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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午后,没有扰人的蝉鸣,阳光映着阳伞,染下一片明媚,很适合出行的天气,路希却用来对账。
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一块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路希一手握着马克杯,一手晃着无线鼠标,微颦双眉望着屏幕。
一辆银色的英菲尼迪SUV缓缓的停在了甜品店外的阳伞前,钱宁兴冲冲的下了车,拉路希一起去蹦极。
路希觉得那么刺激的游戏玩一次完全能抵一辈子,所以他拒绝了钱宁的邀约,钱宁好说歹说也没能把路希拐带走,于是只能遗憾又兴奋的和他家少去飞了。
路希睨着徐徐开走的车子笑了笑,然后继续对他的账,杜君浩离开之后,担心留守儿童孤单寂寞想爸爸的池洋和钱宁总是拉路希出去玩,他们的好意路希心领了,但经常泡在一起就算了,他俩都是有家室的人,他不好总去打扰人家家庭生活。
傍晚时分,去蹦极的两口子回来了一个。
路希问回来的那个:“怎么就你自己?琪叔呢?”
“一杯双拼,多加布丁,谢谢。”钱宁点完喝的才转过来跟路希说,“挂蹦极台上下不来了。”
路希失笑:“临时加班还是有应酬?”
“家庭会议,多半又是讨论那点事,让我去我没去,没兴趣看他们父子俩吵架。”所谓的那点事就张天琪传宗接代的事,钱宁并不反对张天琪代孕孩子,虽然接受张天琪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孩子会让他心里有疙瘩,但也只是个小疙瘩不是过不去的坎儿,可他家少爷不肯要,每次谈起这件事都把老爷子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一拐杖夯死他。
路希不好议论人家的家务事,便跳过这个话题,商量起了晚上的安排:“晚饭一起吃吧,把高飞也叫上。”
路希这人最懂得感恩,在他孤苦无依的时候,最先向他伸出援手的是杜君浩,第二个就是高飞,路希知道高飞家境不好,大半收入都寄回老家,自己省吃俭用,清苦的要命,平日里就多照顾他一些,像这种不必高飞掏腰包的聚餐能叫上他就叫上他。
“好。”钱宁没意见,他就是来找路希吃饭的。
要说路希在杜君浩走后有什么不同之处,最明显的当属伙食,杜君浩在家的时候他都是定时买菜准点做饭,现在天天瞎凑合,吃的还不如毛团儿花卷儿营养均衡,他倒不是想他爸想的食不下咽,不做饭是因为一个人的饭不好做,做多了剩,做少了对不起下的那些工夫。
他本身就是易瘦体质,以前吃的惊细均衡都不见长肉,现在就更不成了,杜君浩走了两个多月,他抽了有五六斤,钱宁担心等不到他爸回来他就抽抽儿没了。
“蛋糕坯还没烤完,我暂时走不了,你们去吧。”慢性子的好好先生一边往搅拌桶里磕鸡蛋一边不紧不慢的说。
钱宁用胳膊肘抵了路希一下:“去,跟你家大师傅卖卖萌求求情。”
路希:“……”
高飞笑着说:“别麻烦了,我真不去了。”
“去吧,人多吃饭香。”路希笑着说话,心里叹气,硬着头皮来到翘着二郎腿看杂志的甜点师跟前,笑脸亲和,好言好语,“阿跃,让高飞早走……”
甜点师:“不行。”
路希:“通融一下吧,就早走……”
甜点师:“没门儿。”
路希:“别这么不近人情,就早走……”
甜点师:“不可能。”
路希:“你让我把话说完行吗?”
甜点师终于将放在杂志上的视线移到了小老板的脸上,并附赠一个温柔美好的微笑:“好,你说。”
路希:“就早走……”
甜点师:“死了这条心吧。”
K.O
路希当场阵亡,被活活憋死了。
钱宁横了不给力的队友一眼,顶了上去:“阿跃,如果你让高飞早点下班,我就……”
甜点师:“把我家洗衣机的衣服都洗了?”
钱宁:“……”
高飞将沉甸甸的搅拌桶固定在搅拌机下方,在嗡嗡的噪声中擦了擦手,来到双双阵亡的好友们身后,一手一个推着他们出了烘培房。
一盘盘新鲜的肉类菌类被服务员送上桌,路希手执剪刀,将一个漂亮的牛肉卷剪成适合入口的肉片,钱宁一边往烤肉盘里放食材一边嘀咕:“都说虎父无犬子,怎么到你就不顺应自然规律了?”
路希:“大概是因为不是亲生的。”
他说的很有道理,钱宁竟无言以对。
路希想起自家那性格恶劣的大师傅,叹着气道:“高飞没来店里之前阿跃伪装的特别好,我真没想到他是这种脾气。”
钱宁:“这说明高飞很强大。”
路希好笑的说:“强大什么啊,在店里忙的团团转,回去以后还要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他和灰姑娘唯一的区别就是性别不同。”
钱宁莞尔:“听你这么说我都想娶他了。”
路希:“晚了,人家早在老家订婚了。”
钱宁:“真遗憾。”
路希:“不遗憾,人家未婚妻是货真价实的妻,能生儿育女,你能麽?”
钱宁:“……”
路希见他一脸受打击的模样,又反过来说:“会生孩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会生孩子的女人数不胜数,会下腰能劈一字马的男人就不多见了,你还是很优秀的。”
钱宁呲牙:“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挤兑我!”
路希嗤嗤的笑,心情好,胃口也好,原本不打算喝酒的路希叫了一瓶烧酒,钱宁是开车出来的,所以只有眼馋的份儿。
烧酒的度数不算太高,那一小瓶也没多少,路希以为自己喝完最多有点犯困,醉不到哪里去,结果他小觑了烧酒的威力,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也算是风水轮流转吧,饭后路希是被钱宁背出餐厅的,其实扶着他他也能走,但钱宁看杜君浩抱儿子跟抱条小奶狗似的那么轻松,直觉认为他会轻飘飘的,背着反而更省劲儿,结果真把人背起来,他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你也不怎么轻啊。”钱宁嘟囔。
“是你没力气。”被酒精控制的路希是个诚实的孩子。
“胡说,我可以把舞伴举过头顶,怎么可能没力气?”钱宁运劲把人往上背了背,怕把他出溜下去,“抱着我脖子,别像个秤砣似的往后坠。”
“哦。”路希很听话,重心前移,扒在钱宁肩膀上的手绕到了他身前。
“嗯,这样就好多了。”钱宁松了口气,看来不是路小喵重,而是背的方法不对。
两人穿过大堂,来到门外的停车场,钱宁准备卸车的时候一道男声自两人身后响起,嗓音清越入耳:“路希。”
钱宁把路希放在身边,一手扶着他,回头去看,路希也迟钝缓慢的看向了叫了自己名字的人。
夏夜将女儿交给一旁的丈夫,让父女俩先上车,他则迈步来到两人跟前,笑着问路希:“还记得我吗?”
路希瞥瞥夏夜,用他那已经北方化的吴侬软语咕哝了一句:“烧成灰也认得。”
钱宁一愣,他从没见过好脾气的路希对人这么刻薄,就算以前为他抱不平,挤兑张天琪,他也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夏夜笑问:“喝醉了吧?”
路希:“不关你的事。”
夏夜也不恼,那张令人惊艳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浅笑:“这么讨厌我啊?”
路希:“嗯,讨厌。”
钱宁一头黑线,你也忒诚实了。
夏夜有点好笑的说:“没关系,我不讨厌你,你是要回家吗?坐我的车吧,刚好可以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