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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乱如麻,该回身与她相认吗?不能,太后警告的言语出现在脑海。如果告诉蔓儿我就是凌鄢,她定会追问我进宫的缘由。
太后本不喜欢蔓儿,如果再让太后知道她还与我有所联系,只怕太后会更容不下她。
身后蔓儿的脚步声临近,我咬咬牙,平复慌乱的心,转身向她微微行了一礼道:“奴婢安寒参见太子妃。”她见我这么生分的对她,身子一怔,止步忐忑的问道:“姐姐,舞阳告诉我有个宫女和你长的相似,还帮我采办药品,蔓儿就知道一定是你。
埋着的头缓缓抬起,才发现她的脸已无红润之色,繁重的宫服和珠钗穿戴在她的身上,显得极不协调,想起进宫前在兰香居和蔓儿猜酒韵饮美酒的画面,那时的她一身男装,神情气韵,柔美不失英爽之气,而今眼前的这个人,完全没有那时的光彩,一双瞳孔淡黑无光。
以前的蔓儿去哪了,心一疼,眼角蒙上点点酸涩。
稳住起伏的情绪,我后退一步,垂脸漠然道:“太子妃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是一个刚入宫不久的小宫女,怎敢称是太子妃的姐姐呢?”
她见我不敢和她相认,伤心的问:“姐姐,你是有何苦衷吗?能告诉蔓儿吗?”
我依旧垂着脸不语,蔓儿见我如此生分的对她,欲言又止,顷刻后,刚刚涣散的瞳恢复了平静和淡漠,嘴角带着苦意道:“看来是本宫看花眼,认错人了。”
我没有抬眼,怕看到她失落的样子而忍不下心与她相认,如今的处境,我已不是凌鄢,她已不是瑜蔓,而是宫女安寒和太子妃。
她缓了缓,后又道:“那你退下吧。”我俯身唱诺,施了礼便告退。
走出很远后,仍觉得背后隐隐有道炽烈的目光迟迟没有离去。
快到容华殿时,才恍然刚刚走的匆忙,给蔓儿采办的物品忘了给她,正犯愁该怎么交到承淑宫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划到眼前。
“姐姐,我来取给太子妃采办的物品,刚刚去承淑宫时没有见到你,没想到你在这。”栗舞阳满眼欣喜道。
我回回神,把拿着的包裹打开取了蔓儿的物品递给了舞阳,她伸手接过,笑说:“谢过姐姐。”
我很想知道蔓儿的近况,探问道:“妹妹,那日你在王公公处,提到太子妃的病,不知太子妃的身子怎么样。”
舞阳听后,眼中刚刚的欣喜消散,渐渐浮上一层忧虑,轻声说道:“妹妹知道姐姐是个好人,也不瞒着姐姐,如今太子妃的身子也大不如前,病情发作的次数也比以前多了。太子妃在入宫之前就患有旧疾,进宫当日便疾病突发,错过了与太子殿下的拜堂之礼,待几日后病稍缓后,太后娘娘竟不再让太子妃同太子再行夫妻之礼,还说太子妃是触犯了天神,命带不祥之兆,让皇上下旨撤了太子妃的封号,为太子另寻良配。”
舞阳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我忙问道,“那后来呢?”
她吸了几口气,又接着道:“皇上在上朝时和大臣们讨论此事,但大多数都认为如今太子妃还在,不能另立新妃。”我听话嗤笑一声,“意思就是要立新妃,就得让太子妃死。”
舞阳忙点头道:“是啊,太后娘娘处处为难太子妃,每日去向她请安时,都给太子妃难堪,如今承淑宫的宫女太监也处处受人欺负。”
听到此后,我也不想再听下去,我知道刘启的太子妃是太后的侄孙女,如今是蔓儿有病,如果是没有病,只怕太后早已开始着手安排了吧。
蔓儿必须离开宫中,否则只有死,但我要怎么才能帮她顺利逃脱这深宫。
与舞阳到了别向容华殿走去,路过太液池时,远远望见落叶飘零,繁花落尽的天际之间,一片粉白在这苍凉之中显得格外清新,早梅淡淡的幽香随风传来,沁人心脾,几抹艳丽的颜色在那梅园跳跃,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只见皇后娘娘带着一群姬妾正在梅园欣赏这淡雅清香的早梅。
我被她们的笑声吸引,驻足停留,林木之中,寻了块空地坐下,望着那片迎风绽放的梅园。记得在现代时,自毕业后去了深圳,便再没有见过梅花了,连它的味道都快忘了,而今却能在这见到,虽只能远远望着,也觉得心满意足,郁烦的心情顿时也好了些。
我伸了伸懒腰,深吸几口气,才觉得身子是这般的乏力,脑海里浮现出去西藏时见到的那一片草原,空旷的蓝天,漂浮的白云,一望无际的草地,那等美景,此生怕是不能再见了。
突然一个纯净如玉石之声的男音笑道:“是哪家的宫女,敢在此偷懒。”
循声而望,看见一个身着墨色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的宽腰带的少年站在不远处,正上下打量着我,他浑身散发着气度逼人的王者之气。
恍然猜到他是谁,惊觉不妙,忙起身,扯了扯有些褶皱的衣裙,向他行礼道:“奴婢拜见王爷。”
俯着身子,觉得腰有点痛,可对面的人却没有说话,难道是已经离开了吗,垂着的脸缓缓抬起,朝刘武站立的方向望去。我知晓西汉诸侯王没有皇上旨意是不能擅自回皇城的,不知刘武此次是为何而来。
发现刘武正定定的看着我,眼中透着不明之意,我对上他的视线,等候他的发话。此时的刘武和上次在寿宴见到的那个清秀男子有些不一样,少了温婉,多了冷峻。他的脸部轮廓和刘启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深谙的眸子,看着他似是看到刘启。
“大胆奴婢,竟敢对本王不敬,你的主子是谁,为何躲到这来,有何居心。”
他收回在我身上停留的视线,提高嗓音道,但言语之中并无冷意。
突然想到奴婢是不能直视主子的,自己一时大意,忘了自己如今是奴婢的身份,忙向他解释道:“奴婢无意冒犯,请王爷勿要责怪。奴婢今日得空不当值,正好经过这里,被太液池边那片早梅吸引,便停了观赏。”
以为他会责罚我,没想到他刚刚僵硬的脸浮上淡淡的笑容,嘴角上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主子是谁?”
心中一叹,怎么这宫里的人都是这么问话的,宛然笑说:“奴婢安寒,是容华殿尹娘娘身边的宫女。”
他想了想,接着问道:“噢,容华殿,之前倒是没见过,你是今年新进的宫女吧。”
我点点头答道:“奴婢是半月前进的宫,分到了容华殿。”
刘武不再看我,上前几步后,把目光投向那正芳姿怡人的梅花林,我随在他的身后,没有吩咐不敢离去。
他轻笑说:“梅花,你很喜欢吗?”
我寻着他的视线再次看向那梅园,千树梅花,朔风飘香,众芳销落独开妍,想起古人那么多的咏梅诗,无不赞叹梅的遗世独立,清幽高洁。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嘴里不禁默默念着王安石那首《咏梅》。
他听后,扭头看向我,眼中似有几分讶异,但只有那一瞬便消失了。
“暗香?”他喃喃念道,沉思片刻后又浅浅一笑,“的确是懂梅的,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深知这梅的韵味,实属难得。”
脱口而出的话已无法收回,我没有接过他的话,只是站立一旁,望着那粉妆玉琢的那片早梅。
忽听刘武惊道:“皇兄,你何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