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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元年三月,皇宫里发生了一次让朝堂震惊的刺客入宫事件。
天才刚亮,隶属于雍正直接管辖的禁卫军和护军营就对皇宫中的各个院落开始了大搜索。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当禁卫军搜到云毓庆宫的时候,萧筱自然也不可能安然的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也跟着毓庆宫的其他奴才们一起,聚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弘历似乎对这些并不在意,依旧在书房安静的看着书。今日一大早雍正便下令暂停了上书房的课,几个阿哥都留在了自己的寝宫内。
青雨看着萧筱有些苍白的脸孔,低声问道:“肩膀还疼吗?要不,你先进去休息吧!”萧筱摇头:“不过一会儿就好了,没事儿的。”青雨依旧有些担心。不过禁卫军的搜索很快就完成了,当然并没有可疑的情况发生。
萧筱微微的眯起眼睛,不知道昨日晚间被弘历和傅宁抓到的夏烟送去了哪里。但按照现在的情形看来,雍正似乎是不打算让这件事情牵扯到弘历。
待禁卫军出了毓庆宫之后,萧筱便又被弘历叫进了书房。萧筱其实是有些抵触的,特别是在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她现在十分不想看见弘历。但青雨说的对,作为一个奴才,她没有权利选择,只能听命。
弘历的确是非常的放松,此时依旧在练他的字。这一点,萧筱很佩服弘历,就算后世的人都说乾隆的字实在不怎么着,但这样日复一日的坚持,还是让人动容。
“奴婢见过四阿哥!”萧筱低声行礼,告诉自己今日不管弘历说什么,她只要说好和是,一个字都不能多说。弘历扫了一眼萧筱,慢慢的道:“一会儿你和滕格出宫去一趟。将这份礼送到富察府上!”
萧筱疑惑的看向弘历,一脸的不可思议,让自己出宫。她没听错吧。弘历也没在意萧筱惊讶的神色,继续说道:“从富察府上出来之后。你去一趟汤若望师傅的教堂,将这封信交给那里的亨利先生。”
萧筱更加迷惑了,搞不清楚面前的弘历到底要干什么。在雍正帝马上就要宣布闭关锁国的节骨眼上让自己去见洋人,是嫌自己还不够炸眼吗?
弘历挑眉:“怎么?不愿意去?”
萧筱有一种一吐为快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弘历继续挑衅:“你不是天天念叨要出宫吗?爷放你出去,还这样一副脸做给谁看?”
萧筱微微咬了咬嘴,心中一阵气苦。但还是低声道:“谢四阿哥恩赏!”弘历拿着一个信封走到萧筱的面前,亲手递给了她:“好生完成这件事儿,爷带你去广州逛逛!”
萧筱疑惑的抬头,一眼就撞进了弘历带着笑意的眸子。弘历笑的无奈:“果然是天生反骨啊。住在这天下最好的皇宫里,还不知足!”萧筱不知道弘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不由得对广州向往起来。无它,哪里可是港口啊,若是顺利的话。自己岂不是随便钻上一条船,就能永远逃开这个皇宫了。
想明白这一点,萧筱才对这趟差事不那么抵触了,拿了东西就要出去。谁知弘历又道:“傅宁请了大夫,会给你看伤的。”萧筱回头疑惑的看向弘历。只见弘历已经回转了身子,继续写字去了。
萧筱压下自己心中的好奇,带着东西,随着滕格一起出了神武门,向富察家去了。她代表弘历去给傅宁送去婚礼,自然得到了富察家的隆重欢迎,即便她只是一个小丫头,也得到了富察福晋的亲切问候。
等她终于到了傅宁的小院时,已经折腾过去半个多时辰了。傅宁看着萧筱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笑道:“进宫这么久了,你还没有学会面对别人的恭维吗?”
此时,在傅宁的书房里,只剩下他和萧筱。傅宁自是知道萧筱定然有一肚子话想问他,所以也不着急,微笑的看着萧筱。谁知萧筱竟然什么也没问,只是交代了弘历的话之后,就要告辞了。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傅宁疑惑的看向萧筱。
“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萧筱回头冷冷的看着傅宁,拜托,不知道她这几天心情不好啊,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让她发火。
“呦,火气不小啊!”傅宁失笑。
萧筱狠狠的瞪着傅宁,声音猛的提高了一些:“我不应该火气大吗?还是说你就认为我这一辈子就要受你摆布了。我告诉你傅宁,你这游戏,我不玩了。我管你是不是要拯救中国,还是要拯救全宇宙的,我都不奉陪了!”
傅宁似乎并不意外萧筱的跳脚,依旧一脸笑容的瞧着她。让萧筱顿时觉得连生气的兴趣都没有了,她指了指外面的,坚定的说着:“滕格你负责搞定,本姑娘今天就不回宫了,是生是死,是被砍了头马踩死了,随便你编!”
说完之后,萧筱就怒气冲冲的向房门,拉开门就要出去。谁知却被傅宁手疾的拽住,萧筱回头愤怒的看向傅宁,傅宁脸上此时已经没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乎寻常的纠结神色。
“怎么?恼羞成怒了?”萧筱狠狠的瞪着傅宁,牙尖嘴利的说道:“只只这样你就恼羞成怒了吗?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想过我在那人吃人的地方混的有多辛苦,才能忍到今天。如果这一切都为了你口中所谓的大义也就罢了,我还能说服自己我这是为了以后万千的百姓不要再受到欺辱,我还能自欺欺人的混下去。可是现在,你告诉我,这几年我到底做了什么拯救国家的大事儿,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傅宁看着萧筱越来越激动的面容,看着萧筱渐渐红起的眼圈,有些动容的把萧筱拉近了怀里,轻轻的拍着她单薄的背脊。萧筱被傅宁这样一个动作,弄的痛哭失声。
她拽着傅宁的衣裳,哭的稀里哗啦:“我忍不了了。我再也忍不了了。我害怕弘历,我猜不透宫里那些人都是什么心思,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不想从一个丫头,变成一个泄欲的工具。傅宁。你放了我吧,好不好?”
傅宁重重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我还以为看不出来弘历的心思呢,看来还没迟钝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萧筱气结,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哭这一鼻子,丢人不说,还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一把推开傅宁。怒吼着:“这就你要的结果是吗?那接下来你准备要我做什么?扒光衣服去勾引弘历是吗?”萧筱自嘲的瞧了一眼自己依旧很单薄的小身板,笑的讽刺:“你这如意算盘恐怕打错了,我宁愿在那皇宫里孤独终老,或者是找个太监随便嫁了。也绝对不会上弘历的床。”
傅宁无奈的一笑,复又拉住了萧筱,拍了拍她的肩:“真是憋闷了好久啊,这一通有用的没用的话,都扔到我这里来了。你怎么不多跟弘历叫板一下呢。他会很高兴的。”
“傅宁!”萧筱喊着。
傅宁凄然一笑,一伸手再次拥住了萧筱。这一下却把萧筱吓了一跳,虽然刚刚她也在傅宁的怀里哭过了,但这一次她怎么都觉得很纳闷。她下意识的去推傅宁,但傅宁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依旧紧紧的拥着她。
萧筱刚要说话,就听到傅宁的声音传来:“马上就要长成大姑娘了,这些事情早晚你得面对。萧筱,我们都来不及后悔了,现在的你,我已经没有办法带出宫去。你说的那些理由,哪一个都蒙骗不了弘历。在他身边三年你还不知道吗?这位弘历可心思深的很,一个不留神我们就会万劫不复。”
萧筱承认,傅宁说的都是真的。但是……
“你要成为大清的走狗了吗?”萧筱低声说道,语气依旧尖刻。傅宁自嘲的一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三哥,听说你有客人来了?”
萧筱被吓了一跳,慌忙的推开了傅宁。傅宁倒是没有太过于惊慌,只是把目光投向了站在门口一脸诧异的小姑娘。傅宁开了口:“你不是出门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说完就看向萧筱:“这是墩儿,我的妹妹!”
萧筱一愣,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门口站着的小姑娘。其实说小姑娘也不对,这女孩儿大概和她一样大的年纪,但容貌显然要比她出色的多。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配上姣好的面容,通身气派看起来就不像她们这种丫头出身的。也是,人家可是未来的皇后啊。
萧筱躬身行礼:“小竹见过格格!格格吉祥!”富察墩儿看着萧筱脸上明显没有擦干净的泪痕,一双大眼睛疑惑的看向了傅宁。她回头看了身后的丫头一眼,这才独自走进了傅宁的书房:“原来你就是小竹啊,我老早就听三哥提起过你!”
萧筱又恢复了平日那副宠辱不惊,没有什么太大情绪浮动的样子:“有劳傅宁少爷惦记,奴婢可当不得!”墩儿略微一笑,又看了傅宁一眼,傅宁哪里有不知道墩儿在想什么的道理,但是也没有开口解释。
墩儿这才把视线投向一旁放着的礼物,笑道:“萧姑娘是给三哥送贺礼的吗?”萧筱淡淡一笑:“我们这做奴婢的,又如何有脸面给傅宁少爷送贺礼,这份是四阿哥的贺礼,小竹不过是跑腿儿的而已。”说完,萧筱又向傅宁一行礼:“礼送到了,小竹也要告辞了。不管傅宁少爷以后是喜欢狗还是喜欢猫,都要想清楚才好。都说畜生无情,在小竹看来,它们比人要高尚的多!”
傅宁却没有放萧筱离开的意思,伸手拉住她:“你身上还有伤,四阿哥吩咐我要带你去瞧得,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出门!”傅宁说完,就转到内室去换衣裳去了。萧筱自然知道他们这些贵人讲究,出门的大衣裳是不可马虎的。
傅宁一走,屋子里就剩下了墩儿和萧筱两个人。墩儿不知为何竟然说起了傅宁的妻子:“萧姑娘可曾听三哥提起过未来的嫂子?”萧筱装作不明白的看向墩儿:“格格说笑了,奴婢只是个奴才,傅宁少爷怎么会和奴才说起这些。”
墩儿不置可否的一笑:“那又有什么意外了,三哥别的毛病没有,平日最爱替奴才打抱不平的!”萧筱微抬眼皮。自然听出墩儿语气中的敌意。她失笑:“格格多虑了!”
说完,就不肯再说,安静的站在一边。墩儿也没有再开口。坐在一旁悠闲的喝着茶。萧筱看着墩儿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大气典雅,让人看着赏心悦目。这是不知为何。萧筱就觉得墩儿从里到外对她都透露出一股防备的劲儿。让她不禁想笑。
也终于,在和傅宁去往汤若望师傅那里的路上,她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傅宁安静的看着她,半晌才道:“笑什么?”萧筱满脸笑容的看着傅宁:“笑你妹妹啊,她一定把我当成了你的情人,替你未过门的妻子打抱不平呢。真是可笑,若她以后知道自己误会了。我这个大尾巴狼的确是别人的情人,只可惜不是她的哥哥,而是她的老公。她会不会呕死啊!”
傅宁自嘲的笑了:“在这个年代,除了你。没有人会在乎这些!”傅宁说的很轻,萧筱却完全愣住了。是啊,在这个时代,她是特立独行。所以她要面对的就只是孤独终老。
见萧筱终于安静下来了,傅宁低声道:“萧筱。你的情绪发泄就到这里为止了。我知道你心里清楚的很,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没有办法脱离这个时代而生存。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勇往直前,为了最终的目的。中间路上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萧筱低笑:“你真的适合当传教士。”
傅宁没有理会萧筱的讽刺,继续道:“你知道弘历为什么要让你去见汤师傅那里的洋人吗?”萧筱一愣,傅宁也没用萧筱回答,继续说道:“因为他想要买军火。从皇上登基的那一刻开始,弘历就已经不再是一个皇孙,而是这个天下未来的继承人。所以他的每一步计划,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前行的。接触洋人,就是第一步!”
萧筱被傅宁说愣了:“不是要闭关锁国吗?”
傅宁摇头:“我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弘历显然没有这个心思。所以在这一点上,我是站在弘历这边的,如果大清能在弘历的手上强大,那么我就是大清的走狗。所以,不要再说什么洪门,也不要再跟我要任务。再不需要的情况下,你跟洪门没有任何关系。”
“在需要的情况下呢?”萧筱不死心的问道。
“那么你就是未来手刃弘历的人。”傅宁说的很轻,生怕惊动什么一样:“所以,控制好你的心,你可以上弘历的床,但是不要爱上弘历,这是我对你的要求。”
萧筱动容的看向傅宁,傅宁却柔柔的笑了:“知道难为你,但是你却是至关重要的存在。因为,要往皇宫放一个人容易,但是要往皇宫放一个皇帝的亲信简直太难了。到目前为止,你都做的很好。虽然你没有在那皇宫里培养任何的势力,虽然你也没在那皇宫里巴结任何人,但这似乎正是弘历所要的。只要弘历站在你的身边,你就是我们手上的王牌!”
萧筱觉得自己从前几天就开始抑郁的心情终于结束了,换来的是更抑郁的。但她也知道,傅宁说的都对,从一开始到弘历身边开始,自己大概就注定好要走这条路了。
接下来的行程,变得异常的简单。傅宁和萧筱在汤若望的教堂里见到了亨利,从亨利那里购买了一个怀表。然后傅宁带着萧筱去看了一个大夫,却在大夫的后院见到了另外一个洋人,这个洋人叫彼得,他和傅宁签了一份协议,购买红衣大炮的协议。
傍晚的时候,萧筱在滕格的陪伴下进了神武门,回到了毓庆宫。此时,钮钴禄氏正在毓庆宫和弘历一起吃饭,见到萧筱之后露出了一种别样的神情。
“奴婢见过主子娘娘,见过四阿哥。主子娘娘吉祥,四阿哥吉祥!”萧筱跪地行礼。
钮钴禄氏放下手中的茶,示意一旁的丫头收了桌上的残羹,带着一丝威严道:“本宫昨日听闻你在这次的事情上立了功,是个有勇有谋的丫头。你在四阿哥身边,本宫也放心,以后对四阿哥身边的事儿还要多上心!”
“是,谨遵主子娘娘教诲!”萧筱恭敬的说着。
弘历问道:“东西可给傅宁了?”萧筱点头:“已经交给了傅宁少爷。奴婢还见到了富察大人和福晋,另外还见到了富察家的大格格!”
弘历点头,钮钴禄氏叹道:“一转眼,傅宁都要成亲了,这日子过的真是快,新娘子是哪家的?说给额娘听听。”弘历笑道:“乌拉那拉家的丫头,和傅宁是童年,今年都十六了!”
钮钴禄氏眼睛微微一暗,但马上就掩饰了过去,叹道:“哎,都老大不小了。”说完,又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还有你,我听说你皇额娘要赐给你两个屋里人,让你拒绝了。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些事情能耽搁吗?”
弘历讪讪一笑,笑道:“皇玛法去世还没半年呢,这种事情我要是接受了才会被人抓着小辫子不放呢。额娘放心吧,这些事儿儿子自有分寸!”
钮钴禄氏无奈的点了点弘历的额头:“你啊,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但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记住,这传宗接代是咱们满人最看重的,不要到最后让你皇阿玛因为这些事情对你不满!”
弘历有些无奈的点头:“知道了额娘,儿子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您要小心身子!”萧筱本来一直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听着,但听到弘历这话之后,还是不由自主的心动了一下。难道这么快,雍正就已经同意弘历去广州了吗?
去广州,到底是弘历自己的意愿,还是雍正的意愿。萧筱知道,似乎是雍正继位初的时候萝卜藏丹津叛乱了,难道这个继位初,竟然早到第一年不成,萧筱有些迷惑,不由得竖起耳朵听着弘历的话。
只听钮钴禄氏叹道:“虽然额娘不知道你皇阿玛为何让你去广州,不过你还是万事小心,有什么事儿多写信回来问你皇阿玛!”弘历点头:“额娘放心吧,不过就是装作商人的身份,去和洋人谈生意罢了。这事儿弘昼也做过啊,不难的。”
提起弘昼,钮钴禄氏淡淡的笑了:“快别提弘昼了,他都快让你耿额娘头疼死了。不知道是谁透露出弘昼院子里的一个丫头有了,让侧福晋知道了,不依不饶的要查出由头来!”
弘历微微皱眉,自是知道守孝期间怀孕可是大忌。这弘昼也是胡闹,自己还是孩子一个呢,竟然做起这些糊涂事儿来。弘历低声道:“额娘帮着弘昼一些吧,这时候耿额娘一定已经没了抓挠!”
“这事儿还用你提醒额娘,放心的去吧,额娘这里一切都不用担心!”钮钴禄又拍了拍弘历的肩,这才离开了毓庆宫。萧筱自然也跟着所有丫头一起行礼恭送。萧筱看着钮钴禄氏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半年没见,她就觉得这钮钴禄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倒不是说容貌变了,而是气质变了。变得更雍容,也更自信了。萧筱不知道这是不是跟康熙在承德山庄当面夸赞过钮钴禄氏有关,反正这位未来的皇太后,如今似乎已经要走向辉煌了。
而弘历送走了钮钴禄氏之后,又见了萧筱拿回来的协议,笑道:“随爷去广州,这差事你可愿意?”萧筱看了一眼弘历,立刻低下头:“奴婢自然是听四阿哥的!”
弘历审视着萧筱,突然面色一凛,问道:“眼睛红红的,你哭过?”萧筱心中一颤,头更低了,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她不想上弘历的床,所以决定以后对这位小爷,她还是能躲多远就多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