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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辛、橘白交接班的时间,一般都是在晚饭时候。
这一天傍晚,许妈妈照例又被关月山居里晚饭时热热闹闹的杂音给吵醒了。屋子里很暗。窗户管得严严的,空气里闻起来有一种浑浊沉重的味道。不过许妈妈却一点儿也不介意,她心里正为了自己能够准时醒来而高兴呢。
门吱嘎地一响,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只见满面不高兴的细辛走了进来。看见许妈妈正坐在床上,她也像没瞧见似的,往角落里的圈椅上一坐,伸手拾起了自己留在这儿的针线活儿。
“老是夜里做针线,对眼睛不好。”冷不丁地,许妈妈开口了。因为长久不说话,她的口舌不知哪儿有点不自然,“等你年纪大了就知道了……我今天白天帮橘白做活儿的时候,都觉得眼睛不好使了。”
细辛有点恹恹地瞧了她一眼。“橘白还叫你给她做活儿?”
“也没多少……不过许久不碰了,手生了,做了整整一天,也没工夫打个盹儿。”许妈妈一边笑,一边指了指床边堆着的几件绣活儿。
细辛懒洋洋地看了绣活儿一眼,不说话了,屋里又陷入了寂静。过了一会儿,窗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干巴巴的声音来:“细辛,姑娘晚饭用得了,剩下的赏了你一些。”
这声音正是忍冬的。细辛一听,忙站起身打开了门,从忍冬手里接过了食盒,回身进屋放在了桌上。许妈妈趁着门没关上,忙朝外看去,正好与忍冬目光相碰——可不知怎么的,忍冬却面无表情地转开了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莫非是怕细辛瞧见?许妈妈满肚子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只听细辛的声音冲着忍冬响起来:“你今天一天都在外头伺候?”
忍冬闷闷地“嗯”了一声,一副十分想走,又不得不应付她的样子。
细辛却不理会,只继续问道:“下午的时候,怎么那样吵?又是摔、又是喊的……把我吵醒了好几回,都没睡好觉!”
许妈妈闻言不由微微一愣——或许是自己白天睡得太死,竟一点动静都没听见。接下来忍冬的话。才叫她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好像是二小姐犯了什么错儿,受了老夫人罚,太太就跑到姑娘这儿来训人呢……”忍冬一边说,一边绞着手里的帕子。
“奇了怪了,二小姐犯错,训得着我们姑娘吗?”细辛瞪大了眼。对忍冬一副想快点儿走的样子视而不见,“后来怎么样了?二小姐受什么罚了?”
忍冬低下了头。“也没什么……老夫人来把太太劝走了。二小姐……”她悄悄抬眼看了一下许妈妈,后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瞥。“要跪一晚上的佛堂呢。”
佛堂里总是冷冷清清的。连个伺候人也没有,跪一个晚上——二小姐怎么熬得下来!
细辛顿时“啧、啧”了好几声——大概是为了逃避许妈妈沉重的目光,忍冬不等细辛再开口,忙道了一句“姑娘找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就匆匆地离开了。
她一走,细辛就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声。“一件事糊里糊涂的,也说不清楚。等我明儿个问橘白!”
许妈妈的眉头攒在一块儿,一言不发。过了好半天工夫,见细辛把顾成卉赏下来的饭菜都吃了,又叫了小丫头将食盒提走之后。她这才以手掩嘴,打了一个十分显眼的大呵欠。“做了一白天的活儿。累坏了……”她朝细辛不好意思地笑笑,一边躺在了床上,没有忍住,又是一个呵欠。
她这一番作态下来,连细辛也跟着开始打起了呵欠。她在另一张床上歪靠着,没过多久。就没了声响。
许妈妈背朝外,一动不动地躺着。她在心里计着数,足足过了两个多时辰,身子骨儿都躺酸了。估摸着差不多该是顾成卉的就寝时间了,她这才轻轻地翻了一个身,有意发出了一点响动来。
此时院子里、屋子里都是安安静静的,这点声音听起来显得十分响亮。——然而细辛却没有半点反应,依旧闭着双眼,胸口按着一种悠长的节奏,舒缓地一起一伏。许妈妈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拉开了门。外头已经是黑夜了,只有一排灯笼散发着柔柔的光。
她回过头去,目光在窗户上掠过,发现窗纸外面不知为什么挂了一些布。不过许妈妈此时可无心管闲事,她看了一眼细辛,见后者仍兀自沉睡着,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迈开了步子冲向院门。
幸运的是,似乎不到落锁的时候,院子大门还敞开着。许妈妈忍住全身软软的无力感,拼命跑过了大门,只听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喝——“那是不是许妈妈?”好像是半夏的声音。
被发现了!许妈妈暗叫一声糟糕,再也顾不得什么,撒开了步子一个劲儿地往佛堂跑。明明已经到了主子们歇息的时候了,路上来往的丫头婆子却还不少——她这样一路狂奔,顿时惹来了不少惊叫声和埋怨声。
许妈妈上气不接下气冲到了佛堂门口,大门是关着的,从门缝儿里、窗户里透出昏黄的光,显见里面有人。她忙伸手一推——没想到大门纹丝不动。
许妈妈顿时有点儿着急了——后头关月山居的追兵大概很快就能赶上来,若是再被关回去,谁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跑出来一回?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怎么能在门口耽误工夫!
她忙凑在了门缝上,压低了声音道:“二小姐、二小姐……我是许妈妈呀!你快开门让我进去!”
屋里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却又停了下来,再没了动静。
许妈妈不由心焦起来,略微提了一点儿声音道:“二小姐,我知道你受了罚。正不好受呢……不要紧的,不是还有我吗?你放心,我这一跑出来,五小姐也蹦跶不了两天了……你开开门,咱们好好儿商量商量怎么办!”
屋里的脚步声逐渐地靠近了门口,接着只听吱呀一声响,门打开了。许妈妈忙笑道:“二小姐……”一抬眼,却正好对上了老夫人冷冷的面容。
“许瓶。你倒是告诉告诉我,五丫头怎么就得罪了你了?”老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低沉,似乎压制着心中熊熊的怒火。
许妈妈愣愣地瞧着她,冷汗逐渐从额头上滑下来。各种纷杂的念头一瞬间充满脑海,又好像是一片空白——震惊中,她却只能想到一件不甚重要的细枝末节:为什么这么晚了。老夫人却还在佛堂里头?
这件事,此刻刚刚用罢了晚饭没多久的顾成卉倒是可以解释。
“要是许妈妈听说二姐姐今天早上已回了江州的时候,恐怕会很震惊罢?”她笑眯眯地望着屋里的丫鬟们道。这么长时间以来。四个丫鬟终于同时会面儿了。
今儿个距离顾成华受责、孙氏搜屋,其实已经过去了三天了。这三天里,孙氏果然乖乖儿地以“探望兄嫂”为借口回了娘家;而顾成华纵有万般不甘,也在今日一早很有些灰溜溜地登上了返程回江州的船——毕竟是太难看了,竟没有一个姐妹前去相送,都不约而同地找了理由避开。这一切,许妈妈自然都被蒙在了鼓里——
下午的时候,顾成卉叫人在许妈妈屋子外头挂上了深色的布帘子,以遮挡阳光。晚饭时间的两个时辰以前,橘白和细辛就提前换好了班。造成此时正是晚饭时的假象。随后忍冬提着食盒,把所谓“姑娘吃剩的晚饭”赏给了细辛。对上几句话,接着细辛什么也不用干,睡觉就行了。
在许妈妈躺在床上静静等待的两个多时辰里,关月山居里大部分的灯都灭了——若是有人来往,都要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声音。当许妈妈误以为夜已深了。轻轻地推开了门的时候,其实才刚刚过了真正的晚饭时间没有多久。
——之所以掐住了晚饭后这个钟点,是因为老夫人前几日与顾成卉闲聊了一回以后,忽然决心要每晚饭后都要去佛堂祈福的缘故。
“只要她一说‘二小姐,我是许妈妈,你开门’——那么,也不用再说什么,她跟二姐姐的关系就暴露在祖母眼皮子底下了。也就是说,”顾成卉解释罢了,微微地打了一个呵欠。“许瓶完了。”
的确,她原本是老夫人院子里赏给五小姐的,结果却一直暗地里与二小姐眉来眼去,干下了这许多不干不净的事——光是为了面子着想,老夫人都不会轻饶了她。
尽管许妈妈的下场完全是她自找的,可屋里还是静默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丫鬟们起了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过了半响,忍冬有点儿心疼地道:“这几日事情多,瞧把您累的!不过现在可算是好了——”
她的话说到一半,屋里其余的三个丫鬟脸上都露出了大大的笑意。
孙氏回娘家反省去了,顾成华也回了江州。紧跟着顾七就要嫁去冯家,到时只剩下一个顾明柏,更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自从来到了这个朝代以后,顾成卉还是第一次觉得心里敞亮极了。
ps:
在一个奇妙的地方,终日冰霜漫天,寒意凌冽,寸草不生,唯有的生灵是一棵无聊的树。
有一天,无聊的树无聊着,无聊着,突然起了兴致,投了一张粉红票。
冰霜冻着冻着,也投了一张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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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前后完全不搭噶的剧情变化总有一种没话说了硬掰的感觉……)
(须尾俱全你不要强撑了,江郎才尽了吗?)
(总之,虽然跟前面寸草不生的设定完全没关系,还是要谢谢你们的粉红噢!)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