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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太液池边时,不由地止步看向那对岸的梅林,梅树上挂着的残雪早已失去了光泽,枝上的梅花也开始渐渐谢去,远远看去,残败不堪。
刘启告诉我,蔓儿在出宫后的第二日便醒了过来,现在的话应该和尹公子在去西域的途中了吧。
背后一个声音唤道:“姐姐?姐姐怎么在这儿?”
回身看去,竟是舞阳,她一身淡绿色的繁花宫装,红唇间漾着浅笑。
如果她在皇上生辰那日没有献舞,应该也和那几个承淑宫的宫女一起殉葬了,如此一来,她便是躲过一劫。
我向前走了几步,冷声笑道:“如今的栗舞阳已不同往日,安寒可不敢自称姐姐。”
她听后,苦笑一声,“姐姐是在生妹妹的气吗?”
“哦,妹妹是多虑了。”我转过身子准备离去,她却在背后叫道:“姐姐,舞阳这样做是不得已的,还请姐姐原谅妹妹。”
我不打算听她说下去,迈开步子往前走着。
“姐姐,你有所不知,妹妹不能死,不能就这么死,所以妹妹必须要活下去。”舞阳在背后泣声道。
迈开的步子突然止住,心蓦地一沉,活下去?
对啊,她只是想要活下去,而我又何尝不是呢。选择进宫,是为了躲避宫外的追杀;心甘情愿的成为太后的棋子是希望能在宫里走的更远些;面对尹姬和皇后的对峙时,毅然选择帮助皇后,而背弃了尹姬,是为了博得皇后娘娘的信任。
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而现在居然在这轻笑舞阳的贪生怕死,她又有什么错?而我又有什么资格恨她。
转过身,见舞阳双眼含泪的看着我,我的心软了下来,淡然笑道:“你没有错,每个人都有捍卫自己生命的权力,我不会怪你。”
“捍卫自己的生命?”舞阳呆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重复着我的话。
“姐姐,你真的不再怨舞阳了?”她眼中的泪止住,期待的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对,不愿你,你没有错,就算有错也不是你的错。”她听后似乎更加疑惑,我也不等她反应,便转身离开。
回到住处时,发现刘启也在,他一身湛蓝宽袍,手握一副卷帛,坐在椅子上等着我,见我回来,他一脸担忧的问道:“去哪儿了,等了这么久都不见你回来?”
我走过,在他身旁坐下,笑说:“只是有点闷了,去外面走了走。”
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卷帛递到我的手上,我疑惑的问他,“这是什么?”他没有答话示意我打开。
我接过卷帛放在桌案上将它缓缓展开,跳入眼帘的居然上次在广阳殿被墨汁侵染了的白雪寒梅图。
没想到他又画了一副一模一样的。
看着画中那白雪之中凌寒而开的朵朵白梅,心中一阵暖意涌了上来。
“自蔓儿离开后,你的脸色一直不好,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好点。”刘启见我看到画后很是高兴,脸上的担忧也转化为欣喜。
我嗯了声,点了点头,看着他笑说:“谢谢你,还记着这幅画。”
“当然,我怎么会忘记呢,这幅画其实我早已经画好了,本想着哪天惹你生气了,再拿出来哄你开心,呵呵,没想到这么早便献了出来,不过啊,这画还真起点作用,这几天都没见你笑过,现在可算是看到了。”
他伸手将我轻搂入怀,逗笑道。
我靠在他的身上,想着这几日因蔓儿的离开,心里一直空落落的,低沉的心情始终没有好转。但此时看到刘启那张俊逸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时,心里深处的黑暗仿佛被他身上散发的光芒慢慢吞噬。
这寒冷的宫里,还有他不是吗?
我用力使自己与他靠的更紧些,他的手腕也更紧的将我圈在他的怀里。
“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怎么样?”他突然说道。
我惊诧的看着他问道:“去哪儿?”
“现在不告诉你,明日去了就知道了,今天你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怎么样?”他的眼中满是温柔,我的冰着的心仿佛又快被他融化掉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见到他那温柔的眼神,已经从最开始的漠然到现在的习惯。习惯他那样深情的注视着我,习惯他那只对我一人宠溺的笑容。
如果说自己是在甘泉谷时发现他已走进我的心,而开始接受他的爱。那么现在,他已经深深的住在我的心底,习惯了他的爱。
始终不敢问他和苏墨离的过去,因为自己一直觉得刘启爱的是现在的我,而不是以前的苏墨离,但他的内心深处真的是如此吗?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待醒来时,发现刘启已睡在身边,他的双眼闭着,睫毛浓密而微翘,直挺的鼻子在英俊的脸上匹配的恰当好。
我沉迷在他的睡脸中,想着再过一月后,睡在他身旁的不再会是我,而是真正的太子妃薄辰,不过到了那时,我或许已经毒发身亡,是看不到他娶薄辰的。
眼角忽地有些湿润,正欲伸手拭去眼角的泪,他却醒了,见我看着他出神,他翻了翻身,一只手杵着脸腮,另一只手在我的眼角轻轻划过。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梦里梦到我了。”他笑问道。
脑海里突然闪现曾经做的那几个梦,梦里的白衣少年,总是在我面临危险时挺身相救于我,那少年正是刘启。
“恩,对梦到你了。”我想了一会,答道。
“梦到什么了?说来听听,居然让你这样伤心?”他摸了摸我的脸颊又问道。
“一个少年,吹箫的少年,总是在为难之中救了一个小女孩,每次我都想看看那少年的真面目,但每次都没能见着,直到在我们从河东郡回长安的那日梦里,我看清那个少年正是你。”我看着他说道。
他听后忽地起身,坐了起来,满脸惊讶的望着我,“那个小女孩可是你?”
我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起床,穿上衣服,走至桌案旁,取了那支他经常挂在腰间的玉箫,站在窗旁吹奏起来。
箫声打破了这夜的沉寂,时而悠扬婉转,时而急剧如洪,时而轻柔如风。
我被这箫声怔住了,这箫声正在梦里那白衣少年吹奏的曲子,没错,真的是。
我笑着看向他,“原来你真的会这首曲子。”
他见我笑了,止住了箫声,一脸惊喜的跑至塌边,猛地将我搂入怀中,高兴的大笑道:“你想起来了,墨儿,你是不是想起这首曲子了,墨儿,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啊?”
被他突然的惊喜吓得愣住。
墨儿?
我一把推开了他,冷声道:“我不是墨儿,我不是,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什么都没有!”
他的手突然松开,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他许是被我刚刚的话给怔住了。
我撇过他的手,往后挪了挪,不愿再靠近他,我还以为我梦里的那个小女孩是我,可没想到那并不是我,而是苏墨离,原来那个梦境竟是苏墨离的,原来那个梦不是我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他到底爱着的是谁?我又到底是谁?我心底深处的爱到底是我的还是苏墨离的。
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傻,我失去了苏墨离的记忆,而刘启并没有失去他和苏墨离的过往的记忆,他怎么可能完全不记得苏墨离这个人,而只记得我。
一阵苦笑,止不住的苦笑,心很乱,乱地好像快要跳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