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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早晨是美丽的,一层薄薄的雾在空中轻盈地飘荡着。宝儿站在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丝冬天特有的香甜。眺望远处,大地像是披上了一层透明的薄纱,朦胧的显示出原来的轮廓。
窗边放着一张梨花木桌,上面刻这古朴的花纹。桌上随意放着一个笔架,笔架上悬挂着一只精巧的毛笔,旁边是一个砚台,里面的墨汁已经干涸凝固。桌子正中间静静躺着一个信封,信纸自由散漫的蜷着身子,偏着脑袋还能偷偷瞄到几个字,“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宝儿转头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远方。
信中写到亓炎晟跟随大军出征,追击匈奴,已经到达边关。大漠苍茫荒芜,匈奴凶狠狡猾,这一战不知道要多久,每每暮色降临,看着翻滚的云彩,便想起了远在天边的佳人,卿可安好?
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缠绵悱恻的情话。寥寥数词道清了自己的境况,也表达了思念之情。
然而,信封上‘王玉’二字却表明宝儿遇到的事,他都一清二楚,默默关心着,或许在暗中帮助,无人得知,这点还是很让人感动的。
宝儿再度叹气,把信小心翼翼的塞进信封里,将开口处折了又折。
“公子,吃饭了!”门外响起了芍药的敲门声。
“这就来!”宝儿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走过去,打开房门,随芍药一同去了前厅。
桌上摆好了碗筷,熬得雪白的小米粥、两碟开胃的小菜、一盘糕点。虎子已经端坐一旁,静静等待。宝儿一来,虎子便黏了上去,抱着宝儿的手腕,大大的眼睛眯成线,“阿姐”。
“都上学堂了,咋还这么黏人呢!夫子没教你礼仪么?”宝儿故作严肃,轻声责备。
听得这话,虎子立马放手,小嘴嘟起,一脸的不乐意,却也听阿姐的话,规规矩矩站好。
宝儿瞧着他这幅别扭的样子,扑哧一笑,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
“好啦!小气鬼,阿姐逗你玩儿呢!看你那小嘴儿,可以挂茶壶了!”
见阿姐又对自己笑了,虎子这才咧开嘴,宝儿无奈笑道,“跟阿姐和阿爹阿娘可以这般撒娇,在夫子与同学习的人面前可得遵礼仪,知道么?”
“嗯!”虎子不住的点着头,似小鸡啄米。
短暂的早饭时间后,虎子由芍药送去私塾,宝儿则去了‘福宝园’。
大街上,人们已经陆续打开店门,拿出招牌。赶早集的人也陆陆续续出动,静谧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
“公子,请留步!”宝儿徐步慢踱,安静欣赏这个初醒的小镇,背后忽然传来说话声,像是对自己说的。宝儿不解的转过身,见一位三十左右,斯文的中年男子恭敬的站在身后,宝儿上下打量一番,这人外表文弱,但低垂的眼眉却显狡猾,有些城府,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并不认识他!
“叫我么?”在宝儿转过身时,那人面上表情一僵,没有答话,心想,应是认错人了,无奈耸肩,转身离去。
“公子可是王玉王公子?”那人有些不确定的试探道。
“正是在下,请问您是?”这下到轮到宝儿不解了,这人知道自己名字?还是王玉,那肯定是与‘合盛’有关,不是自己铺子里的人,就是竞争的对家,瞧这样子,应该是后者吧!宝儿立即有了戒备心。
“免贵姓何,单名一个申字。”那人面色恢复淡定,带着点谄媚的笑容。“在家是‘大庆元’的一个管事,有些事情想与您详谈。”
这小子心思真密,光听我这么两句话,心里就有了计较,起了防范心。
“‘大庆元’?”宝儿免不了有些惊讶,虽不知道对方来路,却也不怎么待见,仿制了别人的东西,便不算得光明磊落。
“何管事怕是认错人了吧!”宝儿说着便两手抱拳告辞。
“大掌柜,难道不想知道运河上捕鱼的那帮伙计手中的网是哪里来的么?”何申一点也不慌忙,成竹在胸,笃定宝儿对此感兴趣。
也真如他所料,听得这话,宝儿定在了原处,微眯眼睛看着他,这个何申还真是诡计多端。
“大掌柜可否赏脸喝杯茶水?”面对宝儿的无理,何申丝毫不在意,笑脸盈盈,仔细看,却能看到眼底的算计。
宝儿淡淡的瞟了一眼,便走向了就近的茶馆,何申紧跟其后。
“二位这边请!”许是开门第一单生意,跑堂的小二特别卖力,笑眯眯的将二人引上了座位,利索的扯下肩头的白布,“唰唰”的桌上擦了两下,桌子本就是干净的,想是习惯趋势吧!
茶水未来,二人端坐对桌,保持沉默,宝儿猜测他的来意。
何申也打量着宝儿,这个眉清目秀、阴柔的毛头小子就是发明‘玲珑鱼’的‘合盛’大掌柜?这年纪也忒小了点,听说家里是编筐子的。若不是一月来‘合盛’生意这般火爆,还真以为梁家大公子是个无能儿!
“茶来咯!”小二响亮的声音在大堂响起,见他手拿长嘴的茶壶,步伐轻盈,小二右手灵活往后一转,将茶壶背在肩头,身子一侧,往前一踮,茶水顺着长长的壶嘴遛了一道弯儿,冲进了杯中,青灰色的茶杯上方白烟袅袅上升。
“何管事,开门见山吧!”宝儿瞧着小二行云流水般的手法,满心赞叹,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那好,在下就直说了,王公子足智多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为何屈居‘合盛’,何不来‘大庆元’,也好让自己的才能得到施展。”何申笑笑,理理叠在一起的广袖。
“王玉本就是乡野村夫,幸得‘合盛’东家赏识,并未有什么大报复,够温饱便可。管事还是另寻他人吧!”宝儿眉毛轻挑,原来是这个意图。
“‘大庆元’惜才,赏识王公子一身本领,如今瑾元到处都有‘大庆元’的足迹,江南,洛阳,北域或是京城,哪里不是大展宏图的高地方,仍由公子挑选。至于酬劳,‘合盛’给少东家出多少工钱,‘大庆元’翻倍,王公子意下如何?”何申开出诱人条件,他就不信这个毛头小二不受诱惑!
宝儿听着何申列出来的种种诱惑,怎的有一种狐狸骗乌鸦嘴里肉吃的感觉,摇摇头,“‘大庆元’银子我王玉是无福消受的,还是留给可造之材吧!不如何管事先告诉我这渔网如何被‘大庆元’购得?”
何申一愣,这小子居然这么不上道,还想狮子大开口不成,怕是高傲过头了,若不是看他有那么些聪明才智,哪还会亲自来请他。
“王公子难道以为‘合盛’真是个安身立命之所?过些时日怕是会求上门来,让我把今日的话再说一遍吧!”
宝儿见他变了脸色,面露凶狠,一脸不削,高傲得很!
“何管事何出此言?怎不摊开了说个明白!”听这话,好似‘合盛’要遭难,对方在给自己最后的选择机会。
“王公子年纪虽小,却是个聪明人,孰轻孰重自己掂量吧!若心意改变,可上‘大庆元’找我,随时欢迎。”说完便站起身,甩袖离开了。
桌上的两杯茶没有动过,静静的待在原来的位置,也许是那人走时碰到了桌子,茶水边缘起了波圈,一个一个往中心聚拢。
宝儿眉头微皱,仔细思索着何申的话,像是透着什么阴谋。又想想仔细回想‘合盛’经营的每个环节,并未有差错的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阴谋从何而来?渔网?
渔网···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宝儿极力抓住,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茶馆内三三两两来了几人,小二忙活着奔走,秀着绝技。
宝儿从怀中拿出银子放在桌上,离开了,较来时,脚步沉重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