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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刘三姐商定之后,张小花四个就在布庄逛了起来。
刘三姐布庄虽不大,样样俱全,布匹丝绸皮革,棉布也换着样式,五颜六色的,毛皮最多的是羊皮,甚至有一两件狼皮熊皮,张小花四处瞅了瞅,没貂皮,估摸是太稀奇了。
“大嘴嫂,你瞅瞅,这缎子,就跟水似的。”
王玉莲抓着一匹玫红的缎子,用手背轻轻搪了几下,溜光水滑的,比棉布手感好多了。
大嘴嫂也试了试手,大大咧咧说道:“这玩意是做肚兜的吧?啧啧,滑得跟泥鳅似的,不过这么薄,穿身上还不跟没穿似的?”
王玉莲瞅了瞅旁人,悄悄说道:“大嘴嫂,恁多人你咋说这么大声……”
张小花蹭过来,这丝绸缎子她也喜欢,比厚重的棉袍要舒服得多,尤其是夏天穿着凉快,不过一问价钱,十两一匹,这还是没染色的,再看那做工好的,丝线紧密雪白,刘三姐说最好的要上百两银子。
大嘴嫂和王玉莲都是手一缩,赶紧把东西放回去,张小花一愣,揣了揣兜里的银子,再看那丝绸,郁闷地说道:“看了头疼,我还以为自个儿发了个小财,结果一匹缎都买不起,贵得肉疼。”
她身上就五十两银子,满以为来清河县怎么着想买的都能买,人县城就是不一样啊,一样东西都能把自个儿弄得倾家荡产咯。
刘三姐笑道:“小花妹子,这东西是给那些贵人老爷夫人用的,我自个儿裁了点做了条手帕,心疼得肉颤!哪还舍得拿出来抹污秽,现在就搁屋里光看,当摆设了!”
张小花目光转向普通的印花布,尽管在屯里也不讲究打扮,但是女人谁不想让自个儿变得漂漂亮亮的?这布匹不算便宜,要是买回去非得被那小气男人拾掇一顿不可。
俗话说知心莫过夫妻,长青瞅她那眼巴巴的样子就知道她啥心思,唠唠道:“又看上了这个?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张小花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硬气道:“嘁,小家子气,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你留着又不能带进棺材,比地主还抠门……”
对长青的小气劲,张小花已经习以为常了,别过头不愿理他,对刘三姐说道:“刘掌柜,这花印是直接染的吧?”
“是啊,就是自个儿的染坊染的,你眼光不错,咋样,好看吗?”
张小花点点头,这花印染得自然,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和陶瓷上的青花一样有种朴素的美。
“刘掌柜,你还自个儿开染坊啊?”
张小花看她那干练劲,算是千里无一的女强人,很少有妇人抛头露面做买卖,这刘三姐却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又开布庄又开染坊,心气估计不低,是想做大买卖。
“小花妹子,我这染坊就在后院,你要不要去瞅瞅?”刘三姐拉着张小花,在她眼里,张小花也是个有主见的人,她最喜和这类人结交。
“行!”
张小花立即答应了,她自小到大还没见过染坊长啥样呢,她对老旧的手艺都感兴趣,烧窑熬糖裁衣等等,他们做起活来,都有一种独特韵味,可别说那时候的人没有生活品质,一针一线一砖一瓦绝对大有讲究。
“长青,你去吗?”张小花脸上写着“不想你跟着”五个大字。
长青轻哼了一声,说道:“不去!”
“那正好,呵呵,大嘴嫂玉莲姐,咱们走。”
刚走到后院,张小花就眼睛闪光,这后院也忒大了,都跟园林一样了,布置得很精致,花团锦簇木石就不说,特别的是院墙的风窗,隔几丈就有一扇窗,每一扇都各不相同,半镂空扇形菱形圆形宝瓶形月芽形。
“好地方,好地方。”大嘴嫂赞不绝口,“住这地儿都能多活几年!”
刘三姐作为主人乐呵得直笑:“嫂子,你这话说得!”
大嘴嫂心直口快说道:“不过这墙上弄这么几个大洞,不怕遭贼吗?”
刘掌柜当然不是计较的人,说道:“你说得对,我还琢磨着弄几条大狗来。”
看了会儿风窗,张小花惊异得直咂嘴,说道:“刘掌柜,你这院子……有点不对劲,这院墙咋跟江南园林似的?咱们清河县都不兴建风窗,你这院子真别致!”
清河县地处偏北,冬天风雪大,都是大院高墙,清河县的宅子都不像刘三姐这处。
“有眼力见儿!我这是有一年去江南,瞧见了他们的园林,觉着好看,就在自个儿院子里弄了这个……小花妹子,你咋知道这是江南的?你去过江南?”
刘三姐看着张小花,觉着她和普通人不同,又说不出哪里特殊,要说特别,就是胆子大点,看她模样走哪儿都跟在自个儿家遛弯似的。
莫非她真去过江南?刘三姐心里头琢磨,这年头虽然太平,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到处跑的,尤其是女子,就是她去江南做买卖,都听了不知多少闲言碎语,但是张小花是个地地道道的庄户人,她咋见过江南呢?
“唔……我老家在江南,后来屯里遭了土匪,逃难逃到清河县来了,爹娘在途中去了……”说着张小花眼泪都下了几滴,心里佩服自己啥谎话都能扯,不过这借口倒不错,以后有人问起,都用这个搪塞了。
“啊呀妹子,你瞅我提这壶干啥,是三姐不该。”
刘三姐轻轻抚着她的背,一边幽叹张小花的不易,倒是让张小花面红耳赤,不过她也无奈,总不能说些惊世骇俗的话,不然都得拿她当撞邪了不可,屯里那跳大神的李二婶第一个就来收拾她。
大嘴嫂和王玉莲也是头一次听张小花说自个儿的身世,大嘴嫂安慰说道:“小花,到了咱们屯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现在你跟长青结了发,有了倚靠,啥都不用怕。”
王玉莲自个儿是个凄苦的人,现在看张小花越是同病相怜,不自觉又亲密了一些,就是以前的隔阂也没了,怪不得她看长青看得这么紧,是不想失掉唯一的依靠吧。
“不说这个,刘三姐,你一个女儿家家的,怎么想到开布庄,置办起这么大的家业?”张小花好奇地问道。
刘三姐直摆手,说道:“我这哪算啥家业,小打小闹,赚些银钱过日子,就觉着男人办的事,咱们女人不一定差,怄气似的,就张罗起布庄来了。”
大嘴嫂思想比较传统,说道:“话是这么说,咱们女人终究要有个归宿。”
“相夫教子?”刘三姐直摇头,“那我估计会闷死!”
张小花佩服她,能有刘三姐这个想法的,算是胆大妄为了,她是女性的先锋啊!就是性子太极端了些,视男人如草芥,不晓得她是怎么会养成这样的性子,张小花没有多问,以后有机会多接触下这个有意思的三姐。
几人唠嗑着,穿过院子里的竹架,这里是晾布的地方,架了许多竹竿,正有长工正把湿布挂上去,主要是普通的青色,也有一些红紫橙布,有的染了花纹。
“这花是咋弄的?”张小花看得新奇。
刘三姐把他们领进屋,这里头是大大小小的染缸,染坊里头一共二十几个帮工。刘三姐是前庭开店铺,后院做染坊,这规模不算小。
“瞧见那个没有,这也是从江南学来的,那里的花布才算正宗,可漂亮了,京城里的绸缎都是江南来的,生意红火得不得了!”
只见有帮工用绳在绸子上扎出一个个角,束紧,这是最关键的地方,要成什么花式都是扎出来了,然后把布压进染缸上色,这样一来,被扎紧的地方就不会染到颜色,然后又经过好几个工序,刘三姐很大方让她们去瞧,但是张小花也没看懂多少。
光是看是学不来的,就说染缸里的水,里头添了何种燃料和分量,外人不得而知。在染坊里溜达了一圈,张小花她们就出来了,和刘三姐签了字,这事就算圆满了,张小花看了看纸上“刘彩云”写得很娟秀,一点不像刘三姐的粗脾气,像是个大家闺秀才能写出来的字。
“刘三姐,咱们就不叨唠了,你这店子里还要招呼呢。”
“行吧,小花妹子,多来
张小花和刘三姐告辞之后,招呼一声长青,就出了布庄,在布庄待了半天,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张小花在街边一扭头,没见着长青,心里一咯噔,该不会丢了吧?再一看身后不远处,长青正追过来,还得护着背篓里的东西怕掉了,样子滑稽。
“干啥去了,慢腾腾的,虎子出门都不用看着……”张小花嘴里嘟囔着,往长青的背篓里瞟了瞟。
“没干啥,走吧走吧,找个落脚的地儿!”长青挥手说道。
张小花嗯了一声,没吭声,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她瞅见长青那背篓里,分明是张小花看上的那匹青花布。
他小气是一回事,也没听他给自个儿要过一个东西,连衣鞋都是张小花张罗,不然他还穿着以前的破衫子,也不知道怎么狠心花钱给张小花买下这青花布。
这男人,不声不响的,张小花想着觉着有点窝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