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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日光大亮。
第一缕阳光洒在城墙上时,城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安王携安王妃回京的消息早已经传扬开来。
城门口早已经议论纷纷。
“不是说安王被贬去守皇陵了吗?怎么才半年多就回来了?”
“哎呀,前几日,皇后的葬礼上不是听说好多大臣中毒了么?据说是安王背后主使的呢。”
“真的假的?那安王也太狠毒了吧?那么多大臣呢!”
“哎呀,谁知道呢,天家贵胄的事最是复杂,谁知道背后怎么回事?”
又有人接话,“你们呀,知道的都是之前的事,昨天我听我那个在尚书府当差的表亲说,安王这次回京啊,是受了先皇托梦回来的,说是京城将会发生一件大事,会影响社稷呢,让安王回来。”
此话一出,引起周围的人一片惊叹与惊惧。
“什么大事啊?”
“啊,不会是有什么灾害吧?”
“还是要打仗?这可是有十几年没打过仗了。”
齐宸靖和康妍坐在车里,听着外面的议论纷纷,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
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她昨夜已经悄悄将苏玉欢请到了宅子里,请苏玉欢帮忙照顾昙哥儿。
“别和皇上硬碰硬,保全自己最重要。”齐宸靖沉声交代康妍。
这个时候,最忌的就是沉不住气。
康妍明白,“你别担心,我知道怎么做!倒是你,可有把握说服宗正大人?”
齐宸靖沉吟片刻,点点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该准备的东西,任时年昨晚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昨晚下半夜的时候,任时年来报说引蛇出洞的计划已经成功。
就看宗正大人有没有魄力了。
“你尽量拖延着时间,拖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有利。”
康妍心里有了计较。
马车在民众的议论声中缓缓前行,转过一条街就是天街了,民众们不能上天街,便只有鹰卫们护着马车走了过去,齐宸靖街尾处悄悄下了车。
宗正大人府离这儿最近,他很快就能走过去。
康妍坐在马车上深吸一口气,端正了身姿。
马车进了宫门口便停了下来。
康妍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引路的太监见只有康妍一人,脸色微变,“安王妃?怎么只有你一人?安王呢?”
康妍翘了翘嘴角,“皇上许我们夫妇进宫申辩,自然是要准备充分的,我们王爷还有两个重要的物证要准备,稍后就来,请公公先带本宫去长宁殿。”
长宁殿是皇上上朝议事的地方。
引路太监的脸色有些为难。
丁公公给他的命令是在此引安王入宫,现在安王没来,来的却是安王妃,他该不该引路?
朝身后使了个眼神,便有小太监一路小跑着去了长宁殿。
引路太监向康妍笑了笑,“皇上天恩浩荡,许安王进宫自辩,咱家接到的指示是引安王入宫,并没有引王妃入宫的指示,还请王妃不要怪罪咱家。”
嘴里说着请罪的话,脸上却没有半点请罪的歉意。
康妍并不在意,一个小太监的为难,她还不放在心上。
“公公这话何意?皇上许我们王爷进宫自辩,总不会是希望王爷凭着嘴说自己是清白的,皇上就会信吗?”
康妍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浅红色绣折枝梅的禙子,语气淡淡的看了小太监一眼,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还是说这进宫自辩只是个幌子?皇上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我们王爷证明清白?”
引路太监脸色倏然一僵。
“王妃这话是何意?咱家只是说不敢自作主张,为王妃引路,怎么王妃就能咱家扣这么大的帽子?”
引路太监故作委屈。
康妍冷笑,“皇上没有这个意思就好,你去请示皇上,就说本宫的话,皇上如是真心让我们王爷自辩,就得有人证物证,本宫就是人证之一,难道皇上不许人证入宫?”
最后一句话已然掩饰不住话里的讥讽。
引路太监心里暗暗叫苦。
康妍却陡然提高了声音,“去请示皇上,本宫等着。”
引路太监下意识的躬身答:“是。”
安王没进宫,安王妃却来了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长宁殿。
丁刚挥退传话的小太监,走进去悄悄将此事告知了皇上。
皇上蹙眉,“齐宸靖呢?不是让你的人一直盯着吗?”
丁刚悄声答道:“刚才影卫传话,说是去了宗正大人府上。”
去宗正府上?
皇上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去宗正哪里做什么?”
丁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略一沉思,吩咐道:“让鹰卫盯紧了他,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若是有什么异动,一定将他阻拦在宫外,”
皇上做了个格杀的动作。
“若是没问题,就让他进宫,不过带进宫的人证物证你们要盯好了。”
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三个多月,不允许今天有任何的意外。
皇上脸上阴森的表情在触及下面站立的众位大臣,稍稍收敛了一点,没好气的吩咐,:“让安王妃进来。”
康妍被允许进宫的时候,齐宸靖正和宗正大人面对面的坐在一起。
宗正眼眉低垂,面无表情,“难道这也是先皇托梦给你的?”
话中隐隐透着讽刺。
齐宸靖脸上却并没有尴尬之意。
“说来不怕您笑话,所谓的先皇托梦不过是我自保的手段,若不如此,恐怕此刻我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见齐宸靖如此坦荡的说起自己找的借口。
宗正抬头看了齐宸靖一眼。
已经有些混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随即又低下头沉默下来,满是褶皱的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眼尖的齐宸靖自然没有放过。
宗正已经很老了,差不多有七十岁了。
按照备份来算的话,他应该是齐宸靖的伯父。
他是和先皇一个辈分的,早年跟着太祖四处打天下,到了太祖登基的时候,齐氏族人并没有剩下多少。
念着他跟着四处征战的功劳,太祖便让他当了宗正,掌管皇室族谱,子孙上玉牒,皇室祭祀等等事务。
他的年龄比先皇长了十多岁,对先皇年幼时颇为照顾,先皇登基后视他为亲兄。
可以说这位老宗正,在齐氏皇族里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不过是当今皇上登基后,对他平平,慢慢的,这几年除非有重大节日的时候,他已经很少在人前露面了。
“说起来您也是我的伯父,在您面前,我说话就不藏着掖着了,所谓空穴不来风,这件事我起先只是怀疑,才会派人去调查,我从来都不是乱说话的人,若非手上没有确实的证据,我也不敢来找你。”
宗正的嘴角再次抽了抽,显示他心里斗争的正厉害。
“您想,若不是背后有这样的隐情,皇上和太后又何必非要置我于死地,我一个在民间长大的皇子,对皇位的威胁并没有那么大!”
宗正叹口气,片刻才道:“这件事太大了,我要好好想想。”
齐宸靖说的事情实在太过于重大,他不敢冒然做决定。
到了他这个岁数,实在没有太多好求的,可他不能不为自己的子孙着想。
不能让子孙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而万劫不复。
所以一定要慎重!
齐宸靖沉下眼眸,掩住眼里的焦急,琢磨着宗正在心里思索这什么。
片刻,才又重新睁开眼睛,看向宗正,“侄儿相信您是公正之人,必然也不想让我们齐氏皇族辛苦打下的江山落入外人手中,这江山是我们齐氏先祖用血换来的,若是因为一介妇人的阴谋,就让江山改了姓,太祖泉下有知,只怕也会气我们齐氏后辈无能。”
想起太祖皇帝,宗正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伯父,您想,皇上估计现在并不完全清楚自己的身世,若是有一日他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他会不会对齐氏皇族大肆清洗呢?到时候,我们齐氏皇族的所有人都逃不过去。”
宗正的面色大变,他放在桌案上的手也有些抖动。
齐宸靖顿了顿,直视着宗正,诚恳的说道:“当然,让伯父跟着侄儿冒险,侄儿也不会让您的家人处于险境,我会让鹰卫妥善安置您的家人,若是有一日………必然不会辜负伯父的相帮之恩。”
这句话可以说击中了宗正的软肋。
他一直担忧的就是他的子孙。
现在齐宸靖承诺会让鹰卫保护他的家人,又暗示事成之后厚待他们,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拍了拍桌子,有了决定,“好,我跟你进宫!”
而宫里,康妍正在向皇上行叩拜礼。
皇上哼了一声,“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多大臣命妇中毒,朕心甚痛!可朕雇念兄弟知情,准安王自行申辩,可他倒好,朕和这么多大臣在这儿等着,他倒好,自己不来,让你一介妇人进了宫,他这是在耍朕么?知不知道,你们这是抗旨,这是欺君?”
竟然上来就想扣那么大的罪名?吓唬她么?
康妍低下头去磕了个头,嘴角有着掩饰不住的冷意。
皇上摆明了一开始是要用身份压制她,她在这儿跪了一会儿了,也不叫她起来。
同时也在煽动大臣们的怒火。
果然,皇上的话音一落,便有大臣开始嘀咕。
“不会是害怕不敢进宫了吧?”
“谁知道呢?这么大的事情,肯定害怕,这是把王妃送进来顶罪了吧?”
………………
康妍扭头将小声嘀咕的臣子扫了一遍,暗暗记住他们的模样,才转向皇上道:“请皇上听臣妇一言,安王并不是害怕,而是还有两件物证在宫外,需要安王亲自去准备,而臣妇此番进宫,并不是来为安王辩解的。”
不是来为安王辩解的?
那是来干什么的?
不说殿内的大臣一头雾水,就是皇上也有些懵圈。
“不是来为安王辩解的?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臣妇是以一个养花师的名义来为皇上说说养花之道,臣妇今日不提安王,只来说说花。”
说花?他就是以花将齐宸靖牵扯进来的,康妍说花,还不是想为齐宸靖开脱。
“臣妇也不是要辩解什么,只是想和大家说说这毒花是怎么养成的!”
说毒花是怎么养成的?
皇上冷哼,“朕可没有时间听你在这儿闲扯。”
“臣妇从不闲扯,既然皇上不愿意听臣妇说毒花是怎么养成的,那臣妇就只有一句话,皇后葬礼上摆放的花不是我康家的,请皇上还我们康家清白,释放我弟弟康少凡。”
她话音未落,大殿里便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大臣们如炸开了锅一样。
“你说不是康家的就不是么?”
“全大梁的人都知道,鹤望兰和一品冠是康家养出来的,宫里的花都是康家进贡的,现在是想抵赖吗?”
“皇上,老臣因中毒到现在都觉得身体不适,太医说是伤了元气,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臣的长子到现在还卧床不起,请皇上怜悯!”
“臣家中的女眷们全都病倒了,家里现在乱糟糟的,可怜臣对皇上中心耿耿………”
………………
看着一片喧哗,物议沸然大臣们,有的大臣因为情绪激动,已经冲到了康妍年前,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康妍却猛然起身,面向众臣,脸上是凛然的寒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陡然高声呵斥道:“好一群居功自傲的大臣!这就是你们对皇上的衷心耿耿!真是可笑!”
康妍的声音高亢又尖锐,穿透大臣们噪杂的声音,进入了他们的耳膜。
居功自傲!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刚才噪杂如菜市场的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安王妃胡说什么?”短暂的安静后,一个廋高的大臣反应过来,率先声讨康妍。
康妍斜睨他一眼,冷笑:“难道不是吗?你们一个个仗着对皇上衷心耿耿,曾立过各种各样的功劳就在这大殿之上逼迫皇上,要皇上为他唯一的弟弟定罪,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安王?”
“说什么忠心耿耿,汗马功劳,这些难道不是你们为人臣子的本份吗?”
“事情尚有许多疑点未查清,你们就让皇上做主,这就是逼迫皇上!”
“逼迫皇上弑杀亲弟,让皇上在青史留下污名,这就是你们的忠心耿耿?可笑至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