思南削下的嫩叶!经过她的风旋,嫩叶被切割成无数细长的条形,再由浑厚强劲的内力送出,俨然成了穿透一切的利器!
灌木中那人见状,眼神明显一漾。
半空中的步思南还未来得及收招,仍保持着仰面半浮在空中的姿势。
夜风轻鼓衣袍,一条长腿半曲着,如瀑长发坠下,发丝包裹着冷月的清辉,和着一张因失血过多而惨白,却不失冷魅的脸,竟有一种平日里从未见过的惑人之态,在身后清月的映衬之下,美的恍惚飘渺且不真实。
那人看着她眼中破釜沉舟的决绝之色,不由放松了紧绷的脊背,同时微眯起双眼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离魂诀之八,月轮天刺,捻叶为刺,掷水成刃,凝雪成针,是离魂诀上乘的接近顶峰的招式。步思南什么时候已经练到了这般境界?
步思南使出这玉石俱焚的一击之后,连持剑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趁着敌方震诧的空隙,她用出最后的力气朝身后的山林狂奔出去,三两下便消失不见。敌人一惊,顾不得生死不明的同伴就要去追,却被一个低沉冷厉的声音制止:“不必追了。”
众人一惊,迅速转身,毕恭毕敬的朝声音来源行礼:“见过主上!”
灌木丛中的人缓缓起身,走到月辉之下。夜风轻起,撩开他最外层的黑色罩衣,内里赤红色的轻铠若隐若现。
血衣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被步思南重伤的属下,表面的伤口看起来细如针刺不痛不痒,然却实实在在将人的内脏毁了大半,足以彰显出招之人对力量操控的炉火纯青。
“带回去疗伤。”血衣声线森冷的说着便转身离去,甚至没有往步思南逃离的方向多看一眼。
“可是,阁主她...”下属面露羞愧,己方十几人在全盛状态下竟不敌步思南一个身负重伤的女子,让他无颜面对一直对自己寄予厚望的主子。
“无碍,你们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血衣脚步未停,“回暗阁。”
“是!”
另一边,步思南一路狂奔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直到被一座半大的寺院挡住了去路。
她来不及想这寺院为什么修筑的这般隐蔽,便毫不犹豫的翻墙而过,循着本能七拐八拐的钻进最深处的厢房,刚一推开门,便体力不支的重重倒下。
意识渐渐消弭,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眼皮沉重的撑不开,疲惫感化成一片翻涌的巨浪,轻而易举的将她吞没。
恍恍惚惚里,步思南似乎感觉房间里的烛灯亮了起来;接着,混沌的耳膜里传进来细碎的脚步声;最后,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试探着在头顶响起:“思南?”
步思南艰难的睁开眼睛看过去,汗水和血水交织从额前滑落,迷的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猩红。
然而不等她回答,来人便一把把她抱起来拥进怀里,语气里担忧明显:“我的天,这么多血...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子,尹姐姐见了该多心疼?思南?思南?你醒醒,千万别睡,我帮你上药!”
步思南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拥在怀里,闻着那人身上略微有些熟悉的气味,感受着她柔软怀抱里的温度,不由觉得心安,因为失血过多而冷的像石头一样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回暖。
一条柔软的锦帕轻轻拭去她脸上的血渍,步思南再一次挣扎着睁开眼睛,徐嫚心疼又焦虑的脸便映入眼眶。步思南困惑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仍旧是徐嫚着急的都快白成纸片了一样的脸,她张了张口声音干涩的问道:“三...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每年老夫人的寿辰我都要来吃斋念佛,为全家祈福的啊,你不记得了吗?”徐嫚一边回答一边动作利落的擦干净步思南脸上颈上的鲜血,然后扶起她放到床上,回身拿了把剪刀轻手轻脚的剪开步思南和血肉模糊到了一起的衣服。
当看到后者背上狰狞盘踞的伤痕时,徐嫚抿着唇心疼的说道,“思南,你是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我...没事...”步思南有气无力的回答着,一丝尚存的神智拼命的思考着等会儿若是徐嫚闻起来,该如何解释自己目前的状况。
然而,徐嫚说完那句话以后便再也没有开口。步思南不敢睡过去,强撑的精神听着房外的动静。徐嫚拧了条热毛巾,仔仔细细的擦去步思南身上的血迹,然后拿出金创药替她擦上。
当冰凉的膏体缓缓在步思南的伤口溢开时,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缓,以至于忽略了徐嫚娴熟的上药手法和面对流血伤口丝毫不显慌乱的神态,完全不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深宅夫人所该有的。
包扎好之后,在徐嫚的劝慰下,步思南实在是不堪重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徐嫚在床边蹙眉凝视良久,直到听到轻微的叩击声,才叹了口气起身出去。
门外,血衣一身张扬艳丽的赤铠,负手而立,无甚表情的看着徐嫚,淡淡开口:“怎么样?”
徐嫚神色不善的看着他,半晌冷笑一声,不答反问:“大人问的是计划进展的怎么样,还是思南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徐嫚语气中讥诮意味浓厚,血衣并未回答,眼睛却危险的一眯,周身的空气温度瞬间低的像要结冰。
徐嫚却并未受到震慑,自顾自的说下去:“如果大人问的是计划,那么请放心,一切都仍在三殿下的掌控之中;如果大人问的是思南,那么请小心,思南不是你们能够轻易操控的人。”
血衣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却没再多问,转身欲走。
“大人请留步。”徐嫚在身后叫住了他。
血衣回头,眼神无波的看向徐嫚。
“劳驾大人转告三殿下,如若不想将来追悔莫及,步思南这个人,最好不要动。”徐嫚说完并未等血衣有所回应,便毫不犹豫的回身关门落锁,以至于没有看到血衣亘古平静的眼神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划过一丝波澜。
又静静的在门外站了良久,直到房间里的烛火熄灭,血衣才缓缓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