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举手无悔

秋风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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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的视线在屋檐下相遇。

    “这次不是你?!”月容的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

    疏柯不解月容的话意:“是我什么?”

    “这般急切召唤我,我还以为又是你出事了。”似松了口气,月容唇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子夜在里面吧?”

    疏桐点了点头。月容径直便推门走了进去。

    愣了愣,疏桐也跟了进去。

    权叔走到门口,略作犹豫,随后便选择将房门拉上,静立在门外。

    房内的气氛有些异常,王墨肃穆静坐在床榻,而玉荷闭目腼卧在枕上,一脸安详。

    “我来晚了么?”月容急步走上前去。

    王墨起身摇头道:“她求死心切,我只能成全。”

    疏桐听得脑袋一懵,眼眶不由得便敬涩起来。在王家府部八年,她和玉荷、青竹几人年纪相仿,虽然彼此间有竞争和攀比,有戒备和防范,但总归是一同成长起来的伙伴,彼此间也有着亦敌亦友的特殊情谊。

    一“疏桐姐,我还有件紧要的事想告诉公子,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回忆片刻前玉荷的话,疏桐心下越发疑窦重重。抬眼看向王墨,见他神色如常,疏桐心下便是一阵恶寒:亲手送走一条人命,他居然还能这般沉稳淡定?!

    “她是谁?”玉容看着床榻上的玉荷,皱眉问道。

    “常云霁身边的一等丫鬟。”

    月容俯身掰开玉荷的眼睑和嘴唇,查看一番后疑惑道:“不过是个丫鬟,令据程怎么会冒险用宫内的赐死药?”

    “是她运气不好,无意中听到了常云霁与令据程的谈话。”叹了口气,王墨又道:“她说令据程已经将秘制的毒药交给宦官孙虑,送去了许昌。”

    玉荷告诉王墨的紧要事,就是这个?

    许昌?废太子司马*不是就被关押在许昌么?联想起那日在建春门见到的场景,疏桐顿时一惊:贾南风这是想要斩草除根?!

    “这么说来,赵王已经动手了?”月容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王墨点头道:“最近孙秀正在联络粱王司马彤和齐王司马圃。”

    “那两位王爷,一个清慎无才,一个骄纵无志,能响应孙秀的号召么?”

    “他们被贾南风排挤已久,如今孙秀收集到贾南风淫乱宫室、混淆龙脉、残害太子的铁证,他们也就蠢蠢欲动了。话说回来,若他们也像其他几位王爷那般有才有志,我又怎敢让孙秀去联络他们?”

    月容闻言,突然转首看着疏桐。

    王墨上前一步,将疏桐遮挡在身后道:“不妨事,她是我的人。”

    “子夜,我一直想知道,有朝一日,你会不会为今日之事后悔?”

    被王墨的肩背挡住,看不见月容的表情,疏桐只感觉到月容的话语里带着疑虑和不安。

    “棋行至此,举手无悔。”王墨的回答冷静而笃定。

    月容说的“后悔”究竟指什么?是王墨促成的玉荷之死,还是他挑动的宫闱之变?

    虽然不明白这两人话中的真意,疏桐却对王墨最近忙碌的事情了然在心:他是在利用赵王司马伦手下的权臣孙秀,联合粱王和齐王对贾南风出手。

    “公子,盐水来了!”

    钟叔洪亮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随即房门“啪”一声被推开,这位胖大叔满头大汗的端着个陶钵走了进来。

    “多谢钟叔,现在用不上了。”王墨肃容道。

    钟叔看着床上气息全无的玉荷,随即转首环顾屋内几人,愣怔片蚌,突然猛拍脑门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白日将盐全都用去腌菜了,方才跑了好几条街才买到新盐,耽误了这位姑娘的病情”

    听闻他语带哭腔,疏桐正想上前安慰他,王墨却先走了过去:“钟叔不必自责。这盐水也不过是催吐时的辅助,她只是病得太重,回天无术罢了。”

    “耳我,我……”

    “钟老弟先去休息吧。是这姑娘命薄,大家也都尽力了。你也瞧见了,公子让我将太医院的大夫都请来了”门外的权叔进来劝慰着将钟叔带了出去。

    看着胖大叔被拉出房门,月容便冷冷道:“子夜,这宅子里怎么多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人?!”

    “他是我从谦词楼带来的大厨,怎么叫不相干呢?”

    “大厨?”月容瞥了一眼疏桐,随即又对王墨道:“认识你这么多年,却不知你何时多了喜好美食的嗜好?”

    “人生苦短,这点小乐起,师姐也不能让我有么?”王墨看着月容道。

    月容一怔,随即叹气道:“罢了,我也不想多说,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

    因玉荷的死因特别,谨慎起见,她的尸体被月容装上马车带走了。

    送月容离开后,王墨返回卧室收拾整理用过的针具、布巾,疏桐则忙着更换床榻上的被褥、床罩。

    收拾妥当,疏桐又侍候王墨洗漱沐浴,直到深夜子时,她才一身疲倦的返回客房休息。

    躺在床上,疏桐却辗转难眠:元月的省亲已经结束,司马颖却没有按照皇家惯制返回郊城,他偷偷留在白果岭,明显是为了在幕后运作这场宫变。可贾南风倒台,最大的受益者是赵王司马伦,王墨和司马颖能得到什么好处?

    疏桐百思不得其解,翻了一个身,突然发现床前立着一道黑影,顿时失声惊叫:“啊”

    “桐尼,是我。”那道黑影俯身捂住了疏桐的嘴巴,止住了她的惊叫。

    看清床边立着的人是王墨后,疏桐越发惊慌不已:“公子,你,你怎么进来的?”

    “你只记得栓门,到忘了关窗。

    疏桐惊疑望向窗户,雕huā的窗棂果然大开,清冷的月色穿窗而入,透过在夜风中起伏不定的纱幔,在王墨脸上勾勒出明暗不定的光影。

    疏桐倏忽坐起身来,往床榻内侧惊恐缩去:“公子翻窗而入,是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话虽如此,王墨却在床旁坐下来,脱了靴子仰身在疏桐先前睡卧的位置躺了下来:“玉荷死在我的床上,想着我就睡不着。”

    睡不着?!看着月光下王墨那张线条格外深遽的脸,疏桐心下不由冷笑:做了亏心事,自然睡不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