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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他兴许是知道些什么,但牵扯甚广,也不好将给苏颖听,就跟被掐着脖子的小鸡仔似的,那叫一个苦逼。
苏颖眉头皱的更紧了:“我连发生什么事都不清楚,该如何劝老爷?”
永平给跪了:“太太,不是奴才不说,实在是……”老爷不让说啊!
苏颖无语,合着她是被推出来往大老爷的枪口上撞的啊,抬眼看了看紧闭的书房门。苏颖不住的摩挲着手指,她觉得依照傅奕阳那样自尊心强的,这时候也不想见到其他人,她不必上前自讨苦吃。
苏颖不说话了,永平把头垂的更低了,主子不发话他也不敢出声提醒,额头上沁出汗来了也不敢伸手去抹。
“从昨夜到现在,老爷忙的连口饭都没吃,我不放心,就让小厨房做了几样菜来。”苏颖话说着,芦荟就过来把食盒递到永平手上,又问:“你跟了老爷多少年了?”
永平拿不准苏颖是个什么意思,把食盒接过来咽了口唾沫垂着头说:“奴才自小伺候老爷,算起来也有十五年了。”
“嗯,你是个忠心的。”苏颖瞥了他一眼,“好好照顾老爷,有些事既然不能外传,就罢了。”
连苏颖这个妻子都不能知道,这里头涉及到谁,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么?苏颖抚了抚腰,并没有巴巴的去书房做什么解语花,用宽阔的胸怀去抚慰大老爷的创伤。
这次,不出意外,真相也应该会被掩埋起来。
回到正院,紫苏送来了一盏酸梅汤,苏颖盯着碗上的花纹发了一会呆,半晌才就着碗喝了口酸梅汤,酸梅汤的味道压住了心里升起来的一丝烦躁感。
芦荟还提着心,心里边直打鼓,摸不准太太到底在想什么,明明都到了书房外头了怎么就不进去了呢。“太太,要不我再差人去打听下?”
被蒙在鼓里的味道实在不好,苏颖抿抿嘴,“顺便瞧瞧老太太那儿有何异
常?”
且说苏颖走后,永平拎着食盒苦着一张脸,恨不能劈头给自己一巴掌,他办的这叫什么差事,别没讨好了老爷,那边又得罪了太太!
再往书房张望两眼,咬咬牙抬手擦了一把汗,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里面传来傅奕阳冷的跟冰碴子一样的声音,在这溽暑时节降温能力尤为明显:“永平滚进来伺候!”
永平滚进去了,带着食盒一块儿。
进到书房里一瞧,地上乱七八糟的,永平抬头瞟了傅奕阳一眼,没先让人进来收拾,先讨好着说:“太太那儿知道老爷您忙着没吃上饭,特意送了食盒来,您要不要吃几口,好歹奴才也好回了太太,免得太太跟着忧心。”
要是以前永平可是基本上不会把苏颖给搬出来的,他打小就开始伺候傅奕阳了,对他的脾气秉性摸得清楚,以前和太太接触不多,反倒是魏姨娘想法设法的拉拢他,知道太太是个端庄的一个人,可却不得老爷喜欢,敬重倒是有的。
当初得知太太小产后,永平还在心里叹息了一回儿,以为日后正院就那样了,可没想到这位太太性子好似柔和了不少,等傅奕阳开了私库让他去给正院送东西时,他就想看起来这下府里的风向要变了。
可永平也跟其他人一样怎么都想不到正院还有如今风光的日子,他贴身伺候傅奕阳的更清楚一些,老爷可是从私库扒拉了好些东西过去。想到这儿永平就暗自纳罕,老爷这小半年里还就近了太太一个人的身,近乎独宠啊,就是魏姨娘得宠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
他心里还琢磨了苏颖刚才和他说那几句话的深意,冷不丁感觉到傅奕阳目光冷冷的刺过来,永平手心就开始冒冷汗,就听傅奕阳问:“太太来过?”
永平缩了缩脑袋,嘴上也不敢隐瞒:“奴才有罪,瞧着爷您不自在就大着胆子请了太太来。”
傅奕阳沉着脸,谅他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把事情透漏给苏颖,可苏颖没过来问反而让傅奕阳觉得有些心虚。这件事他根本不能说出去,家丑不能外扬,即便胳膊肘子折了还要往袖子里藏,勉强把心里的郁气按压下去,可看耷拉着脑袋永平,心里烦躁,多事的奴才!
半天都没等到傅奕阳应声,永平把头压的更低,过了好半晌才听到书桌后面坐着的那位出了一口气扔下让他把书房收拾了的命令。
永平捡了半条命,等出了书房门心想日后还是要紧紧抱着太太的大腿。
傅奕阳自己拧巴着发泄了一回,还真是饿了。也是,昨天苏颖那口香肉刚张嘴吃就没叫走了,一夜没睡,早饭摆上来这位爷没胃口,就喝了一碗粥就赶去上朝了,就这样上朝的时候除了脸色不好看外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回到自个的书房愿意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但他向来内敛,每当心里不自在的时候多是闷头写字,像这样挥手把桌子上的东西扫下去还是少见的,更不用去砸东西了。
苏颖吩咐小厨房照着傅奕阳口味做的,清心败火的有,那碗粥也实在,傅奕阳吃饱了心情总算好了那么一些些。
等书房收拾干净整齐了,永平耷拉着脑袋进来瞟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傅奕阳,心里琢磨着这位爷心情怕是好些了,扭着头冲着一边的小厮使眼色,让他去给正院说一声去。
这小厮也是个机灵的,一矮身就往正院送信去了。
永平刚回头就见傅奕阳阴测测的瞪他一眼,缩了缩脖子装鹌鹑,不过傅奕阳也没说他多事,永平心里头就寻摸出些滋味来了,没罚就是不嫌弃他多事了。
尽管傅奕阳捏着一些事不愿意外传,但表面上发生什么事是瞒不住的,还别说苏颖对整个侯府后宅掌控力度加大,再一打探只言片语的回到苏颖这儿,把事情拼凑个大概。
要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外乎二房后院妻妾争斗,三太太好端端的从王姨娘院子里出来就差点小产,惊动了傅母,从王姨娘房里搜出来对孕妇不好的东西。
王姨娘说她是冤枉的,说话也很有道理:“三太太在妾身这儿出了事儿,都会觉得妾身难辞其咎,还那般轻易就被翻找出害人的药物,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用来诬蔑妾身的。”
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陈夫人身上去了:“夫人没本事只会使用下作手段留住爷们,还想借妾身的手解决了三太太肚子里的那块肉,可真是好狠的心。妾身好歹是老爷聘来的贵妾,娘家也是官宦人家,就算是为人妾室,但也不是这般让人作践的,请老太太、老爷明鉴。”
陈夫人气急败坏:“你胡说什么!明明就是你内里藏奸,心思恶毒,想害老爷的骨肉,证据都在这儿,你狡辩就算了还诬蔑我,谁给你的胆子。你爹不过是个七品小官,还有脸说是官宦人家,我都替你臊得慌!”
她就没想过可怜的二老爷到现在还是个白身。
陈夫人又朝老太太傅煦阳哭诉:“就算不为我这个二太太的名声考虑,就是为了我妹妹差点没保住腹中骨肉,也不能轻饶了这个贱人!”
傅母刚安抚了差点没保住胎的三太太,就被她们吵的脑仁疼,偏偏这时候傅煦阳两脚一蹬,撅了过去,这下火上浇油,更乱了。
大夫过来一诊,先之乎者也的说了一堆儿,众人都听得迷迷糊糊的,还是陈夫人不耐烦直接问:“到底得了什么病?”
大夫隐晦的交代了,并不是别的病,主要是*房频繁导致的肾虚。
陈夫人一听心里头那个气啊,肾亏可不能是在她这儿亏的,就朝着通房丫头们破口大骂:“糊涂油蒙了心,不得好死的下.作.娼.妇们,好好的爷们都叫你们教坏了,合该都发卖出去!”
这里面还有两个之前傅母在琥珀被烧死后送来安慰傅煦阳的,一并都算在里头,傅母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狠狠的看了大发雌威的陈夫人一眼。
傅母积威犹在,陈夫人被她这么看了一眼先是条件反射的萎了下,但回过味来心里更不是滋味,都这个时候了,老太太还向着那几个狐媚子不成。再说了她是老爷的正头太太,还不能骂几个没名分的贱婢了,从嗓子里嚎了一声来。
“老太太可不能轻饶这些个狐媚子,好好的二房叫她们弄的乌烟瘴气,如今老爷都这般了,这些个狐媚子是不能留了,尤其是那不三不四的来路不明的,都祸害到老爷的书房去了,若是传出去,凭的让人家笑话二老爷!”
陈夫人自己嚎完了,也不去看傅母的脸色,就让婆子过来把让她心烦的几个都绑起来,只等明天天一亮就发卖出去。尤其是之前傅母送来的那两个身条妖娆的,仗着是傅母做主塞过来的,张狂的不像样子,没少给陈夫人添堵。
这次终于找到机会,陈夫人怎么能放过。
傅母被气的脑仁疼,斥骂陈夫人:“整日里只知道盯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不知道好好看着你家老爷,如今他病了你不顾着照看,偏还要借机耍起你做二太太的威风了,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傅母对陈夫人敢在她跟前耍威风窝火,好好的二房被弄的乌烟瘴气的,偏偏她在上房一点都没听到风声,这才是让傅母更加不满的,这时候才借着这事情冲着陈夫人发出邪火来。
陈夫人被骂的面红耳赤,又见那拉扯那几个丫头的婆子不再动弹,心里更加气恼,指着婆子们就骂:“怎的?我这主子的话现下不好使了是不是?还不把她们都拉下去,省的在这儿污了地界,要是二老爷有什么不好的,看我不揭了你们的皮。”
那两个婆子被陈夫人红着眼睛唬的不敢吱声儿,虽说之前是碍着老太太的黑脸左右为难,可日后她们都是在陈夫人手底下讨生活的,忙喏喏的应下声推搡着不敢出声的几个丫头退下去了。
傅母差点就被气了个仰倒,眼睛一斜,对着身边的白鹭说淡淡道:“还杵在这作甚,没用的东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才来报我,是不是觉着我老了不中用了,治不了别人,还治不了你了?”
傅母这话分明就是指桑骂槐,陈夫人听得分明,手中的帕子几乎都要被她扯烂了,手却抚上肚子,她的月信已经晚了好几天了,她觉得这八成是怀上了。
这时候翡翠过来见陈夫人脸色十分难看,迟疑了一下,才说:“大夫在里头给老爷诊脉,太太您说会不会诊出来?”翡翠是陈夫人的心腹,陈夫人有些事不方便出面的都交给她办,陈夫人在傅煦阳过来的时候使了一些手段把傅煦阳留住这事儿翡翠自然是知道的。
可如今傅煦阳病倒了,翡翠心里自然慌了,生怕查到陈夫人这儿来,这要是被人知道了,陈夫人的名声可就完了,她作为贴身丫鬟也逃不过。
陈夫人捏着手心,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但她现在可不能慌张,“你赶紧去把那东西给处理掉,不,”陈夫人又想起那张狂的王姨娘,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把东西埋到王姨娘的屋子外头去。”
翡翠自然明白陈夫人的意思,连忙避开众人按照陈夫人说的去做了。
本来么,从王姨娘房里搜出那些差点害三太太流产的药物,依照着傅母对三太太腹中孩子的看重,王姨娘有口莫辩,往后日子也不会好过。
偏偏陈夫人又画蛇添足,翡翠蹑手蹑脚的不料却被王姨娘的人看见了,王姨娘恨死了陈夫人,认定了是陈夫人诬蔑她,她就算是看三太太肚子的孩子不顺眼,可也没蠢到还把证据都留在手里。
抓到了翡翠鬼鬼祟祟,就好说了,让人拘着翡翠去见傅母。
看到被扭过来的翡翠,陈夫人当下脸就白了,傅母一见就明白几分,对陈夫人那是恨铁不成钢,但不管怎么说陈夫人都是她娘家侄女,本来因为陈宛凝的事,就和娘家起了罅隙,不管如何都不能让这罅隙再扩大下去。
傅母能在侯府呼风唤雨,尽享尊荣,一来是老侯爷的儿子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如今傅奕阳还袭了爵,对她孝顺;二来就是她在娘家很有地位,陈家虽说比不上傅家爵位高,但到底也有世袭的爵位,这也是傅母看不上苏家的原因。
陈夫人一心虚,双眼一闭,就晕过去了。
从这点来看她和傅煦阳二老爷真不愧是夫妻啊,傅母在心里骂了句蠢货,但还是让人把陈夫人扶起来,从三太太那儿叫来妇科大夫给陈夫人诊脉。
大夫给陈夫人把脉,诊断出了滑脉,也就是说陈夫人怀上了,有一个月了。
陈夫人就被送去休息了,王姨娘心有不甘被傅母罚去禁足了。
二房乌烟瘴气的,本来有傅母过来主持大局,但前一发动全身,糟心事一波一波的过来,傅母积威犹在,但到底随着时间的流逝,别削弱了不少。
等到傅奕阳过来,立马就约束了下头人不许慌乱,没多大会就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这才是一家之长的魄力!
这后宅隐私事儿傅母处理起来是比傅奕阳顺手多了,偏偏在翡翠那里捅了篓子,那催.情.香啊,偏偏跟傅煦阳和陈宛凝中招那日用的是一样的。这说起来也是和侯府惯用的大夫有关了,是同一个大夫,记忆深刻。
这下子好玩了。
从陈夫人被诊出有孕、王姨娘被禁足这里,剩下的就不为外人道了。
苏颖拼凑出来的事情梗概,也是到这里,但要是真这样,傅奕阳还会发那么大的火,还在那欲盖弥彰的说什么“不能说”,苏颖微微一哂,既然大老爷都对此有所表示了,她也就假装不知道那所谓的“不能说的秘密”。
但这事儿苏颖也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虽说她是怀着身孕还是双胎精力不足,但她如今是当家太太。虽说以往二房那边儿苏颖也不好插手,但总归是涉及到后宅事,总不能让傅奕阳出面处置,若是流传出些什么,被抹黑的还不是整个侯府。
就算苏颖一点都不在意,心里还幸灾乐祸,但她也不愿意被人家质疑管家能力有问题,不过再想想傅母竟然没把她招过去,还真是难得。
苏颖靠着秋香色的大迎枕,桂嬷嬷从外面忙碌了一圈回来,白芷连忙去给她斟了一杯茶,桂嬷嬷谢过喝了茶才说起刚才苏颖交代她去处理的事来,“好在有好些个适龄的家生子已经被教些规矩了,那些空缺的按照旧例从下面这些里面选上来补上了。”
显然桂嬷嬷这儿也是得了前面傅奕阳的吩咐,苏颖在琢磨事情的时候,傅奕阳也没闲着,在为这件事做扫尾工作。
虽说该按下的都按下了,但事儿还是要办的,傅奕阳出面处置后宅的次数一巴掌都能数出来,很有雷厉风行的架势,傅母还来不及插手,牵连出来的那些个奴才被打的打,发卖的发卖,撵到庄子上的撵去庄子上,毫不留情,个个还都有由头,根本由不得分辨。
又想到大夫说傅煦阳的病,傅奕阳眉头皱的紧紧的,私生活竟然这么不严谨,弄得后宅乌烟瘴气,实在是太不像话!
傅奕阳想到平日里傅母对傅煦阳的偏爱,再想想他们的所作所为,克制不住心头莫名的怒火狠狠的捶了下桌子。
这声音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永平夹着尾巴恨不得把自己当背景板,这时候听见声儿不能不进去伺候,大气都不敢喘,永平心里叫苦脸上还带着笑容讨好的问:“太太刚差人来问,老爷您要不要过去用午饭?”
从头到尾傅奕阳就没和苏颖通通气,就自顾自把这件事给处理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种糟心事他就没想要苏颖跟着操心,更不用说里头还涉及到些“不能说的秘密”,自尊心强的大老爷捂着还不放心呢,自然不会主动说给苏颖听。
听永平这么一问,傅奕阳沉下一口气,把手上的笔搁到一边,沉吟半天才说:“去正院。”
到正院的时候,傅奕阳见着挺着肚子冲他微笑的苏颖眉头总算舒展些,扯了扯嘴角算是给了个笑脸,这还不如不笑呢。
傅奕阳不说,苏颖不能不问,“这事儿还让老太太跟着费心神,倒是我的不是了,本来那些个都是归我过问的,再不济还有桂嬷嬷帮衬我。”
因为她提到傅母,傅奕阳有些不自在,反手放在嘴边咳嗽一声:“这原就不**的事,二弟和他屋子里头的人没个度,弄得乌烟瘴气的,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
“母亲那儿,”傅奕阳抿了抿嘴角才说,“昨儿被气着了,精神不济,得静心养生,我不在的这两三月里,你无事勿须去劳烦她老人家。”
苏颖一愣,这是个什么意思,她装着不懂,反问:“她老人家可是病的厉害?”
傅奕阳还真是为苏颖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可找这么个借口他自己都有些磨不开,哪有做儿子的咒自己母亲生病的,但傅奕阳还就找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被苏颖那么一反问,心里有些尴尬,握着苏颖的手微微用力:“那些事我会打理好的,再不叫你跟着为难,你听我的便是。”傅奕阳想法很简单,说了不让苏颖跟着操心,就不让她跟着操心,更何况他心里觉得妻子前段时间受了那么多委屈,是被他牵连的缘故。
傅奕阳盯着苏颖挺起的肚子,到底还是不放心,想着把他以前的奶娘齐嬷嬷请回来照顾她才好。
苏颖就装作懵懵懂懂的听傅奕阳的,傅母那儿不出来找事儿对苏颖来说当然是好事啊,她看了一眼傅奕阳,难道他们母子反目成仇了?
呵呵,这种戏码她最爱看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