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笺儿告诉我,我被黑衣人掳走后,周大人异常愤怒,当下命人立即捉拿刺客,务必将我救回。但当他发现黑衣人留下的那支羽箭后,却停止了一切动作。她焦急的在蜀郡等了几天后,周亚夫突然命人将她送至长安城,说我就在长安城。
我想起稽粥和刘启的对话,想必那支羽箭插上的信笺定是要太子刘启一人前来救我。
他疼惜的眼神再次浮现,一种莫名的烦扰直上心头,窗外一股清凉的夜风吹了进来,抬头看见一弯明月高高挂在天际。
我推开房门,朝外走去,跨过一座曲桥,曲桥那头有座楼阁,我选了个极佳的位置,看着天上的那一弯新月,被夜风吹拂的青柳摇摇曳曳,月光皎皎,黑夜中的影子也显得格外清丽。
不知何处,一声婉转悠扬的箫音响起,箫声起初清耳悦心,打破了这沉寂的夏夜,周围的虫鸣声也戛然而止了。一曲罢了,一曲又起,这曲却不像刚刚那一支平静婉约,而是急剧而上,忽如海浪层层递进,忽如雪花片片飘飞,忽如空谷一阵旋风,忽如深夜湖水静静流淌。
我寻着箫声,慢慢地朝吹箫人走去,一个峨冠博带的男子,坐在青石上,淡淡的月光印在他的脸上,眉宇间有着尊贵和傲气。
他见我来,止住了箫声,从青石跳下。
我行了礼道:“多谢公子相救。”
他走到我身旁,轻轻的将我搂入怀中,双眼闪过一丝温柔,“只要你平安无事便好。”我突然想起幽兰说的话,推开他问:“为何幽兰说你为了救我,连累了很多人,是我害死了他们?”
他听后双眉微蹙,后又恢复了刚刚温柔的神情答道;“别听那丫头乱说。”他的回答明显是为了掩饰和安慰我。看来他不会告诉我真相,索性也不再追问。
夜也深,空气夹杂着微微的湿露。
“今日后,我可能不能来看你了,你要保重,我会派周亚夫在你身边保护你,鄢儿。”他有些不舍的看着我,没有再叫苏墨离的名字,而是我自己的名字。他喜欢的人实际上并不是我,即使他改口叫我凌鄢,但那仍不是我。
与他道别后,我返回房中,辗转反侧,竟一夜无眠。起床时,脸色苍白,险些摔倒,还好笺儿机灵,一把扶住了我。
笺儿边为我梳妆边忧虑的道:“小姐,自从你大病一场后,身子就不如以前,再加上这次又受伤,奴婢真的很担心。”我朝她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的确如此,来到汉朝才两个月的时间,被捕入狱、被人挟持、落马,这些惊险的情节,我想是不会发生在一个平常汉家女子身上,我的身份难道仅仅是罪臣之女那么简单吗?我问笺儿:“我以前的事你都清楚吗?”
笺儿见此问,笑着说道:“小姐,奴婢不是您的贴身丫鬟,你的贴身丫鬟是雅莞,但她被老爷当作你随去了西域,最了解你的莫过于雅莞了。我以前是服伺夫人的,小姐以前的事知道的不是太多。”还好笺儿不太熟悉我,不然可能早被她看出我与以前的苏墨离不是一个人。
笺儿便为我梳妆边道:“对了,小姐,这几日你昏迷不醒,之前在雪山寺找你的那位公子每夜都来看你,在湖的对面亭楼里,一坐便是一夜,天快亮才走。奴婢看他对小姐可是情深意中,小姐,不妨,不妨嫁---”我竟不知他夜夜都来看我,难道我对他就那么重要?能心系太子,还能如此情深意中,看来苏墨离定有不凡的过人之处。
她话未说完,我便打断,“休得胡说,笺儿,我们现在身在长安,天子脚下,想陷害我们的大有人在,不能随便轻信与人,以后我们都得万事小心。才能保住我们这条小命,也不枉父亲的一番苦心。”笺儿听后立即住嘴,连连点头。
待梳洗完毕后,周亚夫身着一袭青袍,掀了门帘进来,脸带忧虑的问:“怎么看上去脸色不好?”
我起身对他行了礼后答道,“这些日子,多谢大人悉心照看,凌鄢感激不尽。”他伸手扶起了我,正欲有话相告,却被身后来人打断。
“夫人”门口几个丫头齐齐行礼。
回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位头绾高髻,戴着珠钗,气度淳雅的中年女人,看上去大概三十过半,从她双眼闪烁的光芒和散发的气质中,便可知其年轻时的美貌,周亚夫的眼睛到和她很像。
她朝我笑着说道:“这位便是凌姑娘了。”我低腰行了礼,心想这位应该是周亚夫的母亲。
她侧身对身后的丫头吩咐道:“端进来吧。”走近我,伸手拉起了我的手说道:“这是我亲手给你熬的燕窝,给凌姑娘好好补补身子,这几日你病的不轻,得好好调理调理。”
笺儿接过燕窝,我还了礼道:“劳烦夫人了,多谢夫人对我们的照料,这几日多有打扰,若我的丫鬟有什么越矩之事,还请夫人谅解。”她笑了笑,对周亚夫道:“亚夫,你可要好生照料凌姑娘啊。”
周亚夫点点头,笑说:“放心吧,母亲。”周夫人又对着我笑了笑说:“那凌姑娘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说完便在丫头的簇拥下离去。
见周夫人走远,周亚夫看着我担忧的说道:“你喝了燕窝先休息会吧,晚点我再来看你。”
黄昏时分,夕暮悬悬,湖边杨柳依依,夏风习习,带着些许燥热的空气迎面拂来。
周亚夫慢步走来,我对他行了一礼,他笑说:“凌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大人是否有话要对我说。”我看着他问道。
他双眼微眯,轻笑说道:“姑娘果然蕙质兰心,难怪太子殿下对你如此情深。”我不答话,怕说错话引起他的怀疑。
“这次太子冒险救你,我本不同意,明知这是稽粥设下的圈套,但他却执意如此。”
他望着远处,继续说道:“自吕后一党除去,大汉仍内政不稳,边事混乱,国力不足,匈奴骄横无礼,经常扰乱边境,匈奴单于以和亲之名觐见皇上,不料途中暴病身亡,匈奴左贤王想以此为借口,趁机挑衅,挟你为质,捉拿太子,以此要挟皇上在大汉与匈奴边境退避五百里,没料道姑娘居然能化险为夷,让稽粥的阴谋没有得逞,还受了重伤,逃回匈奴。”说完他叹了口气,“只怕以匈奴的蛮横,稽粥此次回匈奴继承单于之位后,便会挥军讨伐大汉。”看得出,他一心朝廷,胸怀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