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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四十分, 季风和简静敲开了柴记者的门。
柴记者很镇定,一脸困倦地问:“大半夜的,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简静单刀直入:“我累了, 不想重复分析案情,丝袜交出来,认罪吧。”
柴记者被她过于直白的一棍子打蒙了, 好在沉得住气,故作惊诧:“你胡说八道什么?人又不是勒死的,当我傻?”面上浮现分怒意,“空口白牙污蔑人, 你们可别太过分, 小心我投诉。”
简静:“淀粉。”
柴记者又是一惊, 内心不复方才的平静, 思绪万千:他们真的知道了吗?是不是讹她,若露出马脚,便是中了圈套。可话说到这份上,不像无的放矢,是否要孤注一掷, 毁掉证据为上?
心念电转间,视线瞥到门外,影子倒映在走廊的墙壁上,犹如一缕幽魂。
没有功夫犹豫,她立即作出决定, 返身冲到窗边, 扯下晾晒的丝袜,同时摸到桌上的打火机,“吧嗒”点燃火焰。
“放下!很危险!”季风一个箭步冲上去, 劈手夺下打火机。
柴记者立即松手,猛地前冲抱住他的腰:“快跑!”
门外飞快闪过一道影子,身形矫健,速度极快,正是刚才躲在外面的朱勇。
他是老师不假,却是体育老师,常年锻炼,不仅能挥舞武器打死贾跃,腿部肌肉也十分发达,爆发强,一眨眼便奔到了楼下。
而季风被柴记者一阻扰,根本没追上去,无奈道:“大晚上能跑到哪儿……简老师?!别!”
他被简静惊到了。
只见她拉开窗户,一个翻身就跳了下去。
虽然二楼不高,受过训练的人不会受伤,就算没受过训练的,最多也就骨折,但也不是没遇见过倒霉蛋直接折了脖子。
尤其这大半夜的,外面没有光,还下着雨,跳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真tm心跳都停住了。
可阻止已经太迟,简静的情况也远不像他想的那么糟糕。
眼见朱勇逃走,她本来犹豫过要不要追上去,但考虑到对方是受过训练的成年男性,爆发和速度足够强,一追一逃,要是进了山里,极有可能发生意外。
于是,她大胆采取另一个方案。
开启“布丁的秘密”任务给的特殊奖励——“白小猫状态”。
猫从二楼跳下来,能出什么事?
猫在夜里行动,能有什么障碍?
毫无畏惧。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一阵轻风承载,灵敏地落到地上。昏暗的视野变得清晰,能清楚地看到大门的震颤,以及餐厅的玻璃窗被打开的动静。
骨折男翻窗而出。
简静站在窗外看着他,手里举着防狼喷雾,然后……“呲”。
刺激性的体如一道水柱,喷洒而出。
朱勇的眼睛和鼻腔受到刺激,泪水分泌,咳嗽不止。
季风“噔噔噔”奔下楼来,先扫了一眼守株待兔的简静,这才拷住朱勇,没好地问:“简老师,我要批评你一下,没事别吓人,我tm快被你吓死了。”
“我看起来像作死的人吗?”她大翻白眼。
季风琢磨了下,觉得这问题没法答,干脆当没听见,朱勇揪起来:“走吧,别犯和你恨的人一样的错,老老实实地赎罪。”
朱勇沉默。
“那是你的谁?”简静忍不住问。
他说:“我妹妹。”
拼图的最后一块碎片,便由当事人补上。
几天前,他和妹妹、妹妹的好友柴记者一道回乡里。兄妹俩准备回家参加婚礼,而柴记者则是想体验一下乡村的婚俗。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大前天的傍晚,妹妹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和柴记者一路寻找,最后在路边找到了已经冰凉的尸体。
这里地方偏僻,外来人口很少,他们找熟人打听,很快得知有一群学路过,并且加油站的老板还说,他们的车头有一道新撞出来的凹痕。
车祸发地是乡间小路,没有摄像头,难以定罪。朱勇便决定自己去找,而柴记者听说后,也同意不能放过凶手。
两人一路打听,终于探听到学们的踪迹,跟到了这家宾馆。
原本,二人并未决心杀人,可贾跃口口声声说撞到了僵尸,还这事当做什么稀奇的传闻说给人听,勾起了他们的怒火与仇恨。
他们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柴记者策划了整个过程,她故布疑阵,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但真正决定性的一击,却由低调的朱勇完成。
他们运不错,大雨阻碍了去路,丸子头还下了毒,让死者失去反抗能力,一下就给敲晕了,警方过来,证据也都被解决。
却没料到昨天夜里,来了另外两个倒霉蛋。
一个警察,一个写推理小说的作家。
再多诡计,终究逃不过真相大白。
翌日清晨,如同所有谋杀案的结尾,当犯人被抓住后,天也晴了。
当地警方带走了所有客人。
记者、骨折男、丸子头涉嫌谋杀,板寸和黄毛也要被审问肇事逃逸一事,高马尾也得去医院拍片子,简静和季风则得去警局做笔录。
真·一锅端。
这家宾馆继僵尸片后,又可以再拍一部悬疑片了。
而从警局出来,已经是中午。
简静和季风随便找了家小饭馆吃了顿饭,侥幸味道过得去,这才按照原计划驱车赶往目的地。
路上,简静颇有些疑神疑鬼:“别我们到了地方,发现人没了。”
季风:“……现实不可能这么戏剧性好吧。我们拜访是临时起意,为防万一,我都没和你提过地方,谁消息这么灵通?”
“我还真见过一个。”简静记起宗野,心里总有些介意,“神出鬼没的,好像什么都知道。”
季风道:“放心,这种人怎么也不会被杀人犯收买。”
他是对的。
下午点,他们到达2009年案件的发地,一个不大不小的中等城市。
时隔十多年,原来案发的小区已经被拆迁,街坊邻居分散到各地,季风费了点功夫才查到对方的住址。
复习一下,曾家祖孙被杀一案中,曾有一个保险推销员多次上门,住在曾家对面的住客见过他。
他们要见的,就是这个对门的邻居,姓王,今年五十六岁,已经退休,被儿子接去自己家中居住。
两人上门时,王阿姨一个人在家,十分寂寞地看电视,见到客人,热络地倒茶端水招呼:“坐坐,别客,我给你们倒水。”
季风推辞了两句,没成功,只好去厨房帮忙,省得老人家烫到。
趁此机会,简静观察了一下屋子。家中有四个人活的痕迹,除了老人,还有一对夫妻和一个孙女,玄关的柜子上摆着一家四口的照片。
但凡自家有孙辈的老人,通常都有个毛病。
“结婚了没?还没啊,小伙子要抓紧了。”厨房里,王阿姨念叨个不停,传授人生经验。
季风也练出了身应对的本事:“是是是,对对对。”
态度特别诚恳,语气特别恭敬。
王阿姨被哄高兴了,更愿意配合他们工作。甫一坐定,主动谈起来:“曾家的案子还没有查到人吗?他们苦命,好好的一家人,咋就这么倒霉?”
普通人一都未必会遇到这么惨烈的案子,是以她印象深刻,谈起曾家,仍然历历在目。
“他们家真是可惜了。”王阿姨感慨,“孙子聪明得很,考试全满分,要是还活着,今年都该上大学,唉……”
季风听得很认真,时不时附和两声。
到王阿姨说累了,他才递过一杯水,慢慢道:“我想请您回忆一下,事情发的前几天,或者说一个月里,有没有什么陌人出现过?”
王阿姨年纪还不算大,记性不错,马上道:“有,我以前也和警察说过的,有个卖保险的人来过。”
“他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地方?”季风问。
王阿姨慢慢陷入回忆:“这个小伙子给人的感觉……说不上来,就是不一样。那次我下班回去,正好遇到他,他帮我拎东西。我和你讲,他很会讲话,那天我心情不好,和他讲了两句,居然舒服多了,所以对他印象特别好,后来看见他,我还想买个保险,就当帮帮他了。”
“然后呢?”
“我想给儿子买个意外保险,可他说……”王阿姨的眼中流露出古怪而复杂的神色,“我应该给我老公买才对。”
简静的眸光微微一变。
来前,出于戏剧性的顾虑,她专门问了季风王阿姨的情况,答案出乎预料。
别看王阿姨现今似乎十分幸福,十年前,她却遭受着巨大的不幸。
丈夫酗酒且家暴。
照理说,王阿姨应该尽快离开这个男人,离婚走人。然而,人生在世,个人有个人的不容易,种种缘故,重重顾虑,叫她难以办到,唯有忍受。
这样的家庭,当然不是刀疤男的目标。
但刀疤男的这句话,很有意思,透露出一丝线索的味道。
“请问,您能向我们复述一遍当时的对话吗?”简静无比诚恳地请求,并悄然开启了魅卡。
质强化下,王阿姨看她的目光变得柔和,戒心降低,踟蹰道:“说给你们听也没什么,他一共也没说几句。”
十二年前,老旧小区的楼梯间里,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说:“大姐年轻着呢,只要身体还算舒坦,用不着买保险,倒是您的丈夫……”
他的眼神意味深长:“也许,您该为他买一份意外保险。”
王阿姨当时心里一个激灵,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恶念头悄然萌,她不敢细想,随口敷衍:“我老公身体很好。”
“是的,但,凡事总有意外。”他唇角扬起,言语间仿佛魔鬼的呓语,“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什么事,赔偿金足够您和您的孩子……过上不一样的活。”
她眼皮乱跳:“是、是吗?”
“这就是保险的作用,不是么。”年轻人微微欠身,“当然,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祝您和您的丈夫身体健康。”
话音又变得正常恳切,仿佛只是个热情的普通推销员。
但王阿姨再也没有忘记他。