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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司马青的诏书,纳兰雪便开始准备奔赴前线的行装,那些轻骑兵都是尉迟将军手下旧部,原本,也都是不陌生的。
尉迟将军是自己爹爹纳兰段的昔日好友,自己的两个兄长,年幼时,也曾在兵营里面历练过不少时日,如今的军中,为兵营长官的,大都是大哥纳兰籍历练时的旧识,兵中主力,则大都是二哥纳兰述历练时的同好,所以,面对这些旁人眼里的“凶神恶煞”,纳兰雪不但不会觉得害怕,反倒是,觉得亲切的很。
因为是先锋轻骑,不需要带太多辎重,准备起来,也是极快,司马青下旨之后,不足半个时辰,一万人的兵马,便就在南城门外的教场上集结好了。
以前时候,纳兰雪都是以纳兰述的身份出现,家中男装,可是比女装都多,此时要出征去,收拾起来也是简单的很,男装一穿,拎个牛皮口袋,装上她永不离手的小册子,江越那里得来的那一小块儿硝石和《诸国志》,几身换洗的衣裳,骑上马,就能走了。
因小的时候常跑去军营里看两个兄长练武,许多兵将都认得纳兰雪,此时听说,她来给他们当将领,也是欢喜的很。
纳兰雪从小就没有什么架子,去看两个兄长练武时,就喜欢跟那些兵将们说笑玩闹,又喜欢研究,哪怕是一支箭矢,被她拿在手里,摆弄上一阵子之后,都能飞得更远,打的更狠,兵将们看的好奇,就跟她求教,她也不私藏,谁问都告诉,一遍教不会的,十几遍都不嫌烦,可以说,但凡是跟纳兰籍或者纳兰述一起从军练兵过的,就没有一个,是不喜欢这个有趣儿的小郡主的。
“此去边城,危险重重,各位兄长若是愿信我纳兰雪,我便可保各位兄长建功立业,安然归来,若是不愿信,现在,便可离去,纳兰雪绝不刁难。”
昂首挺胸的走上点兵台,一身素衣的纳兰雪,便是用英姿飒爽来形容,也半点都不为过,她长得并不很高,甚至,站在一尺高的点兵台上,头皮还不及许多站在台下的兵将的耳尖,但,就是这样的她,站在那里,却有一种让人只能仰视的错觉,满心只觉得,跟随她,才不会悔度余生。
话说完,纳兰雪停顿了一下,给想要离开的人足够时间,片刻之后,环视了一眼台下,见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便继续往下说道,“现在,选择留下来的,我便当是信了我,跟随了我的,日后,军令所出,任何人,都不得违背,各位,能做到么?”
“能!”
台下众人纷纷答应,其声之大,震得地面都抖了三抖。
……
一万人的轻甲骑兵,若是在几十万人的战场上,是不能算多的,但,行军走路,却是一跑起来,黑压压的一片。
纳兰雪一身白衣,骑着她的“草上飞”跑在最前,整个兵阵,被她分割成了一百个百人小队,编了号,由各自推举出来的兵队长管理,听着纳兰雪不知何时就会分配下来的任务,时而转移到兵阵的左翼,时而转移到兵阵的右翼,一天不到的时间,所有人就都熟记了自己的兵队编号和转移位置时,该如何跟自己队中的人配合协调……
这可是他们之前练了几年,都没能做到的!如今,只是一天不到,竟就能,做得到,做得好了!
这一下儿,这些兵将们,对纳兰雪,就是更深信不疑了!
纳兰雪没有像许多赶赴边关救急的将领一样,让大军在一路上不吃不喝不休息的快马加鞭,而是,每走一到两个时辰,就命大军停下来,休息上一刻钟到半个时辰,该喝水喝水,该吃东西吃东西,到了晌午,更是休息的久,整整一个时辰了,都还只让大军停在一处避风的地方烤火。
旁的兵将不敢跟纳兰雪多问,跟随来照顾纳兰雪起居的燕娘却是不用顾忌,凑到她的身边,动手帮她裹了裹斗篷,便跟她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焦急,“郡主,你这是身子吃不住长途跋涉么?咱们可是去救急的先锋啊,这么个走法,怕是到今天晚上,都到不了的,赶得及么?”
“并不是只有意国有莫国的细作,咱们只有这般的没有规律的行军,才能让细作估算不出咱们何时能到达边城,估算不出,才能不停的浪费人力物力,用来给意国那边通风报信,信鸽也好,信鹰也罢,哪个国家的细作,也是不会背上一大群在身上的,一旦用完了,就得使人去送信,这样一来,意国的细作便会跟丢了咱们,意国那边,才无法掌握咱们的动向。”
纳兰雪笑了笑,继续拿一根树枝拨着自己面前的火堆,对燕娘问的这本是逾越的问题,半点儿都不生气,“行军打仗,就像是两个将领间的博弈,咱们的人少,唯有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才能占到便宜,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么?”
“郡主果然才思敏捷,非常人可比。”
知道纳兰雪这般做是有自己的理由,燕娘便放了心,从她的手上接了树枝过来,代替她拨起了火来,“也不知,意国那边的大军,走到哪里了,边城那边的守将,该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罢?”
“那边的守将,是我大哥昔日好友,尉迟将军家的长子,尉迟恭,我们出发时,我大哥已经依着我嘱咐的,修书给他了。”
纳兰雪一边说着,一边仰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流云,唇角,也扬起了浅浅的笑来,“咱们所带的兵将,都是轻甲骑兵,对敌时,最重要的,便是速度和灵活性,若我让大家快马加鞭的赶去,马匹定会累坏,没有个三五天,都休息不来的,没有马匹的轻甲骑兵,连寻常的刀斧步兵都不如,要与不要,有何不同?我如今这般的做,虽会比寻常的急行军晚上三个时辰到边城,但,到了那里去的,却都是随时可供调配,上得了战场,打得了伏击的精兵勇将,一反一正,可就是胜与负的差别了……”
……
远在莫国边城的尉迟恭,这时,已经收到了纳兰籍写给他的书信,信写得极简短,只八个字:吾妹将往,望弟照拂。
看着这封短的不能再短的“信”,尉迟恭不禁失笑,他跟纳兰籍同年,只是小了三个月,自幼,便是玩在一起,练功在一起,连入伍,都是进的同一个营帐,对这素不善言谈,却心思极细致的兄长,他,是很尊敬的。
尉迟恭知道,纳兰籍说了这样的话出来,便是在告诉自己,对前来支援的纳兰雪,他是一万个信任的,所为的照拂,说白了,就是在通知他,凡事都依着她决定的做,不要违逆。
“呵,我还当陛下会把老爷子派来帮我守城,不想,竟是这鬼丫头。”
对纳兰雪,尉迟恭可是熟悉的很,想当年,他跟纳兰籍一同在尉迟老将军所辖的御林营里历练,约莫也就是三十五六岁样子,一个位居观察使,一个身任团练使,可谓是未到中年已得志,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不想,就那时一个偶然的机会,被纳兰雪这鬼丫头给收拾了一回,长了记性。
不过,就现在想来,那鬼丫头彼时给自己的那一顿收拾,对自己的如今,却是好处极大的,甚至,说的严重一些,再造之恩,也是不为过。
“将军,斥候来报,意国大军已于半个时辰之前到达天星城,现正在城外下灶驻扎。”
副将自门外急急的走了进来,跟尉迟恭禀报现今双方的情况,打断了他对过往的回忆,“至多明日傍晚,即可到达我方城下,今日晌午达到的匠队,才刚刚备好了第一批修缮城墙的石料,预计到明天傍晚,只能来得及修补三成左右的城墙。”
“先修着罢,今晚午夜,咱们的援军就该来了。”
尉迟恭笑了笑,顺手把之前掐在自己手里的,纳兰籍写来的“信”丢进了火盆里面,“我让你清点的军备,情况如何?”
“弓有三千多张,弓弦遭损毁不能使用的,占了半数,现在正在交由工匠修换,到明晨,就能全部修完,但,箭矢却是只余了五十整桶,也就是五千支,制造的材料虽已运了过来,人手却是不够了……”
副将稍稍顿了顿,偷眼瞧了尉迟恭一眼,见他只是拧眉,没有要生气的意思,才继续往下说道,“依着现在工匠的速度,一人一个时辰能制造三十支,不吃不睡,到明日傍晚,也只能造出一万七千支箭矢来,均给一千名弓弩手……每人,只能得二十二桶,对方若是攻城……我们至多能支撑六七个时辰……”
“该死的司徒老头儿!搬得还真是他娘的彻底!”
尉迟恭本就是武将世家出身,虽是,后来也曾有去官学里学了几个月的兵法谋略,但,本身的粗鲁,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轻易改掉的,此时,他骂得,便是意国的边城老将,跟他各执一城,对峙了七八年的司徒敬文,“等老子打去了你意国,非把你薄皮抽筋,丢尽了油锅里去炸成酥肉饼下酒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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