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章 李代桃僵

一苇渡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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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夫人屋子里乱成一锅粥。

    姜夫人也就是一时眩晕,她现在可不是能晕过去的时候,如何能让那对母子得意了去!

    姜夫人脸阴沉的很,唬的玉钏等人都不敢大喘气。

    姜夫人仰靠在撒花大迎枕上,只是愣愣的,吩咐道:“等老爷得空了,让他回来。”

    又问姜源如何了,玉钏赶紧道:“已经上了药,大夫也赶过来了,夫人可要过去看看?”

    姜夫人沉声道:“去,如何不去,我如今可就只能指望他了。”

    等见了躺在床上的姜源,脸色煞白,心里顿觉疼痛难忍,抱着姜源痛哭:“你这个孽子,怎么就,怎么就……你说你看中哪个小娘皮不成,非要去找你爹书房里头的那两个小娼.妇,往日里也不算是多大点事,可现在你爹他不止你这一个儿子啊!”

    “娘!你说什么?!”姜源如遭雷击,动作大了,扯痛了屁股上的伤,痛的呲牙咧嘴的。

    姜夫人连忙按住他:“你个作死的,还不老实躺着!”

    姜源忙忙道:“娘,我爹不就我这一个儿子,怎么会多出别的儿子来,难道是有哪个姨娘有了?娘你也太……”太没用了。

    知子莫如母,姜源是什么意思姜夫人能不懂,她骂道:“这可得去问你爹那个老不休的了,养在外头的儿子都好几岁了,现在都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找上门来了!不然你爹会这般下了死手,也怪你背晦,你怎么就那么不顾忌就在你爹的外书房里乱折腾了啊!”

    姜源愤愤道:“都是那小娘们勾的我迷了魂,一下子给昏了头。那小娘们还敢以死明志,玉臂千人枕的玩意儿,还装什么冰清玉洁,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要那贱.人不好过!”

    姜夫人朝地上啐了一口,安抚的拍了拍姜源的手臂:“你放心,敢打我儿的主意,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娘,我真多了个弟弟?”

    姜夫人不屑的嗤笑:“什么弟弟,上不了台面的外室子,下.jian货生的小贱.货,怎么配你叫一声弟弟。更何况那没脑子的贱.人还不知是受了哪个小人的挑唆,才敢找上门来给你爹招祸,你爹就算心里再向着那小贱.人,这回儿都不能把这么个搅家精给留下了。”

    姜夫人一想到姜存富把那外室母子带到前院去就恨得牙痒痒。

    姜源眼珠子一转,很愤慨地说:“娘的意思是,是有人想算计咱家?”

    “可不是,你爹也是这么觉得的,照我看肯定是那杀千刀的勇武侯府蓄意报复咱们家!自以为他们家家风多正似得,实际上不还是个腌臜窝儿,还真敢算计咱们家,以为姜家是吃素的不成!”姜夫人如同找到了发泄口,一心笃定了这次是傅奕阳暗算姜家。

    “他家?”姜源撇撇嘴,“上回我连那傅老二都打成猪头,也没见勇武侯敢替他出头,敢情是玩起阴招来了?真是太阴险了!”

    “可不是,当初娘我还有心跟勇武侯夫人示好,没想到那可是个清高的鼻孔都要朝天了,看不起我就算了,竟是连你大姐姐都看不上,你说气人不气人!”姜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冷狠之意,冷笑着说,“原我还不想跟她个小辈一般见识,可没想到她可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转过来就起了这么歹毒的心思,你爹的官位要真有什么好歹,看我不拼着这脸面不要,也要让她惹上一身骚,让她知道咱们姜家可不是好惹的。”

    姜源一惊,他在外作威作福可不就是仗着他爹是兵部侍郎,他姐姐是顺郡王侧妃,他是他爹唯一的儿子,如今被那勇武侯府一闹可好,听他娘说的他爹的官位很有可能不保,就连他也不是他爹唯一的儿子了,这如何能不恨。

    这时候脑子转得快,一转眼就计上心头,对姜夫人说:“既然他们敢使阴招,那咱们也不必客气了,以牙还牙!勇武侯府儿子使不上劲,可对付起傅老二就容易多了,娘我有个了主意,保管让勇武侯府到时候必定乖乖的跟咱们家赔礼道歉,往后见了咱们家都得退避三舍。”

    姜夫人一喜,连忙问:“是什么主意?”

    姜源舔了舔嘴唇,竹筒倒豆子般把他想出来的毒计跟姜夫人说了,姜夫人眼睛发亮:“这主意好!”

    姜源咧嘴得意的笑了笑,又想到什么,嚷嚷道:“娘,那个外室子可怎么办?我可不愿意多个跟我争家产的。”

    姜夫人轻轻拍了他一下:“瞎说什么,那外室子进府得我同意,我要是不同意,那外室子怎么都不能认祖归宗的。”

    “要是我爹执意要把那外室子领回来呢,娘你也看到了,这还没认回来呢,就对我这个嫡子横眉竖眼的了,要真认回来,那——”

    “他想都别想!”姜夫人怒气冲冲的截断姜源的话,虎着脸,“那小贱.货是不是你爹的还两说,你爹那个人我还不知道,要是那娘俩儿碍着他了,他保准翻脸不认。”

    “不是我爹的?不是说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吗?”

    “找上门?谁敢笃定说找的一定是你爹……”姜夫人顿住了,然后声音不由的扬高:“是了是了,这姜府住的可不止你爹这一个姜大人,我还真是糊涂了,当时怎么就一味认定她是来找你爹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姜存富在外头养外室是真真的。“谁敢说不是来找你二叔的。”

    姜源也跟着恍然大悟:“娘,这是准备把二叔推出来背这黑锅,可二叔他肯吗?”

    姜夫人不屑道:“他一个小妇养的,现在能当个五品官,还不是托了你爹的福,如今也还不是靠着咱们家养着。先前你祖父在世的时候,不好分家,可现在你祖父都没了,我倒是想提分家来着,可你爹不同意。你那二叔一家子还死皮赖脸的装糊涂。现在有用到他的时候了,他还敢推托不成?再说要是你爹真出了什么事,二房还能好过了?”

    姜源若有所思。

    姜夫人有了主意,就想去找姜存富商量,就安抚了姜源几句,还许诺了若是姜源把事儿办成了,她就同意把她身边的玉簪开了脸给他做通房。

    姜源心痒玉簪已久,奈何她是姜夫人的大丫环,平日里除了玉钏就属她最得用,姜源只能干看着,现在能得偿所愿,姜源干劲十足,还拍着胸脯跟姜夫人打保证,一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痛得呲牙咧嘴的。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等姜夫人见着了姜存富就把这注意一说,姜存富皱着眉,犹豫道:“这似乎不大妥当吧。”

    姜夫人在心里嗤笑,嘴上说:“有什么不妥当的,你扶持二叔,还养着他们一大家子,现在就是让他帮个忙罢了。只要他主动出面认下了,咱们再对外说是二叔养外室的时候也没把身份交代的清楚,那外室找上门来自然而然就误会了。”

    “这样一来,养外室的可不是你了,御史们要是再弹劾你也是白瞎了。”姜夫人见姜存富垂着眼皮不吭声,脸色变了变,“你要是舍不得那外室生的孩子,那也好办,等风声过去了,再找个由头把孩子接回来,由姨娘养着罢。”

    这自然是不能认祖归宗了,而且那外室这辈子都甭想再进姜家的门。

    姜夫人想到这点儿,心里才总算爽快一些。

    姜存富被姜夫人说动了,可嘴上还想装着兄友弟恭一些:“这让我如何跟二弟开这个口啊。”

    姜夫人抿了抿嘴:“大不了私下里给些补偿,二弟妹不是整日里在我跟前说哭穷么,我从我的嫁妆里拿出两个铺子来补贴给二弟妹,堵住她的嘴。

    二叔那儿,还得老爷你去说,再说了就是他主动认下来,也不过是个五品官,要是没有老爷,他能这么快就升到五品。凭着老爷的能量,到时候想保下二叔也很便宜的。

    可要是二叔执意不帮衬你这个嫡亲兄长,他那五品官也就做到头了,到时候孰轻孰重,我想二叔应该分得很清楚罢。”

    姜夫人尽量掩饰住自己的不屑了,可言语中难免带出一些来,她向来看不上庶出的,就是娘家的庶出姊妹都被她打压的毫无光彩,出嫁后方才好了一些。

    等嫁到姜家来,姜夫人又处处看不上二房,姜二太太可没少受姜夫人的冷嘲热讽,可又碍着嫡庶分明,长幼有序,只能忍着,毕竟姜夫人是个无理还能闹三分的。

    姜夫人也自认二房的不敢反抗,她原本都没打算要从自己的嫁妆里拿两个铺子来去堵姜二太太的嘴,这么和姜存富说,就是想昭显下自己的贤淑大方。

    再说要是能用两个铺子就能把外室子这个麻烦解决了,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姜存富明显是被姜夫人说动了,他叹口气:“这都是没法子,想必二弟能理解我的苦衷,我这就去和他说说。”

    姜夫人见状,总算是眉开眼笑:“希望二叔能分得清轻重,不做那忘恩负义之辈。”

    姜存富临走时顺口问了句:“源儿如何了?”

    姜夫人下意识的把她跟姜源商量的以牙还牙之事给瞒下了,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我才去看了他,他原本是想不顾着身上的伤来给老爷磕头认错的,我劝了他他才勉强躺着养伤的。

    我问过了,这回儿可真不是源儿的错,源儿是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么,虽然他平日里是有些不着三四的,可也没混不吝到敢对着老爷身边伺候的人犯浑。

    至于老爷身边的那叫*的,到底不是在咱们家调.教出来的,谁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营生的。再说,那时候怎么就那么巧的被老爷堵到您的外书房里,我总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若不是我去的及时,老爷那般下了死手,到头来可不是生生地冤死了源儿?依我看,这事儿还是我来查查,若真是有那内里藏奸的,对咱们家不利的,都是不能姑息的。”

    可不是,今天坏事可都堆到一处了。

    姜夫人的话儿真是说到了姜存富的心坎上去了,姜存富脸色缓和起来:“罢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好好查查,源儿那就让他好好养伤罢。”

    姜夫人一听那两个骚.蹄.子要落到她手上了,心下满意,回头甭管查出不查出什么来,先让她们吃吃苦头才能一解她心头之恨。

    且不说姜存富是如何同他二弟达成协议,等翌日上朝时,果然就有御史弹劾姜存富蓄养外室,品德有亏。

    姜存富豁出去老脸不要,跪在哭诉自己没管教好庶弟,致使庶弟在外养外室,昨日他已经调查清楚,庶弟也已经承认了自己做些的孽,这让上面没长辈,自己又是长兄,这长兄如父,臣下真是心痛不已,请皇上责罚臣治家不严之罪。

    李代桃僵。

    有些知道真相的人都傻眼了,再看姜存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撇了撇嘴。

    姜存富的弟弟是五品官,五品官没资格进入大殿,在殿外站着,可这不影响他能听到里面的情况,一时间表现的那叫一个脸色灰白,神情黯然,拳头握紧连青筋都凸显出来了。

    把被嫡兄欺压的丝毫不能反抗却不得不妥协的庶弟展现的淋漓尽致,一时间倒是收获了不少同情怜悯的目光。

    姜二弟低着头,遮住眼中的恨意。

    不过呢,姜存富实在是太小看御史言官了。

    人家做御史的,总也不能只捕风捉影不查明实情的就随意弹劾朝堂官员的啊,人家可是连姜存富养外室的胡同都摸准了。

    现在你来说,不是你,是你弟弟,是不是要把大家当猴耍呢?

    言官嘴皮子那可比刀锋利多了,引经据典,不把人说的羞愤欲自杀都不算真本事。

    好好的早朝,这下子可真热闹,快赶上这会儿熙熙嚷嚷的菜市场了。

    傅奕阳平静无波,默默记下了出来替姜存富说话的几位官员。

    最后,皇上发话了,让都察院仔细督查,务必要还原真相。

    这是偏着御史这边啊,摸出些门道的官员在心里咂摸下,暗自告诫千万不要去趟这浑水。

    这朝堂归朝堂,可有些事就是传的特别快。

    “昨日找上姜侍郎的外室并不是姜侍郎养在外面的外室,而是姜家二老爷养的?那姜侍郎养的外室呢?”苏颖心想这可真是跌宕起伏,连养的外室都能够把男人给认错了,可真是稀奇。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李代桃僵嘛。

    薄荷抿嘴笑了笑,眼珠子一转脆声道:“许是姜二老爷养外室的时候打着姜大老爷的名义,这等见到真人,才发觉是找错了人。”

    苏颖伸出手指点了点薄荷:“就你促狭。”

    芦荟过来禀告:“季夫人来了。”

    苏颖理了理衣裳,站了起来迎到门外,叫了声:“表婶。”

    季夫人听了这称呼,心下稍定,可又觉得磨不开脸,等寒暄过后一时间只顾着低头喝茶,没说话。

    苏颖见此,已经猜测到季夫人是因何而来,心里微微一哂,看样子季夫人自己都不情愿,大概是碍着季大人以及潘太太是小姑子,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得不情愿的过来跟她开口。

    季夫人看苏颖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她自觉替小姑子做的那些事臊得慌,偏偏如今还要顶着这羞臊过来,唉……

    ——说来季大人和季夫人夫妻俩也是被潘太太闹得头疼,潘太太不但绝食相逼,还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季大人整日里唉声叹气,可碍着潘太太那闹腾劲儿,不能硬逼,只苦了季夫人了。

    苏颖先开口了:“表婶若有什么事儿何必这么麻烦还劳您亲自过来一趟,只管差个人过来说说就是了。”

    季夫人一听这话笑的勉强:“无妨,只你前些时候病了,如今看着倒是精神好些了,正好我这儿得了几只西洋参,大夫说了最是温和滋补的,心里惦念着你,就一起带过来了。”

    “这西洋参我是知道的,药效温和,不像咱们日常用的参那么霸道,还能滋补养身,如今并不容易得,表婶这么惦念着我,可见是疼我的。”苏颖跟季夫人没什么利益纠葛,还是乐意给她面子的。

    又笑了笑:“原我前几日困乏的厉害,那日潘太太过来,底下人没见识,见潘太太没个拜帖,不好放潘太太进来,等我知道了可也晚了。也不知潘太太有没有怪我?”

    苏颖这算是主动递了个话头,季夫人心里都替潘太太觉得丢脸,得亏没放那惹祸精进门,不然就以着潘太太和潘如月那母女俩的脾性,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是非来呢。

    “哪能呢,也怪她心急,就那么贸贸然的过来了。说来她嫁出去,也有好些年没回过京城了,你们府上不识得也是正常的。”季夫人这是在暗自贬低潘太太了,至于潘如月曾经闹出的那些不愉快,季夫人当然不好提起。

    苏颖刚哄了傅昀睡了,自己也跟着睡了会儿,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红晕,季夫人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过的好,又知道如今跟前没那碍眼的,想一想还是开口道:“我来就是为了她呢,她夫家被人弹劾。”

    季夫人叹了口气:“她是磨不开面子过来,我这儿到底是小姑子,不能冷眼旁观不是,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才想着在你这儿说说。”

    苏颖沉吟一会道:“这事儿我也就从老爷嘴里听了一耳朵,可具体如何我也是不清楚的。再者这事儿,也不是侯爷说能插手就能插手的,更何况现在不还是没定论呢,指不定潘大人是被冤枉的呢。”

    要真是被冤枉的,也就用不着这么慌乱了。

    季夫人何尝不知道,她过来又不是甘愿的,听了苏颖这么说自然不会强求:“这话儿我何尝没和姑奶奶说过,可到底姑奶奶心慌则乱,我来呢多是想来求个心安。”

    “这我也懂的,只这事儿我自己也不清楚,不若等侯爷回来了,我问一问他,到时候不管是个什么消息,都给表婶回个信,如何?”苏颖自然不会跟季夫人说去转告潘太太吧,他家落了什么下场都是因为她作的,你们家注定要落马,没救了。

    只跟季夫人打打太极,季夫人心里未免不清楚这点,也只顺着苏颖的话往下说。

    “表婶回去好好宽慰下潘太太,事情还没下定论,就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呢。”苏颖说的特别真诚,季夫人也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

    正说着,薄荷急匆匆的进来,匆匆朝季夫人曲曲膝盖后,就凑到苏颖耳边说了两句。

    季夫人见着苏颖的眉都皱了起来,一脸难色,正想着许是侯府出了什么要紧事,正打算告辞呢,就听苏颖道:“潘姑娘许是跟着表婶您过来了,在门外遇着侯爷了,您看这?”

    苏颖说的隐晦,但季夫人太了解潘如月什么德行了,脸一下红了:“如月这姑娘也太实心眼了,这几日跟着她母亲忧心家里的事儿,整个人都瘦了好大一圈,也有好几日没合眼了。我来的时候,她原本也想跟着过来的,我看她说话都有些含糊了,只让她去歇着,哪想到她竟是偷偷跟过来了。”

    季夫人反应快,立马就给潘如月盖上一个神志不清的戳,迅速把自己撇清了。

    苏颖皱了皱眉:“原是这般,我道呢,寻常人哪里会主动去往马蹄下撞,好在侯爷反应快,没撞上潘姑娘。倒是潘姑娘受了不小的惊吓,晕过去了,我让人把她带过来歇一会儿罢。”

    “幸好她没事,不然我都不知怎么跟她母亲交代了。”季夫人心里可把潘如月给恨死了,她也得留下来,照看下潘如月,省的潘如月再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

    苏颖转头吩咐薄荷:“快去请了大夫来,我记得潘姑娘往前身体就不大好,上回也是晕了一回呢。”

    季夫人都替潘如月觉得臊得慌:“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